虽然尔虞我诈的书中世界，让万羽芊见了世面，可是真正面临鲜血淋漓的场景，她还是得难以接受。
书中古人动则上重刑，人命如草芥，不值一文钱。
在这里随随便便杀死一个人，太容易太简单。
万羽芊紧张地起身，抓着陆清凌的胳膊问道：“顾姨娘她还活着吗？我以为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陆清凌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有关顾姨娘的事情，你不要参与，其中的复杂，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当心知道太多会惹祸上身。”
陆清凌叮嘱了她几句，便匆忙离去。
万羽芊心里没底，一想到顾姨娘当初的惨状,便坐立不安。
尤其是她听说顾姨娘血肉模糊，没了人样，只能从声音判断其人的时候，便并知道这个人被祸害的不成样子。
她想出去却发现郑石在门外，胸口抱着剑,悠闲肆意地靠在门边。
见万羽芊要出门，郑石睁开眼睛，抱拳道：“万姑娘，王爷有令，姑娘暂时不要出门，有事情他会处理好。”
“郑将军，那个人真的是顾姨娘吗？她为什么会突然被人丢在王爷家门口，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知道多少，说来听听。这明摆着在给王爷找事做。”
郑石一脸无可奉告的表情：“万姑娘，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妙，顾姨娘与王爷相识已久，渊源颇深，说起来还算互相扶持的关系，你若多问我也不好解答你。”
“他们两个关系密切？”
“嗯，密切。”郑石道。
“多密切？同床共枕？”
郑石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当他听到这句的时候，差点吓尿了，赶忙捂住万羽芊的嘴道：“姑娘，你可别吓死我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这王爷和顾姨娘也不是一个辈分的，她堂堂一个皇贵妃，怎么可能跟王爷扯上关系？当心这话被人听了去会惹祸上身。”
万羽芊一直都搞不懂顾姨娘和陆清凌究竟是什么关系，毕竟书里可是写了，他们两个可是有过亲密关系的。
但是眼下所有的情节都乱了，根本不安套路发展，她一度怀疑作者是不是改剧情了。
“顾姨娘待我不薄，所以我很关心她，能不能让我出去见一见，她有什么事情也方便一些。”
“在下看来姑娘还是安分地待在房里，不出声不惹祸就是在帮王爷，这件事非同小可。姑娘三思。”
郑石拱手，格外地严肃。
万羽芊知道郑石一向很有原则，也没有多说什么，如果强行出门，郑石虽然未必会用武力拦着她，但会让他很为难。
于是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回了房间。
陆清凌见到了顾姨娘。
在府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屋里，她见到了围着毯子的顾姨娘。
正如下人所说，顾姨娘没了人样。
一头长发早已不见，头顶斑斑赖赖都是血痕，像是被热水烫过之后无法痊愈一般，轻轻碰触，便会沾染满手浓血。
她手脚都被人砍，断残肢端捆着绳子，用布包扎起来，沾满了血污。
脸上全是刀痕，早已没了昔日清城绝世的容颜。
顾姨娘在见到陆清凌的时候，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声音，似乎舌头也已经受损。
但听上去，却还是顾姨娘的嗓音。
陆清凌敢忙俯身，在顾姨娘眼前低声道：“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值得，只要睿儿能脱离魔掌重获自由，我愿意为你和他做任何事情。”
顾姨娘勉强发出声音，艰难地把话说完。
陆清凌叹了一口气，他想扶着顾姨娘，可是眼前顾姨娘浑身是伤，实在无从下手。
于是他便低声道：“我去请郎中医你，别怕。”
顾姨娘摇头道：“不如王爷送我一程，给我个痛快。”
陆清凌摇头。
“皇太后那女人从来就没打算留着我，之所以把我折磨成这样，还留着我一条命，就是故意送我来警醒你，让你不要做背叛她母子的事情。”
“本王知道，他们母子的一言一行都在本王掌控之中，只是对于你本王实在亏欠太多。”
“王爷只要能保证，想办法把睿儿从宫中救出，让他一生一世无忧，我便满足了。”
“不要灰心，你活着就有希望，不要就这样放弃，只有活着你才能看着齐子睿出宫重获自由，到时候你们母子团远远走高飞，想去哪就去哪。”
顾姨娘苦笑，她一笑伤口又渗出血来：“团圆不了了，王爷有所不知，那太后早就给我下了毒，这毒一时半会儿要不了我的命，但却熬不了太长的时间。”
“不出乎三五日，我必然撒手而去，只是我交代王爷的事情，王爷全力以赴即可。成败我都无怨言。”
两个人交谈了很久，直到顾姨娘开始吐血，连话也说不清楚。
她浑身滚烫，宛如一滩肉一般坐在那里。
陆清凌叫人给顾姨娘上了药，面对血肉模糊的场景，他庆幸始终没让万羽芊前去。
眼前这样骇人的情景一定会吓到她。
万羽芊一直担心顾姨娘，就连晚饭也草草的吃了几口，她为了不给陆清凌惹麻烦，一直坐在屋子里等他。
午夜时分，终于等到了陆清凌。
陆清凌皱着眉走了进来，万羽芊赶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顾姨娘她还好吧？”
陆清凌摇头说道：“不好，她深受重伤快要死了，四肢都被皇太后砍掉，头发也没了，脸上血淋淋……”
万羽芊打了个寒颤，她实在想象不出曾经美貌倾城的顾姨娘，此刻会是什么样子。
她沉默半天才缓缓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她费尽心思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们两个之间一定有某种计划，是不是？或者你们两个之间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本王和顾姨娘之间有什么关系？”
万羽芊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一开始，我觉得你们两个闺房中存有秘密。顾姨娘貌美年轻，而你年轻气盛，两个本不相干的人，却在一个府中出入，没有苟且关系谁会相信啊？”
陆清凌没做声，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只不过现在想一想又不太可能，你们两个之间总有一种默契，互相信任互相帮扶，似姐弟又不是姐弟，似母子，却又不是母子，所以单从关系上来讲我也不清楚，正因为不清楚才问王爷的，不知能否如实告知？”
“有朝一日你会懂，但至少不是现在，你知道越多对你越不利，所以不要想太多，这件事情本就与你无关。”
“我懂了，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情我不会再问，但还希望王爷做任何事情都三思而后行，毕竟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我之前说过的话你不妨考虑一下。”
万羽芊忍不住再次提醒他，如今唯一能保全所有人的办法就只有一个办法。
篡权夺位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陆清凌没有回答，这一夜却留宿在万羽芊房内。
只不过他和衣而卧，安安分分地搂着万羽芊沉沉地睡去。
万羽芊哪有还有半分睡意，她瞪着一双眼睛整夜都没有入睡。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一小会儿，还没等梦到什么，便被门外凄厉的喊叫声惊醒。
陆清凌倏地睁开眼睛，二话不说披上外衫跳下床，冲到门外面问道：“何事？”
门外，那家丁慌慌张张的说道：“王爷不好了，昨天那个人……她……那个人死掉了。”
陆清凌明白他所指何事，立刻奔向后面那间隐蔽的房间。
房间门紧闭，屋里空气有些混浊，隐隐透着腐肉血腥味道。
顾姨娘残缺地身体缩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明明是初夏时节，房间帘子关得很紧，不知从哪边飞来的小苍蝇在围着她转。
陆清凌心里一阵酸楚，忍不住回头问道：“本王不是嘱咐你们要看好吗？为什么连断气都如此的延迟知道？”
家丁面上露出惊骇的神色，他赶忙跪倒在：“王爷，小的知错了，小的们一夜都没有敢睡守在门外，生怕出现意外，只不过早上想为她换药之时，才发现人早已没了声响。”
陆清凌本想责备家丁，但转念一想，这件事的确非他所能控制，于是便摆摆手。
“棺椁就地取材，莫要去外面定制，以免被旁人所知。”
紧跟着他叫人送来了顾姨娘常穿的衣物。
陆清凌知道此等骇人的场面不适合让外人进入，他怕丫鬟进来见到如此恐怖的场景会被吓到。
于是便请了两个婆子过来，婆子年岁已大，见惯了大场面，这种生死凄惨的样子也见过很多。
尽管如此，在看到顾姨娘尸体的时候，那两个婆子还是吓了一跳，面有惧色，活了一把年纪，还从没见过如此凄惨的人。
她们心情复杂，拿过衣衫，简简单单地为顾姨娘擦拭身子，让她体体面面的上路。
老管家丁久寒把陆清凌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顾姨娘没了，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一废太子殿下？”
陆清凌摇头：“不必，太子殿下早已知晓此事，就算告诉他也于事无补，顾姨娘能体面安稳下葬，不存遗憾即可。”
丁久寒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陆清凌看着顾姨娘面目全非的脸，心中一阵酸楚，他跪下来对着顾姨娘的尸体，郑重地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