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忙围上来，七手八脚想扶起她，没想到手一摸便是血，眼看着血渗透了裙摆。
王府里何曾出现过这等荒唐事，居在后园那几位，无不是温婉谦和。
虽然不曾受王爷宠幸，但却各自安好互不相犯。
如今这位大小姐疯癫的样子，仆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陆清凌踏入房间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万羽芊血肉模糊的小腿。
众人本来扯开了裙摆查看伤口，他一来，彩秀赶忙拿着帕子遮了上去避嫌。
丫鬟们赶紧低头行礼，谁也不敢抬头看。
“在河边的时候没见你折腾，在我这倒是来了精神，万羽芊，你怎么回事？”
陆清凌眉头微蹙，淡淡道却带着几分自然的熟络。
“谁让你囚禁我，你要是放我走，我还折腾什么呀。”
万羽芊被自己的伤口吓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她咬了咬嘴唇故意不去看他。
陆清凌没由来的心软，一摆手遣走所有下人，房间里只剩他二人。
他俯身抱起万羽芊，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冷声道：“没有人囚禁你，现在离开王府你会没命，给我几天时间想办法，到时候放你走。”
万羽芊有点发傻，她僵硬地坐在床边，站又站不起来。
想要闹又莫名的觉得理亏，只能眨眨眼，指着受伤的腿低声道：“好痛。”
“先找人帮你处理伤口，然后我有话跟你说。”
陆清凌什么都没多说，交代完便起身回避，很快郎中拎着药箱赶来，帮万羽芊清理伤口换药包扎，然后长出一口气，行礼退了出去。
房里又剩二人，万羽芊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坐卧不安。
可因为腿上行动不便，只能半靠在床边，低声问：“你到底是谁啊？之前为什么要说奇怪的话，明明救了我却又困着我，有什么目的？能不能给个痛快啊？”
陆清凌眉头微蹙，思忖片刻，缓缓道：“有人拿你当替死鬼。”
“啊？”万羽芊明明听懂了这几个字，可是又不懂了：“我就是来晋州寻亲的，平日安分得很，没有什么仇家的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当朝宰相家的公子看上了知府家的小姐娇滢，娇滢却悔婚与他人私奔，现在不见了踪影，宰相大人勃然大怒下令诛杀，所以你危险了。”
“这宰相也太小肚鸡肠了吧，悔婚这事虽然害他没面子，倒也用不着要人家姑娘性命吧，犯法就国法处置，没犯法就好聚好散，干嘛啊。诶，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万羽芊柳眉微蹙，一双杏眼弯弯带着愁意，看上去楚楚动人。
陆清凌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顿时于心不忍笑道：“知道急了？”
万羽芊白了他一眼：“别卖关子。”
“宰相大人暗地里下令，差知府亲自处决娇滢小姐……”
“什么？疯了吧，哪有让人动手杀自家闺女的？”
“所以你就成了替死鬼。”陆清凌一字一句说出来，随即去看万羽芊的表情。
万羽芊当场愣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指着自己不解道：“我吗？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怎么能骗得住别人，太荒唐了。”
“知府家的大小姐深居浅出，旁人很难一窥真容，只听闻其容貌出众，乃当今绝色，若不是去年深冬大小姐去寺庙上香，被宰相家的公子赵钤撞见，还真没几个人见过她。”
“娇滢大小姐之所以鲜少露面，皆传因其颈间有红色胎记，鲜红似血，触目惊心，自觉无法见人，故……”
“所以她很少出来，自卑对不对？”
万羽芊打断陆清凌的话，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幽幽道：“我脖子上的印子哪来的？难道……”
声音忽然就低了下去，她惊出一身冷汗，话到嘴边不敢说了。
“没错，你就是那替死鬼，如果想保命的话，乖乖待在王府，一旦踏出这里，没人救得了你。”
陆清凌起身要走。
“可你又为什么要救我？有些事情我记不得了，难道你我之前见过？我看你有几分眼熟。”
万羽芊再次去拉他的袖子，歪打正着有抓在了手上。
穿书前她只是随便翻看了几眼，压根就没看到那钱夫人用了什么招数偷梁换柱的，没想到竟然是这鲜红的胎记……
“不提也罢，想想眼前如何保命。”
“宰相一手遮天，你真的不怕惹祸上身收留我？”万羽芊打量了几眼陆清凌：“公子何所图？”
“何所图？”陆清凌冷笑：“什么也不图。”
说完，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万羽芊有点发懵，眨着一双大眼睛半天没想明白，为什么陆清凌看上去忽然生气了。
门外，曹兴像往常一样跟在陆清凌身后，就听他脚步清浅，嗓音却格外低沉。
“王府之内随她走动，她要求的事情皆可满足，唯独踏出王府一事，坚决不可。不必派人贴身跟着，让彩秀随身伺候左右就行了。”
说完，陆清凌转身朝书房走去。
“可是……”曹兴紧跟在陆清凌身后，小心翼翼地似乎有话说。
“可是什么？”陆清凌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禁问道。
曹兴赶紧说道：“若是娇滢小姐还想寻短见，只怕彩秀一人分身无力，难免会有留她一人之时，可否要加派人手留心大小姐？”
“不必，她不会再有自尽的念头，先随她吧。”
陆清凌眼前莫名浮现那张美艳俏皮的脸庞，嘴角的冷淡忽而化为笑意，在黑夜中悄然隐没。
“王爷当真有把握？这大小姐的性子还真是不同于其他官家小姐，老仆之前听说她原本温顺无争，知书达礼，富贵荣华不可一世，可今日一见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这般模样……”
陆清凌倏地停下脚步，扭转头盯着曹兴，冷冷问道：“什么时候学会背后嚼舌了？”
曹兴见此顿知说错话，慌忙低头，：“老仆知错。”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王爷不该留她，此举定会惹祸上身，到时候绝无后悔药啊，王爷。”
再抬头之时，陆清凌已经走远……白色的衣袂隐没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