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头雾水。
许辞看完导师发来的消息,而后瞄了眼傅闻洲,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
「你认识他?」
我点头,「怎么了?他得了绝症?」
「那倒不是。」
「我老师说,院里的VIP客户把502胶水当成了润滑油,情况紧急,涉及到后半辈子的幸福,让我亲自操刀做手术。」
我恍然想起,从别墅离开时,行李箱车轮裂了。
想用胶水补上,但那个瓶子不好挤,我便倒进了床头柜润滑油的空瓶里。
难道傅闻洲他
「噗!」
一想到活塞被焊死的画面,我实在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
许辞用手揉着眉心,嘴角的弧度比枪还难压。
傅闻洲整张脸爆红,又羞又恼。
他迈出一大步,想来警告我。
却立马痛苦弯腰。
看着他们两个疼到飙泪却不敢声张的丢人样儿,我的心情美丽极了,恨不得开瓶香槟庆祝。
9、
许是生命正在倒计时,再见到傅闻洲,甚至撞见他出轨,我的内心竟然没有丝毫难过。
只是有些怅然。
闭上眼睛想休息,却发现脑海里放映着跟傅闻洲的点点滴滴。
受童年阴影的影响,我这人极其渴望被关爱。
傅闻洲对我三分好,我便在心里当做七分,再以十分回报他。
可现在看来,我眼里的完美爱情,不过是霸总单身时无聊的消遣罢了。
我们的相遇,始于沈安馨跟国外富豪结婚。
很老土的搭讪方式:我游戏输了,被同事起哄去台上跳一支钢管舞,然后要到全场最坐怀不乱男人的微信。
傅闻洲那时刚失去白月光,整个人喝的醉醺醺的,刚好符合条件。
我还记得,红着脸递出手机时,他轻撩眼皮看了我一眼。
跟沈安馨小白花的长相不同,我属于浓颜大美女类型。
傅闻洲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却依旧不为所动。
游戏输掉,我被惩罚喝光五杯混酒炸弹。
喝到第四杯时,手腕被攥住。
面前是好友二维码。
酒吧绚丽的灯光打在傅闻洲脸上,柔和了生人勿近的压迫,多了分朦胧的美好。
心跳可耻的漏了半拍。
本以为解围后,我跟他的交集会到此为止。
可傅闻洲总会隔三差五喝醉,深夜emo时隔着手机屏幕找我聊天。
我以为他是爱我的。
后来才知道,沈安馨每次在朋友圈晒婚后的甜蜜生活,傅闻洲都会一人喝闷酒。
而我,刚好是他转移注意力的工具。
在一起后,傅闻洲极其贪念我的身体,几乎每晚都要拉着我沉沦。
他极厌恶别人窥探隐私,却爱将我在他怀里熟睡的照片发到朋友圈,然后设置,仅「家人」分组可看。
我当时幸福的不得了,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却忽视了,他在情事上发狠般折磨我,并不是强烈的占有欲,而是发泄得不到白月光的愤怒。
10、
一夜无眠。
鬼使神差的,我披上外套,打算去外面转转。
恰好碰到许辞做完手术。
他脱掉手术服,看见我时有些诧异。
「怎么不睡觉?熬夜不利于身体的自我修复机制,你还是」
「许医生,」我打断他,视线往他身后的手术室看去。
可惜大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
「关心朋友?」
「不是。」
我收回视线,极其认真的说:
「难为你了,要应付这种事情。」
想起之前在网上刷的段子,不少人追求刺激,给那个地方玩出花。
我便觉得,医护人员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否则怎么能面对这种奇葩事还能忍住不笑场?
许辞微愣,而后蓦地笑了。
整晚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看来我猜的没错。」
我:「什么?」
许辞:「地震灾区里的表演型深情男人,跟他的小三。」
我有些讶然,学霸智商都这么高吗?
「你怎么会觉得沈安馨是小三,而不是我?」
明明我的长相,才更容易跟狐媚子挂钩。
谁知许辞看了我一眼,嫌弃啧嘴。
「就你这温吞柔弱的性子,哪个小三能这么窝囊?」
我有些囧,讪讪摸了摸鼻尖。
「行了,别为了渣男,放弃治疗,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睡吧。」
说完,他揉着脖子往办公室走去。
没有过多询问我的隐私,也没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
态度随意,却莫名让人心头一暖。
看吧,我不是可怜人。
11、
傅闻洲还是找到了我。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半月。
我做完第二阶段的化疗,头发开始大把的掉,整个人瘦了快十斤。
他闯进病房时,我正在写遗书。
「戏演的还挺足。」
傅闻洲一把抽走信封,只瞥了眼遗书二字,便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每日被疼痛折磨,心情本就差的不得了。
他非要往枪口上撞。
我抄起手边一切可以扔的东西朝他砸去。
「江楠!你有病吧?吃炮仗了?」
傅闻洲一边躲过苹果、水杯跟枕头,一边吼我。
见我拿起水果刀,他双腿下意识瑟缩一下,捡起枕头护住裆部,咬牙切齿:
「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发起脾气来了。」
我冷冷看着他,「傅闻洲,我们已经结束了,别再用上位者的口吻命令我。」
「结束?」傅闻洲嗤笑,「你伤了安安,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
我简直被恶心死了:「是我让宋安馨去的地震现场,还是我让她跟你上的床?谁给你的厚脸皮觉得我要为你的出轨买单?」
跟傅闻洲在一起后,我向来把他放在心尖尖上,从未对他黑过脸,更别提恶语相向。
这会儿,傅闻洲被我吼的愣了神。
我仍不觉得解气,继续输出:
「前脚跟我求完婚,后脚就把我一人扔在国外,当着无数记者媒体的面对另一个女人深情,甚至在我睡过的地方跟她上床。」
「傅闻洲,你敢摸着自己良心说,对我有过一丝心动,而不是把我当作排遣寂寞、刺激沈安馨的工具?」
傅闻洲眼底闪过慌乱,目光躲闪。
本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心脏却还是一抽抽的疼。
我把这归结于化疗的副作用。
「就这样吧,咱俩本来也没领证,我也不需要你负责,从今往后,你跟你的白月光走阳光道,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傅闻洲漆黑的眸子一错不错盯着我,似乎想探究出什么。
最后只剩一句轻嗤:「你最好说到做到。」
而后摔门离去,不知发的哪门子火。
12、
许辞来看我时,傅闻洲刚走没多久。
见我望着窗外杨树发呆,他变戏法般掏出一盒草莓。
「还以为会跟小说一样,递来一颗糖。」
许辞无奈,「前两天偷吃巧克力,结果不到两小时哭着喊胃疼让我给打针的人是谁?」
我心虚吃了口草莓。
比巧克力甜。
「江楠,」许辞喊我。
一番纠结后,缓缓开口:
「我知道自己这样说有些逾越,但还是想告诉你,不要什么情绪都往心里藏,该哭哭该笑笑。」
顿了下,许辞轻笑道:
「负面情绪发泄出来,心情畅通,更有利于治病不是?」
那晚,我捂着被子,哭湿了枕头。
压抑了许久被劈腿的痛感随着眼泪,慢慢流出身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翌日太阳高高挂起,蝉鸣依旧聒噪嘈杂。
我却觉得无比悦耳。
13、
只是,好心情没过几天,便被人打破。
沈安馨找了过来。
一沓照片甩在被子上,开口,是满嘴的嘲讽:
「你这窑子里的肮脏女人,哪里来的脸缠着阿洲不放。」
照片上,跳钢管舞的女人像个巴掌,一张张扇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不敢置信的扒拉着,死死盯着照片上我那张稚嫩的脸。
看见这种反应,沈安馨得意极了,昂着下巴,像只战胜的公鸡。
「就你这种卖身体上位的烂货,识相点儿就赶紧从A市消失,少给我耍狐媚子手段勾引阿洲。」
「否则,」她坏笑着扬了扬手机,「我不介意让全国人民欣赏你那下贱的酮体!」
全身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喉咙里满是腥甜,几乎让人窒息。
沈安馨还在耀武扬威说着什么,我却半个字没再听进去。
满眼都是养父跟弟弟猥琐的笑。
14、
我本是孤儿,被一对生不出孩子的夫妻领养。
养母待我还不错,直到她生下我弟难产而亡。
盼孩子盼了十多年的养父喜极而泣,恨不得把一切都给这个传承了香火的男娃。
要月亮,绝不给星星。
就算是弟弟贪玩,砸破了我的脑袋,他都闭着眼睛夸:
「赵伟真厉害,这手劲儿,长大了肯定是个男子汉。」
我的零食被抢,作业被撕,衣服被剪的稀巴烂。
每当我说一句赵伟的不是,养父都会把我摁在墙角打一顿:
「你个白眼狼,也不想想是谁把你捡回的家,老子儿子就算砍断你胳膊,那都是你的福气!」
我看在养母的份儿上,容忍了一次又一次的捉弄跟殴打。
直到赵伟上了小学,在学校肆意掀女生的裙子。
问,就是从养父房间小电影里学的。
赵伟被逼退学,却仍不知收敛,开始半夜钻进我的被子对我动手动脚。
我本就比同龄人身体发育的更饱满。
一次,赵伟悄悄剥光了我的睡裙,连带着养父看我的目光都变得粘腻。
养父以没学费为由,跟黑吧老板商量好,让我穿着十分暴露的衣服在舞台上跳钢管舞。
我反抗过,养父却在家扒光我的衣服拍下裸照。
就这样,他们父子两不仅能大饱眼福,还能吃到人血馒头,肆无忌惮花着我赚的钱。
高考结束第二天,我恰好成年。
养父把我锁在卧室准备拉皮条。
我从二楼跳窗,摔断了胳膊,连夜逃走。
如果不是今天沈安馨拿来照片,我几乎都要忘记那段黑暗的日子。
「所以,你去我老家,就是为了抓住我的把柄?」
沈安馨笑的张扬,「斩断你这种脏女人觊觎豪门的念头。」
我也笑了,「所以,你根本没有遭遇地震,你在骗傅闻洲。」
沈安馨得意的表情僵住,眼里闪过心虚,音量不自觉拔高:
「胡说!你就是嫉妒阿洲哥哥选了我,抛弃了你这个破鞋」
沈安馨的脏话被几个巴掌打断。
许医生说的没错,情绪发泄出来,心情才会舒畅。
捂脸夺门而逃时,沈安馨还不忘放狠话,说会让我付出代价。
无所谓了。
将死之人,谁惹我,我就发疯打死谁。
他们要是不服,欢迎到地府找我报仇。
15、
又过了几天,在我打完针去热水房接水时。
路过走廊,不少人拿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我,还小声嘀咕着什么。
等我看向他们,又立马噤声。
本以为没什么,可当我低头系鞋带,突然一杯滚烫的开水从我头上浇下。
灼热感像是要刺入骨髓,疼到我尖叫出声。
紧接着,热水瓶砸到后背,我被两个胖女人扯着头发拉到角落拳打脚踢。
「呸!出来卖的贱货!老娘打死你这个狐媚子!」
「让你勾男人!让你当小三!好好的家庭被你拆散,你怎么还有脸活着,怎么还不去死!」
等许辞将我解救出来,我已经被打的恍惚,脑瓜子嗡嗡的。
「这是烫伤药跟活血化瘀喷雾,待会儿我让护士过来」
「不了,我自己来吧。」
我接过药膏,又补充问了句:
「打人的那两个女的,是精神病患者吗?」
许辞摇头,严肃的向我保证:
「你放心,医院这边会追责,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不用,我已经报警了。」
许辞惊讶挑眉,我不免失笑:
「是不是觉得我太心狠,没有人情味?」
「乱想什么呢。」
许辞叹了口气,「可没人规定无端受了委屈就一定要打碎牙往肚子里吞,你只是做了该做的,没必要顾忌加害者的感受。」
他说的很对。
于是乎,我把前两天上网时看到的关于我的贴子跟今天的伤情报告,以及那天沈安馨来病房威胁我时的监控录像,全都交给了警察。
16、
只是我没想到,被偏爱的人永远有恃无恐。
我没等来沈安馨,倒是引来了傅闻洲。
他暴力踢开病房们,脸黑成锅底。
「江楠!你可真有本事啊,高中就出去卖,特么的竟然还敢骗我说是干净的?」
他气到胸膛剧烈起伏,看我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仿佛我是垃圾堆里发臭的老鼠屎。
可那晚醉酒,是他疯了般撕扯我的衣服,诱哄着把我亲上床,说要我。
那的确是我的第一次,只是不知怎么没出血。
事后,我见他有所顾虑,还专门把百度结果递到他面前。
「喏,医生都说,有些女生初夜不见红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原来,他始终没信。
我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不愿争辩。
傅闻洲却不乐意了,走到床前一把抓住我胳膊,想把我扯起来。
后背的伤口被拉扯的生疼。
薄被滑落,上身就这么一丝不挂暴露在傅闻洲眼前。
「你怎么瘦成这个鬼样?」
蝴蝶骨、排骨胸,完全没了跟傅闻洲在一起时的丰腴。
也难怪他瞳孔震惊。
我却只觉得好笑:
「傅总的关注点可真是奇怪,你那白月光网暴造谣我,你却责怪是我在卖;我被沈安馨教唆的人打到趴在床上伤痕累累,你却只看到了我的色。」
傅闻洲脸色难堪。
不知搭错了哪根筋,伸手摁了一下我后背凸起的那个红包。
我疼到弓起腰,龇牙咧嘴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好。
「江楠,你真的病了?」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对他奇特的关注点做出回应。
「傅总,你不觉得一个女人被压在废墟下三天三夜,全身无一处受伤很奇怪吗?寡姐都没这能耐。」
傅闻洲瞬间冷下脸,咬牙警告:
「别想挑拨我跟安安的关系。你那些照片没有ps痕迹,就算被全网骂被人打,也怪不了安安。」
我垂下头,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是啊,我怎么能跟被放在心尖尖上的沈安馨比呢?
早在国外、地震现场,傅闻洲就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17、
上诉没能成功。
因为有人顶替了沈安馨的罪名。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好在医院里那些骚扰我的病人被警告一番后有所收敛。
只是,我依旧没能过上安静日子。
养父找了上来。
十多年没见,他更老更瘦了,眼窝凹陷,地中海发型,穿着老大爷背心,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像个地痞流子。
身边站着一米八几的赵伟,一身非主流穿搭,视线在我身上粘着。
「听说你现在挣了很多啊,赶紧的,都交给老子!」
「住什么院啊浪费钱,老子养了你十年,趁现在赶紧去跟我儿领结婚证,明年让老子抱上孙子」
赵伟更是直接上手,掐着我的腰就要亲我。
我被恶心的不行,可无论怎样喊停,他都不肯收手。
眼前的画面跟多年前他们两人猥亵我的样子重合。
怒气上涌,我直接抄起床头柜上的花瓶砸了上去。
血流了一地,养父扶起赵伟大声哀嚎。
「造孽啊,养了十年的儿媳妇杀人了!」
「真是白眼狼啊,老头子我省吃俭用供她读书,现在飞黄腾达了就要杀人灭口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责声、谩骂声此起彼伏。
我却只盯着地上的碎片。
可惜了,许辞送的这个花瓶,我还是挺喜欢的。
18、
蠢笨如赵伟,因猥亵罪被拘留。
真的很感谢监控,给这对法盲父子上了一课。
等从局子回到医院时,许辞正站在病房外。
「还好吗?」
他将我上下打量一遍,见我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我刚有手术,不然肯定能赶来帮你。」
我点点头,晃了晃零食袋:
「一起喝点儿吗?」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不适宜喝酒。
可还是想任性一回。
许辞难得没有劝我。
病房里,我喝的晕乎乎。
想起从订婚到被劈腿,再到病重的戏剧性转变,忍不住落泪:
「许医生,我这一辈子过的好累啊。」
「小时候没人爱,长大了得不到爱,我努力讨好所有人,结果却被世界抛弃,甚至连活到明年都做不到.」
长久的沉默。
只剩酒泡蒸腾的呲啦声。
「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许辞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
十四张照片,配着详细的治疗日记。
「这十四人,都是我的病人。」
许辞一一说出他们的病。
肝癌晚期、肾衰竭、白血病.
跟我的胃癌晚期一样,几乎都不可治。
「我第一年从业,便想着救治所有病患,可他们一听说得的是绝症,不仅治不好还会花光积蓄,便放弃了化疗。」
「疼到直不起腰,却只坚持求我给他们开布洛芬,甚至连点滴都不肯打,说要留给子女。」
许辞声音哽咽:
「无论我怎样劝,甚至愿意自掏腰包,他们都不肯接受治疗。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医院走廊,被拉去太平间,再到火葬场.」
「那之后,我开始怀疑自己适不适合做医生。救死扶伤,说起来美好,却没人提失败的代价,是一条条命.」
怪不得,第一次遇到许辞,他以为我不听医嘱,对我冷冰冰的。
原来他只是怕。
看着床边一口口闷酒的男人,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只好跟他碰一杯,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许医生,那我可赖上你了啊。」
「你知道的,我现在单身,也没人给我送终,我这剩下的日子就住这儿了,要是没钱了问你借,你可不许跑啊」
许辞笑了下,眉眼间却全是悲伤。
良久注视后,轻轻说了句:乐意至极。
19、
化疗的副作用越来越大。
许是见我真的没再纠缠傅闻洲,沈安馨没了针对我的小动作。
只是,我这人一向记仇。
受过的苦怎么着都得还回去。
我将委托许辞帮我找的救灾录像发到了傅闻洲邮箱。
沈安馨根本没有遇难,只是当时手机丢失,地震又来袭,她被困在了隔壁村。
在看到傅闻洲拼命狗刨,发现自己玩脱了之后。
沈安馨慌了。
她趁着傅闻洲体力不支去补充能量时,悄悄躲进了废墟里相对安全的一处门板下。
傅闻洲成功英雄救美。
而沈安馨之所以急着滚床单,是她想给肚子里的孩子上户口。
她被前夫家暴着离婚后净身出户。
为了攒够回国机票,勾搭了不少花花公子。
那晚,她跟傅闻洲的奇葩连体手术暴露了她的身孕。
医生没多嘴,是因为傅闻洲觉得丢脸,成功分开胶着部分后,便拉着沈安馨离开了医院。
果然,在知晓自己只是接盘侠,而且被白月光耍的团团转时,傅闻洲怒了。
大半夜将沈安馨从被窝里扔了出去,也不管她穿没穿衣服,以后何去何从。
好巧不巧,翌日,我便在男科门诊遇到了傅闻洲。
他慌忙将手里的体检单塞进口袋。
可还是被我瞧见HPV检查这几个字样。
呵,他是怕自己染上脏病?
20、
「楠楠。」
傅闻洲唤我。
「我把挑拨关系的人赶走了,我们.」
「不是吧傅总,」我笑着看他,眼里的鄙夷不加遮掩。
「你该不会以为出了轨,我还会在原地等你回头吧?」
傅闻洲脸色僵住,慌忙来拉我的手。
「不是的楠楠,你那么爱我,还答应了我的求婚的」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我无名指上那光秃秃的地方。
上个月,这里还有一枚素戒,被我这个傻逼当宝贝似的每天看几百遍。
「没关系的楠楠,我有钱,我去给你买个更大的,买鸽子蛋好不好?」
傅闻洲第一次慌了。
真是稀奇啊,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如此紧张我。
可是,早干嘛去了呢?
「别了吧,你就算把上亿身家给我,我也带不走啊。」
傅闻洲表情疑惑。
我嘻笑着,一字一顿告诉他:
「胃癌晚期,我活不了几个月了啊。」
面前的男人瞬间瞳孔紧缩,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不,不会的,楠楠你怎么可能」
望着我瘦到不成形的脸,还有皮包骨的身材。
傅闻洲哑然,眼尾泛红,无措的像做错事的小孩。
「傅总想起来了?你为了心上人将我留在国外,指责我耽误你救人,扬言要让我好看,跟沈安馨耳鬓厮磨的时候,我正在被病痛折磨呢。」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楠楠.」
「傅闻洲,我是卑微,我是缺爱,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掏心掏肺将一切都给你。」
「可是我不贱!做不到受到伤害还义无反顾站在原地等你,听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笑着和好。」
「像你这种自大又凉薄的人,怎配得到我的原谅呢.」
21、
那之后,我关掉了病房门,拉黑了傅闻洲一切联系方式。
任凭他怎么哀求,就是不肯见他。
许是为了弥补,他花钱给我升到了VIP病房。
「真的要去?不用勉强自己。」许辞问我。
「去,为什么不去?」
傅闻洲享受过我那么多爱,给点物质补偿,不要白不要。
除此之外,他还联系了国内最有名的医生,说要给我做手术。
但被我拒绝了。
我指着许辞说,除非他执刀,否则我不再接受化疗。
僵持之下,傅闻洲只好作罢。
营养餐跟昂贵药品像流水般注入我的身体。
可癌症晚期,我几乎吃啥吐啥。
身子没了劲儿,只能躺在床上,靠葡萄糖度日。
房门再也阻挡不了傅闻洲。
他搬了进来,睡在旁边的小床上。
我曾看到他偷偷往我手指上套戒指。
可无名指干瘪成鸡爪,戒指戴上去就松,随着眼泪,吧嗒落在地上。
傅闻洲不死心,连夜联系珠宝商,做了一排鸽子蛋。
无论我瘦多少,总能找到一款合适的戴两天,然后换下一个。
我没阻止,因为没力气。
我连清醒的时间都开始变得很少。
只是每次睁眼,都会看到傅闻洲。
他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说什么赵伟父子被他打断了第三条腿赶去了乡下,照片也都被销毁之类的
我想笑,却发现不打止痛针,就连微笑都很疼。
我只好收回唇角,静静看向门外。
许医生好忙啊,连轴转做手术,总是与我清醒的时间错开。
我只能在昏睡时感受到他来查房时,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身体变得愈发沉重,每次呼吸都带着痛。
傅闻洲似乎也病了,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的。
可我一点儿都不心疼,只觉得他活该。
我对他好时,他不珍惜,非要一门心思扑在心机女身上。
等发现自己被骗,灰溜溜跑回来渴望跟我重归于好。
可是,他这辈子,都等不到了啊。
任凭他在夜晚怎样小声对我说抱歉,我都不会给他回复。
一个无比普通的晴天。
蝉鸣声没了盛夏的繁密,带着入秋时生命的衰败。
傅闻洲在为我掖好被子后,说出去给我买一束鲜花。
这是他的日常,说要弥补在一起时没送过我的遗憾。
只是,在他再次踏入病房时,发现沈安馨正在房间里疯癫大笑。
傅闻洲看着被拔掉的止痛针跟氧气管,还有归零的心电图。
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般,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医护人员赶来时,沈安馨被摁在地上,死死掐住脖子,翻着白眼。
只差一秒,她就可以为我的楠楠陪葬了。
傅闻洲这样想着,眼泪一滴滴砸在地板上盛开的玫瑰花瓣上。
一阵兵荒马乱。
前后不过一小时,VIP病房就恢复到空置状态。
整洁,干爽,安静。
像我从未来过一般。
傅闻洲坐在火葬场外面的板凳上,一下下翻看着我的手机。
他知道我很爱他,几乎每天都要拍下照片。
可能是他早起穿衣的背影,可能是她做的满桌子菜,或者是公司楼下等他下班时的自拍。
可当傅闻洲打开相册,这里空空如也,没有一张可供回忆的记录。
其实,在沈安馨来之前,我清醒过几分钟。
许辞刚好下手术,带了束我最爱的小雏菊,插在了送我的新花瓶里。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他的手,塞了一个信封。
「许医生,患者会庆幸认识你。」
「还有,你说的很对,胃病真的不适合喝酒,有些疼。但我当着你的面没敢说,我怕丢人。」
其实还有好多安慰许医生的话没写。
我想写,可奈何没了力气。
怕歪扭扭的字迹影响许辞心情。
他可是要治病救人的,不能为我浪费太多心绪。
不值得。
听说沈安馨被傅闻洲送去了精神病院。
我很好奇为什么不是监狱。
直到看见沈安馨被那里的人逼得神神叨叨,变成披头散发的疯子,整天缩在角落里吃灰。
至于傅闻洲。
很遗憾,他没得HPV。
他抱着我的骨灰,去了遥远的西藏。
爬上雪山,埋在了最高峰山顶上。
然后,撒下一片种子。
「楠楠,希望下辈子,你能向阳而生,一辈子屹立高峰,不再经受泥泞之苦。」
傅闻洲坐在这里一天一夜。
最后,回了A市。
沈安馨在精神病院待了不到十年,就死了。
巧的是,那天是我的忌日。
傅闻洲来给我烧纸时,苦笑着跟我说:
「楠楠,这些年我一直酗酒,也得了胃癌。」
「原来化疗,真的好痛」
说完这句,他便一个字没再多说。
直到最后一抹火星堙灭。
傅闻洲沉沉望了眼石缝里开出的雏菊,扯出一抹解脱的笑。
而后,张开双臂,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