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舅妈!”
“你个扫把星,还知道回来啊!”
“舅妈,我昨天在漫漫家写作业,写得晚了,就在漫漫家睡下了,您别气了!”
“你编,你编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和你那嫌贫爱富,爱攀高枝的妈一样下贱,昨天酒吧里的人都找到家里来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在别家写作业?”
“你看看你那脖子上的绷带,我看是做了坏事,不敢回家了吧?”
“舅妈,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在酒吧打工……”
“你个小浪蹄子,我劝你啊,别住我家了,自己找个男人包了你,也省的我们家还要给你付生活费!”
“舅妈,求求你,别不要我,我只有您了啊!”
“滚滚滚,你这么脏的人,别在我眼前碍我眼!”
“我告诉你,你舅舅不在,别再想让我心软。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舅妈横了她一眼,转身关上了院里的门。
许茹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老天好像也在哭泣她的遭遇,这么小的年纪没有人疼。
许茹在门口大喊“舅妈,我明天还要上学啊,你别不要我!”
或许是隔壁院里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陈鉴慢慢推开了木质的门,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倒是看见隔壁门口有个女孩抽噎着蜷缩成了一团,小的好像马上要消失了一样。
看着实在是可怜。
陈鉴一步一步走到小女孩面前,“姑娘,你怎么了?”
许茹对这个声音特别熟悉,好像春天的一股暖流涌过她的心头,许茹轻轻抬起了头,透过朦胧的眼神,定定地看着眼前人,这不就是昨天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的男人嘛。
“是你。”两人同时说道。
陈鉴没有想过,他自从来到这个小镇上,每天都能碰着这个小女孩,只是,每次每次看到她的情况都不太好,第一次她在宾馆兼职,第二次她在酒馆遇险,第三次她在大门口哭。
许茹从医院里出来后,脸都没洗,再见她,她又在哭。
许茹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好似每次遇到他,她都非常窘迫,不是遇险,就是遇难,把自己最丑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
“叔叔,我没有家了!”
从昨晚到今晚的委屈涌上心头,许茹泣不成声,她不知道男人为什么招呼不打就走了,是不是怕她麻烦她,再加上让男人看到了现在她的处境艰难,真的,她从来没有再第二个男人面前露出自己这么多脆弱的地方。
“小姑娘,别哭了”陈鉴在家里就听到隔壁门口的动静,“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住我家怎么样?”
其实,许茹是一个对异性警戒心很强的人,她在酒吧打工时,从不轻易靠近任何人,可是她对眼前人却坚信不疑,她毫不怀疑眼前人的品性,他就像一束光一样,强势地照进了她的生命里,穿过层层阴霾,让她的心豁然开朗起来。
“叔叔,你住在这里?这不是刘太太的家吗?”她象征性得还是问了句。
“小女孩,别担心,我买下来了,以后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你会赶我走吗?”
“不会,永远不会,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就怕你会嫌弃这里太旧了。”
“不会,我不嫌弃。”其实,许茹想说,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一颗懵懂的心,从此刻开始,就只为这一个人跳动了。
“那么,小女孩咱起来吧,回我们家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好,但是如果我告诉你的话,我真的怕你嫌弃我。”
面对眼前人,许茹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哪怕要再次撕裂她的伤口,她也愿意主动剖开了给它看。
“不会,叔叔保证。”
许茹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只是这个人愿意听的话,她也愿意讲。
许茹跟着陈鉴进了屋,屋内花香四溢,就像她的心情一样,说不出来的满足。
“小心烫。”陈鉴从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
许茹静静地端着水杯,看着水中的热气,开始回忆起来。
许茹以前有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庭,爸爸是个工程师,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成绩非常好的人,许茹其实也特别像他,不仅长得像,连成绩也是,哪怕遇到这么多事情,还是比表哥的成绩好上千倍,后来,爸爸娶了妈妈,正好事业也正红火,只是出差越来越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她陪着妈妈。
小时候,她被爸爸送到舞蹈补习班,每天不练到傍晚是不会回家的,慢慢长大后,爸爸变得很忙,可是因为爸爸每次看见她跳舞都会特别开心,许茹就把这件事坚持了下来,其实,许茹不太喜欢跳舞,但是为了爸爸她愿意坚持,所以一直到现在她的躯干依旧非常笔直,腿也比一般人细,腰的柔韧性也比一般人好,可是天不遂人愿,爸爸走了,许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妈妈撇下她一个人走了;再被送到爷爷家,爷爷走了;最后来到舅舅家,舅妈又不喜欢她。
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惨了吧,许茹这样想着。
陈鉴认真地听着她的故事,那种父亲早死的感觉,其实,他也经历过,没有父亲的日子,孤儿寡母的非常艰难,还好他是男孩子又积极上进,母亲也是非常爱他的,所以他们才能挺过来,有了现在这样美好的生活。
看着眼前比他遭遇更惨的女孩,陈鉴的心揪了一下,这些年淫意商场,多少都变得更加铁石心肠,可是面对眼前这个柔软的女孩子,陈鉴的心就像裂了一样极其难过。
为了这个女孩子,他愿意长久留在这个小镇上。
恍然间陈鉴想起爸爸前,和妈妈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妈妈还很年轻,以前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逐颜开,爸爸一边逗着妈妈,一边抱着小陈鉴,一边说:“我们家阿鉴长大了,可是要保护妈妈的!”
可是还没等到那一天的到来,爸爸就提前卸下了重担。
直到一个阴雨天,妈妈在一个很大的客厅里哭着,这里的人都戴着白发簪,穿着黑衣服,在这客厅里,大家的脸都黑黑的,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着:“陈鉴他爸这么早走了,留下这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呀?”
大家看见陈鉴妈妈倒是哭得更伤心了,只有小陈鉴歪着脑袋,心里在想“爸爸会走哪里去啊?前几天还说要带我去游乐场玩得呢,怎么现在不带着妈妈和我去呢?”
陈鉴偷偷踮起了脚尖往前一凑,他看见爸爸躺在了一个冰冷的木棺里,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他从没看见爸爸这么白过,他想着,爸爸就是睡着了而已,睡醒了就可以带妈妈和他去玩了吧。
当时的陈鉴年龄还小,看着妈妈泪眼婆娑的样子,傻傻地看着妈妈,他觉得呀,可能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妈妈才会如此伤心的。
“妈妈,妈妈,你别哭了,鉴鉴以后会乖乖的,妈妈不哭了。”
明明还是个半大点的孩子,陈鉴的妈妈不忍心告诉孩子爸爸去世的这个残忍的事实。
只是,柔柔地抚了抚他的头,“阿鉴,妈妈没有生你的气,妈妈以后会好好带你的。”
话刚说完,几个穿着西装的叔叔就把爸爸抬走了,妈妈没忍住,轻轻抚上了陈鉴的眼睛,大概是害怕陈鉴看到血腥的东西,毕竟,人世间没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令人痛苦的了。
后来,陈鉴慢慢长大才知道,原来这个走,不是走路的走,是走了永远不会回来的走。
陈爸死后,陈母没有办法,她要继续养陈鉴,天不亮就去学校门口摆摊,中午又去食堂给工地工人烧饭,天黑跑到电子厂门口摆夜宵,赚的钱是足够陈鉴的日常开销了,就是总有人来骚扰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