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月,湘赣省委与中央联系的唯一的一架电台,被炸了,从此失去了中央的直接领导。在饥饿、疾病和敌人的残酷“扫荡”,“清剿”下,军区红军各独立团的战斗和非战斗减员越来越多,而且部队之间相互失去了联系,最为不幸的是省军区司令员彭辉明也牺牲了,等突出重围转移到攸县、莲花、萍乡边界时,省委机关和警卫人员总共还不到五十人;部队也被打得所剩无几,人员最多的红三团也不足半个连,加上省委书记陈洪时的叛变,情况就更加危急。
这时,湘赣苏维埃政府主席谭余保挺身而出,联络四十多名游击队干部,在莲花县棋盘山召开会议,总结了失败的教训,为今后的斗争指明了方向。
谭余保用低沉的声音说:“同志们,革命到了最最关键的时期,我们同中央联络的唯一的一部电台也损失了……前些日子,我们派人到赣南寻找项英、陈毅同志,可路上遭到敌人包围,派出的所有同志全部壮烈牺牲了。这就意味着,我们失去与了中央的直接联系,我们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今后,一切就都得靠自己了……更为不幸的是我们的司令员彭辉明同志也牺牲了,一大批意志薄弱者变节脱党,有的甚至成了可耻的叛徒,在这个会上不得不痛心地通报这些名字……他们是省委书记陈洪时、保卫局长刘发云……我们五个团的团长和政委有战死沙场英雄牺牲的,有积劳成疾被饥饿和病魔夺走性命的,也有意志不紧叛变投敌,现在剩下的只有五团团长曾开福,三团的政委刘培善……”
会场的气氛显得很压抑,许多人悄悄地抹开了眼泪。
这时,刘培善站了起来,说:“谭主席,我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大浪淘沙,经过这严酷的斗争考验,淘汰了那些隐藏在我们革命队伍中的败类和意志薄弱者,我们的队伍更纯洁了,斗志更为坚定。”
“对,大家别看我们现在的人少,可留下来的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真金!”段焕竞也站起来说。
大家都点了点头,会场的气氛又缓和了一点。
谭余保扫视了两个茶陵老乡一眼,心里宽慰了许多,便抓住这个机会继续说:“是的,越是困难越能磨砺一个人的意志!我们千万不能被眼下的困难吓倒,部队打散了,我们可以重新收拢起来;根据地丢失了,我们可以重新建立恢复。大革命失败时,我们不是没有一兵一卒吗……后来不是也发展了这么多的红军,建了这么大的根据地!大不了我们重新来一回嘛!”
“对!我们没什么可怕的,再垒个炉灶,一样蒸饭炒菜!”刘培善大声地喊了一句。
“刘培善同志说得对,我们就要有这种顽强的革命意志!在这里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下永新一团的六个同志。这六个同志都是普通的战士,只一个人是班长;可他们的革命意志比我们有些高级干部要坚强得多。他们在永新黄冈战斗中被打散以后,就与部队失去了联系。这位班长就率领着自己的战士,在象形北面的山上埋伏了一个多月,打听部队消息。当他们打听到省委已经转移到武功山后,又冒着千难万险,找遍了大半个武功山区,却没有找到我们……于是又转向西北经莲花找到湖南的攸县地区。他们白天在森林隐蔽,夜间走山道赶路,饥食林间野草,渴饮山中清泉,露宿山林,走了一个多月,才找到了我们。我见到他们时,他们一个个衣服破得几乎不能遮体,头发也老长了,完全像传说中的野人。这些钢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哼一声的人,见了我却流了泪。那位班长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说:‘谭主席,可找到你们啦!这些日子我们就一个信念,一定要找到组织!没有党,我们就活不下去!因此,我们下决心,死也要找到党,要跟白狗子斗到底!’”谭余保说到这,激动地站了起来,“同志们,我们有这样坚强的战士,还有什么困难战胜不了呢?现在这位英雄的班长也来到了我们的会场,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位同志的到来!”
“啪啪啪——”会场响起了最为热烈的掌声。
一个朴素的战士,走了进来,先向谭余保敬了一个礼;然后,再转过身,向大伙敬了一个礼。
“啪啪啪——”会场再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好!你请留下来,作为列席代表,参加我们的会议。”谭余保指了指,剩下的唯一一条凳子,那位班长便坐了下来。
接下来便开始讨论,刘培善首先发言说:“我们应该总结一下经验教训,第一二三四次反‘围剿’为什么能胜利,第五次反‘围剿’至所有以失败,是因为我们背离了毛主席的正确军事路线。我们不能再同敌人硬拼啦,要注意保存有生力量,要秘密发动群众,作长期坚持斗争的准备……”
“一石激起千层浪”,刘培善话头一起,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就是,毛主席指挥我们总是争取主动,保存自己,消灭敌人,集中兵力打薄弱之敌。自从来了李德这个洋和尚,就念歪经,总是命令我们去打大城市,后来又是堡垒对堡垒,硬是我们的家底给拼光了。”段焕竞也放了一炮。
谭余保说:“现在这个洋和尚走了,我们的电台也丢了,这就坏事变好事了……我们就按毛主席教我们的打法打,也就没什么顾忌了……不过,眼下的最大困境是陈洪时的叛变,这家伙掌握的机密太多了……”
刘培善说:“谭主席说得对,这些叛徒比疯狗还要可恶。他们不仅向敌人供述了我们所有的情况,而且带着白军,到处搜捕我们。叛徒们把何键、熊式辉和他们自己写的劝降信,放在墙上反动标语或布告的后面,说什么‘红军主力已被消灭了,苏区已不存在了’,‘欢迎你来当团长、旅长’,并以‘娇妻美妾’……这些无耻滥调虽然不值一驳,却也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谭余保接过话茬说:“我们要彻底揭露敌人的阴谋诡计,在革命队伍内部开展反动摇、反叛变斗争,纯洁和巩固组织,把群众紧紧地团结在党的周围,继续坚持斗争。同志们呀,湘赣苏区是在毛主席亲自创建的井冈山根据地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竖在这里的红旗决不会倒下!尽管我们处境危险,我们不仅要与凶狠的敌人作斗争,还要战胜严寒、饥饿和疾病。但我们有党的领导,有像这位老班长一样最最顽强的战士,有苏区广大革命群众的支持。因此,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能战胜一切困难,打败敌人,取得最后的胜利!”
“啪啪啪——”会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会议当即作出决定:撤销原湘赣省委、省苏政府和湘赣军区,成立临时省委,以谭余保为书记,曾开福为副书记,谭余保、曾开福、王用济、谭汤池、周杰、段焕竞、朱水生、刘培善、龙珍、颜福生、陈珍媛等为常委,确定王用济兼任少共省委书记,谭汤池为省委组织部长,周杰为省委宣传部长,陈永辉为省委秘书长,陈珍媛兼任妇运书记,颜福生兼任肃反委员会主任;成立湘赣省军政委员会和游击司令部,谭余保兼军政委员会主席和游击司令部政治委员,曾开福兼任军政委员会副主席、游击司令部司令员,段焕竟任游击司令部参谋长,朱水生任游击队政治部主任,后由刘培善担任。
新的临时省委共11人,其中茶陵县就有谭余保、曾开福、谭汤池、段焕竞、刘培善、颜福生、陈珍媛(女)7人,被史书上称为“茶陵班”。这是在当时的斗争环境中自然而然形成的,是历史的必然,并不是谭余保搞“一言堂”、“裙带风”。
这年7月,棋盘山会议后,谭余保勇扛大旗,带领湘赣两省的革命武装,以武功山为依托,建立游击根据地,隐蔽分散,保存实力,开展群众性的、灵活机动的游击战争。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派人外出寻找失散人员,恢复和建立党和各级地方组织,广泛开展群众工作,揭露叛徒丑恶嘴脸和险恶用心,开展群众性的反叛徒斗争。为此,谭余保亲自主笔写了一份《告群众书》,向广大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公告,共产党人是杀不完的,红军游击队依然在顽强的战斗,革命是必然要胜利的。号召大家团结起来,坚持斗争,直至最后胜利的那一天!
随后,湘赣临时省委和游击司令部,将已联系上的红军游击队进行整编,组成了三个游击大队和一个教导队,对其活动区域和任务作了重新部署。即原湘东南大队改编为第2大队,在茶攸莲一带活动,以发展武装力量为主要任务;独立5团3营和独立4团剩下的30余人,编为第3大队,在攸醴萍地区活动,以筹款为主要任务;省委挺进队和莲安萍游击队一部编为第4大队,由刘培善任大队长兼政委,主要担负作战和开辟游击根据地的任务。此外,还组建了一个教导队随省委行动。
与此同时,谭余保还派谭汤池、段焕竞等去萍宜安地区寻找失散人员,扩大武装力量。他们俩先后在永新、安福、萍乡、分宜等地找到了一部分失散的人枪,充实到各大队;然后又在一些边远地区先后组建了地方游击队,如莲永游击队、攸莲游击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