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殷九尘就被丢进雇佣团里面,几经生死,楚尧就一直被隔离在外的看着殷九尘死了又复活,胸口的疼痛也在与日俱增,他却跟自虐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殷九尘。
陪着他死,陪着他痛,陪着他寂寞的待着。
然而识海中的‘楚尧’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殷九尘掌控了殷家,登上了家主的位置,‘楚尧’才在一次豪华餐厅的门口,与殷九尘擦身而过。
只是那时的‘楚尧’身边已经有了个漂亮的大波浪美女,两人相携而笑,眼眉流转间皆是爱意,看的楚尧觉得无比刺眼。
但殷九尘却根本看都没看一眼,就与‘楚尧’擦身而过,犹如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以后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两人都不再有任何关系。
楚尧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明白,这就是他所说的自由的生活,殷九尘在识海里给了楚尧,同时也在明白的告诉楚尧,他再也不会成为楚尧人生中的拖累。
按道理他是应该感到开心的,毕竟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若不是殷九尘一直跟在他身边,说不定他早就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喜欢的日子,还不用日日为殷九尘操心,每天都过的水深火热。
他应该开心的,却总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往下沉,特别是在看到殷九尘一遍又一遍的死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无力感狠狠的攥紧了他的心,令他浑身都丧失了力气,瘫软在地。
而已经登上殷家家主之位的殷九尘,竟然在三年之后,自杀了。
选择了从殷家修建的最高建筑,一跃而下,摔得粉身碎骨,再看不到丝毫尚好的容貌。
周围的世界开始寸寸裂开,逐渐破碎,万物都陷入漆黑之中,挡在楚尧前面的透明墙也消失了,楚尧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站在原地,耐心的等待着。
蓦然,在黑暗的某处出现了一个光亮,楚尧心有所感的朝那个光亮走去,但在即将伸出手触碰到的时候,耳边倏地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如果进去了,又会是同样的结局,就此离开不是更好?”
那声音一部分像是老人、一部分像是孩子、一部分像是女人、一部分像是男人,总是混合在一起,竟出现了额外好听的声音,也不显得怪异,简直让楚尧有些莫名。
那声音又接着问道:“反正你早就觉得他是累赘了,丢掉他,也没什么所谓的。”
楚尧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手伸进白色的圆点里,刹那间他就被圆点给眼眸了。
他抬手盖住眼睛以挡下足以刺伤双眼的白光,慢慢的向前走,光线越来越暗,等到正常光亮的时候,楚尧才放开手。
楚尧来到了一个公园内,如今已近黄昏,所有人都回家了,只有沙坑处有个小孩,在拿着树枝戳着洞,楚尧二话不说的朝那孩子走去,一路上毫无阻碍的来到那孩子跟前。
许是感受到了来自‘大人’的威压,于是那孩子猛地跳起来,拔腿就要朝外面冲,被楚尧一把拎住后领,那孩子顿时剧烈反抗起来,只是楚尧深知他的弱点,手指不过是稍微点了下那孩子的痒痒肉,那孩子就咯咯咯的笑个不停,以至于后面的怒气都显得有些色厉内茬。
那孩子道:“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欺负小孩子?”
“我倒是想问你呢,殷九尘,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待在外面,不怕你哥哥揍你吗?”楚尧饶有兴致的问道,他也是刚想起来,这个地方就是殷九尘和他八岁之前常来玩的地方,只是刚上了小学的他,玩心很重,老是忽视殷九尘跟别人在一起,殷九尘刚开始还忍着,后面爆发了就跑到这里来了。
那时候楚尧还记得,自己差点急哭了,找到殷九尘就把他屁股狠狠的揍了几下,殷九尘则放肆的哭。
一想到这,楚尧又觉得手痒起来,因此没有注意到殷九尘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
殷九尘其实是个特别警惕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人’给了他很奇怪的感觉,让他愿意说些话,来哄这个大人开心。
于是,他收敛了自己满身的尖刺,眸光灼灼的转头看向楚尧,唉声叹气道:“我觉得自己就是我哥哥的累赘。”
那一瞬间,楚尧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殷九尘会这般早慧,想要解释,殷九尘年画娃娃般的小脸蛋上满是忧虑,他道:“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不仅性格好,长得还好,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我,我老是给他添麻烦,他怕是很讨厌我,所以我就想着离他远些。”
这个时候的殷九尘伪装的像个小天使,让所有人都愿意将最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所以楚尧从来没有想过殷九尘的心里,竟然是这么想到。
楚尧叹了声气,道:“你哥哥,若觉得你是累赘,刚开始就不会与你一起。”
殷九尘眸光微闪,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一个堪称神奇的猜想,这个猜想让他有点兴奋的舔了舔嘴唇,继续试探道:“说不定哥哥只是因为心有愧疚,所以才会跟我一起。”
“那为什么不是别人呢?”楚尧不喜欢殷九尘这般自惭形秽,反驳道:“为什么不是殷八尘,殷一尘或者殷二尘,而是你殷九尘呢?”
殷九尘险些被哽到,他说:“可能是因为我的名字最好听?”
楚尧道:“不是,是因为你就是你,所以你哥哥才愿意跟你在一起。”
殷九尘笑道:“是吗?”
“是的。”楚尧斩金截铁的回答。
殷九尘却有些恍然道:“但是没有我,他就不用老是担心我被人欺负,没有我,他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同伴,喜欢的生活,不要再承担我的未来,没有我,他就有可能是医生楚尧,也有可能是警察楚尧,但却不会是过的很累的楚尧。”
楚尧刚开始只是觉得话题的走向很诡异,但等到殷九尘说完,他就完全肯定,眼前的殷九尘就是真正的殷九尘,虽然不知道殷九尘到底在搞些什么,但只要殷九尘还愿意与他说话,那就有把人哄回去的可能。
于是楚尧难得耐着性子说道:“既然你心有疑问,不如跟你哥哥在一起过一段时间,看看他会不会抛弃你。”
“但是哥哥会后悔的,他心中其实早就不想要我,只是被迫接受而已。”
楚尧摇头道:“不,他不会后悔的。”
然而这回答却引发了殷九尘强烈的反弹,令他身形瞬间长成16岁的模样,双眼通红道:“不!你早就后悔了,你明明已经不要我了!楚尧,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说我们该各奔东西了吗?”
若是往常,楚尧只会觉得这样咄咄逼人的殷九尘,有点令人厌烦,但现在的楚尧只想将这个不敢靠近的凶兽,紧抱入怀,再不松开。
而事实上,楚尧也是这么做的,这事情的发展让殷九尘的愤怒和委屈都停顿了一瞬,只听楚尧说道:“九尘,我从来没有后悔,只是当时你对我的欺瞒让我觉得有点无法忍受,毕竟,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却没想到,你遇到了这样的事,第一个依靠的却不是我,说到底,还是我不值得你信任。”
殷九尘都有些吓傻了,他本有满腔的愤怒和不甘,却在楚尧的拥抱和道歉中,慢慢消散于无形,甚至还伸手抱住了楚尧,脸颊蹭了蹭楚尧脖颈,道:“哥哥,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过多的担心我,毕竟你已经很累了,若不是为了我,你必定不会走向道士这条路。”
楚尧微微松开手,摸上殷九尘脸颊,道:“九尘,你是我今生活着的唯一的理由,所以我才会那般希望,你能好好的珍视自己。”
殷九尘被楚尧这直线球打的脑袋有点懵,往日的小心机此时都化为了一滩水洼,早就找不到原先的想法,只能傻愣愣的点头道:“放心吧,哥哥,我一定会努力陪着你的。”
楚尧重新抱住他,唇角含笑的亲了下殷九尘的脖颈,那温热的触感瞬间熏红了殷九尘的脸颊,这让楚尧觉得分外惊喜,毕竟往日殷九尘的表现,活脱脱的就像是个老流氓,没想到如今一个亲脖子就能让殷九尘这般脸红。
楚尧刚想开口打趣殷九尘,却骤然想到了以前他的态度,总是逃避、厌烦和不回应,若是那时,殷九尘也腼腆后退,他们怕是就没有以后了。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那个总是开着花腔的殷九尘,是真正的殷九尘,却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殷九尘缱绻的紧抱住楚尧,轻声呢喃道:“哥哥,这次,你不会再丢下我了吧?”
这话语中的乖巧,令楚尧忍不住起了点坏心思,笑道:“那如果我又丢下你了呢?你是不是再也不想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