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真的刺激到了和原珊珊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们,所有人都剧烈地反抗起来,一时之间竟然能够跟谢家家丁们抗衡。
但谢家的家丁们长得牛高马大,再加上谢家家丁人数也多,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因此还没一会就把原珊珊的师兄弟们给镇压了。
原珊珊不忍看到师兄弟遭人毒打,急忙想要冲想去,却被丫鬟们拦着,只能焦虑的喊道:“放过他们,我会听你们的话!”
“师姐!”“师妹!”戏班子里的人纷纷喊道,每个人都是满脸不忿,他们都七嘴八舌的说道:“虽然我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师姐的幸福是最重要的!”
“就是!谢家就算手眼通天但也不能罔顾王法吧!”
“师姐!不要管我们,我们皮糙肉厚的!不过是几顿毒打,我们受得住!”
“是啊师姐!别不开心了!”
闻言,一直都没有因为谢家不公平待遇而哭泣的原珊珊,眼眶渐渐的红了起来,本不爱哭的她,眼底蓄满泪水,再也撑不住的从眼眶缓缓流下。
她后悔了。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师兄弟也不会遭此大难,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要将师兄弟牵扯进来。
因此她压抑满腔的愤怒和痛苦,好声好气的与谢老太太说:“我不会再离开谢家,并且会好好的帮谢家生下儿子,求你了,不要为难我的师兄弟。”
谢家老太太自认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因此也缓了语气道:“你不为难我,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原珊珊的师兄弟还想要挣扎,原珊珊立刻说道:“百花门我如今也回不去了,只希望师兄弟们能帮我跟班主说一声,感谢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
师兄弟们都从中听出了原珊珊语气中的决绝之意,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
但原珊珊已经不想再见他们,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坚定的心会动摇,于是推开控制住她的丫鬟们,缓缓起身,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师兄弟们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胸口像是塞满了棉花,堵得不行,都纷纷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边,原珊珊也走的飞快,等她一跨入门槛,关上门,就忍不住覆到桌边放声大哭了一场,即使谢家二少爷过来,她也依然是泪雨连连,让本来想要哄原珊珊的谢家二少爷,直说晦气,就甩手离开了。
反而是一直帮她擦药的谢家大少,安静的守在门口,陪着她静静地哭泣。
自那天晚上,原珊珊慢慢的老实了起来,老实的养胎,老实的吃饭,老实的睡觉,犹如木偶,再也没有了喜怒哀乐,即使谢家二少爷故意激怒她,她都再没有丝毫情绪,只是偶尔会坐在院子上的台阶上,望着天空飞过去的大雁,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这样比纸还脆弱的平静,被一场喧闹给打破了。
原珊珊得到消息的时候,百花门班主已经被打死在谢家的后门,她的师兄弟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过路的百姓都只是在旁边围观,没有任何人帮这群低贱身份的人说话。
唯有原珊珊师兄弟的哭声,震耳欲聋,令人心颤。
当他们看到挺着大肚子的原珊珊时,本愤怒的脸,都变成了欢喜,他们道:“二少爷说,只要我们能够撑过一个时辰,就让我们接你走。”
原珊珊静静地站在已经死去的老班主面前,张了下嘴,又闭上,周而复始,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百花门年龄最小的师弟,眼底盛满哀痛,却还在强颜欢笑道:“本来老班主是不来的,但是他不放心你,如今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你可以跟我们走了。”
“是啊!”百花门大师兄浑身是伤的站起,他扬起带血的唇角,道:“珊珊,我们回家吧。”
原珊珊眼眶微红,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弯腰想要抱起老班主的尸身,却被一道铁钳般的手臂给拦住了。
谢家二少爷还是那般温润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也是和风细雨,他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说的是,如果你们挺过一个时辰还没死的话,那就可以带珊珊走!”
大师兄愤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指着周围的谢家家丁,道:“他们可是都拿着板子,足足十八个人,对着我们打,若我们还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我们都没有还手,所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都活着!”
最后两字他哽咽的吼了出来。
谢家二少却依然那般温和,道:“这本来就是你们想要带走谢家姨娘的代价,怎么?现在嫌这代价昂贵了?行,那就当我们的口头约定不作数吧。”
“什么叫不作数!”小师弟双眼冒火道:“若不是为了珊珊姐,老班主怎么会被你们活活打死,现在你上下嘴皮子一碰,人命就不作数了吗?”
“怎么?”谢家二少爷笑容和煦道:“你,有意见?”
话刚说完,数十个家丁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
若是刚开始的话,百花门众人对数十个家丁也是不惧的,可现在百花门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早已没有与谢家家丁的一战之力。
原珊珊狠狠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其实她懂老班主的顾虑,谢家毕竟在这个镇算是富甲一方,再加上谢家二夫人的身份,老班主不敢跟谢家硬碰硬,因此明知这是条不归路,他依然赌了,这让原珊珊感觉到悲哀的同时,又升腾起深深的无奈。
她看着那边一边倒的情况,忽然推开搀扶她的人,几步踉跄冲到大师兄的前面,飞快地拔下簪子,抵住脖颈道:“放我们走。”
谢家二少完全没想到本来已经乖乖听话的原珊珊,又开始反抗,他内心也有些烦躁的,但是一想到原珊珊肚子里的孩子,又温言惜语的劝慰她,道:“珊珊,如今你怀着孩子,离开了谢家,你又有什么办法能养大孩子。”
原珊珊道:“原先我是真的认命了,毕竟民不跟官斗,可是我的父亲,以生命为代价,给了我一个选择,所以我想要选择自由。”
谢家二少眉头微蹙,怒斥道:“原珊珊!”
“让她走!”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家大少开口了,他面容肃穆,神情凝重的看着原珊珊道:“只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原珊珊收回簪子,扶起受伤的大师兄,跟着百花门的人,一步步的离开了谢宅。
所有人都觉得原珊珊不知好歹,但只有原珊珊,感觉到了自由,她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
那一瞬间,她被紧缚的心,自由了。
然而当天晚上,她被烟雾呛醒,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捆着,不仅如此,她的眼角还瞥见了滔天的火光,顺着视线看去,那是她的师兄弟选择的下榻的客栈。我
此时,正燃烧着熊熊大火,火焰中,皆是残垣断壁,显然是已经烧了很久了。
谢家二少就静默地站在原珊珊旁边,对她笑道:“如今,百花门的人都死了,没有人能带你走了。”
原珊珊安静的坐在冰冷的地上,明明不远处火光闪烁,她却觉得自己仿佛跌入了冰窖之中,手脚都冷得发抖,心脏也在不断的收缩,让她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原珊珊!你怎么了?”匆忙赶来的谢家大少,还没来得及给二少一巴掌,就看到了往旁边倒去的原珊珊,连忙翻身下马,冲上去抱起原珊珊,急忙拂开她额前的头发,喊道:“原珊珊,你还听得见吗?原珊珊!”
原珊珊只感觉身体越来越冷,下身更是剧痛无比,这份疼痛的虚弱感令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至变成一片黑暗。
谢家大少二话不说就抱起昏死过去的原珊珊,这引起了谢家二少强烈的不满,他忍不住道:“大哥对我的姨娘,也太关心了吧!”
谢家大少本是半句废话都不想对他说,但二少这么不经大脑,实在是令人火起,因此他冷笑道:“我记得今天中午,二少就已经将和离书交给了政府,却没想到还没有一个时辰,二少就后悔了,然而政府已经受理,岂容二少朝令夕改,所以二少干脆来个放火烧人,强取民女?”
“大哥!”和善的笑容,总算从二少的脸上被扒掉,二少神情冷漠道:“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想做的事,还不需要你来指挥。”
谢大少也冷笑道:“没人想要指挥你,毕竟二少现在已经视人命如草芥,数十条人命,说杀就杀,我岂敢指挥二少,万一二少一个不开心,就对我下手可怎么办?”
谢二少眉头微蹙,两手攥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直冲他的脑门,待他想要发泄的时候,谢大少已经带着原珊珊转身离开了,他只能将愤怒化为一击重拳,狠狠的砸在旁边的树干上。
回到谢宅之后,谢大少就请来了大夫和稳婆,大夫说:“夫人悲伤过度,造成胎儿不稳,有滑胎的迹象,我这里会开几幅药,让太太用了之后,好生修养三个月,再不要大喜大悲。”
谢大少谢过之后,就让稳婆看看原珊珊的胎儿,发现胎儿和原珊珊都很健康,他就让稳婆离开了。
然后他便一直陪着原珊珊,直至原珊珊从噩梦中醒来,她额间满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