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严俏的脸消肿了。同时,书生也把她脸上的线拆了。拆线其实很疼的,但是严俏愣是没打麻药,硬挺过来了。
线拆了之后,基本也就没啥大问题了,但是为了避免感染,还不能洗脸。
不洗脸是可以忍受的,但是不洗头是真的不行,尤其是严俏的头发很厚,三天不洗全是油,都有味儿了。安姐帮助她把头洗了,擦干之后,安姐用从家里带来的电吹风,帮她把头发吹干了。
安姐还是很会照顾人的。
我还真的不信了,这严俏难道一点都不感动?
大同的伤很厉害,锁骨上打了两根钢钉,肩胛骨上打了四根。钢钉的作用就是把碎了的骨头都穿在一起,等骨头长结实了,再把钢钉取下来。
大同虽然身体不咋样,但是他年轻,十天后拍了一个片子,看得出来,骨头恢复的还不错。
泉儿对着窗户举着片子说:“要是我的话,早就长好了。大同,等你出院了,你得好好锻炼一下。”
大同说:“泉儿哥,我其实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泉儿呵呵一笑,直接从腰里拽出来一把枪拍在了床上,指着说:“你少和老子说这些屁话,你要是真的活腻了,你一枪把自己灭了。老子信你的话,年都要过错。”
大同说:“泉儿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说不在乎生死,就是活着也行,死了也行,我这叫顺应自然。我和你们的差别是,你们有强烈的求生欲,但是我没有。如果佛祖觉得我该上西天了,我会坦然面对。”
他拿起了枪,扔给了泉儿。他说:“泉儿哥,你的思想不要这么极端嘛,实在不行,等我出院了,你来大明寺,我带你念几天真经。”
泉儿说:“你少来这套,老子对当和尚没得半点兴趣。”
书生说:“大同,你那大明寺还是交出去吧,你就不该当和尚。”
大同说:“阿弥陀佛,我心意已决,我是不会离开大明寺的,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感觉到安全感。”
我说:“安全感?你怕些啥?”
“师父,你别说了。”大同说完,把身体蜷缩了起来,在发抖。
书生看着我摇摇头说:“守仁,这是典型的重度抑郁症,性格极端,承受能力差,遇到压力就会浑身发抖。”
我说:“这是心理疾病吗?”
书生摇着头说:“不是,我分析患病机制是这样的,大同儿子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于是影响了他的情绪和生活方式,他在痛苦中度过了一段时间,就是这段时间,影响了他的大脑,对大脑形成了一种看不见的破坏。这应该是大脑病变引起的症状。”
我说:“没有药可以治疗吗?”
书生摇着头说:“没有。起码现在还没有特效药,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多给他吃一些安定,让他能睡个好觉。”
大同在被子里抖得和筛糠一样,我们一看这情况,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就都出去了。
安姐看着我说:“我很担心大同啊!”
书生说:“实际上这病并不会致命,但是会导致脑部的疾病,比如老年痴呆。还有,这种病症会导致人自杀。看大同的样子,还不至于自杀。”
我说:“对了,这傀儡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书生说:“我正要和你说呢,走,去我办公室。”
到了书生的办公室里,书生拿出来另外一张片子,他指着片子上一个白色的椭圆形物体说:“你看这个。”
我说:“是不是肿瘤?”
“不是肿瘤,这家伙的边界清晰,而且形状是有变化的。”他拿出来另外一张片子,这一张上,这个白色的椭圆形物体更长了一些。我说:“看着像是虫子。”
“这是蛊,傀儡蛊。”书生说,“感染幼虫之后,这虫子会侵入大脑,并且控制人的大脑。”
我说:“大同的抑郁是不是和这东西有关?”
泉儿说:“师父,你想多了,大同从他儿子死后就开始抑郁了。那时候就不喜欢见任何人,每天拉着窗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屋子里做些啥。不过他出来办案子的时候,看起来挺正常的,所以当时也就没怎么关注他。”
安姐拿着两张片子比对着说:“岂不是说,开颅把虫子拿出来,大同就恢复正常了吗?”
书生说:“这东西卡在左脑和右脑中间,不在表皮,开颅取蛊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它自己爬出来其实是最好的结果。爬到大脑外部之后,自我分解成蛋白质,是没有任何危险的一种解除蛊咒的方式。只要我们放严俏走,大同的蛊咒自然就解除了。”
泉儿说:“大同的意思是,宁可和她同归于尽,也不会放她走。”
我说:“咱们能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书生看着我说:“你难道会下蛊?”
我摇着头说:“我不会啊!”
书生和泉儿一起切了一声。
我也觉得挺尴尬的,是啊,我们没有人会这歪门邪道的玩意啊!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我说:“书生,可不可以伸一根钩针进去,把这虫子勾出来。”
书生说:“你倒是敢想,关键是没有视野,你应该明白视野的重要性吧。我看不到,难道就闭着眼往里送钩针,然后不管钩到还是没钩到,就往外拽吗?”
我一想是啊,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泉儿已经叫人把那一间病房给焊死了,窗户外面加了大拇指粗的麻花钢格栅,门也加了八毫米厚的双层钢板门,门栓在外面,门栓上始终都挂着一把三斤重的大锁。
这间病房是特护病房,在医院的顶层,平时也没有人会来到这里,除非是有压塞尼亚的关键人物需要治疗,才会转到这里来。比如杰克病了,比如老李病了,一般人是没有资格来这里治病的,包括当地各个镇上的酋长都不行。
所以,严俏想从这里逃出去,比登天还难。
在东盈的时候,这家伙把我们折腾够呛,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你到了我的底盘,我看你还能闹出什么花活来。
我拎着水果去看望大同和她的时候,她总算是摊牌了,她说:“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你们这么多天对我的照顾,我深表感激,现在谈报答为时尚早。”
我说:“我们都是活雷锋,我们做好事不求回报。”
“感谢了。”她下了床,对着我深深鞠躬。
泉儿说:“你不用这么煽情,我们不在乎。还有啊,我通知你一件事,没有我们的允许,你不能离开这一间病房。”
严俏看向了泉儿,呵呵笑着说:“凭什么?”
泉儿说:“我的底盘,我做主!”
泉儿指着地板,咬着牙说完这句话之后,哼了一声:“你要是有本事从这里出去,我佩服你。你要是没有本事,就乖乖在这里袴到,不要找事!”
严俏看着我说:“这是你的意思吗?”
大同这时候在被子里说:“这是我的意思,是我要把你留下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我离不开你啊!”
大同这时候连阳光都不想看到,他把自己的身体所在被子里,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大虫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