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珈躺在床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的血面具也已经除去。但是他依然没有醒,杨慕晴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放,眼睛盯着他苍白的脸瞬也不瞬。司马瑞玪站在一旁,面露急色。云汝之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女儿,再看看昏迷不醒的沐珈,若有所思。
不多时一直着急等在外面的花惹疾步走进来:“大夫来了。”谁料一进门却一眼就看到杨慕晴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想冲上去拉开她,却又不得不按捺了下来。他一直都觉得在海上那十几日是他这辈子以来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尤其是他受伤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杨慕晴心中只有他!以前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看到他们亲热地在一起,也并不觉得有多痛苦,可是这感情一旦释放出来,再想压抑却已经是压抑不住了,如今看到他们在一起就忍不住难受的犹如万箭穿心一般!
但他也就是一刹那间的怔忪,随即暗自恼恨,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可是自己的好兄弟!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吃醋,还有心情想些乱七八糟的!简直愧为人兄弟!
司马瑞玪抬头看看花惹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心中感叹,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花惹转头对他点点头,勉强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大夫仔细诊了半天才起身,面色有些难看,对着云汝之一揖:“二老爷,恕老朽无能为力。”
云汝之不忍让杨慕晴失望,忙道:“您可是云域医术最好的大夫!”
大夫叹口气:“便是天下第一神医叶澜星来了怕是也无药可救了。这位公子中了逆心蛊,加之内力强大,发作起来十分厉害,本来有高人给他服用了药物可以暂时压制蛊毒,可是他此前却经历过剧烈的打斗,导致心脉俱损,所以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不,不会的,大夫,一定还有办法呢对不对!一定有!”杨慕晴发疯一般冲过来抓住大夫的手,眼睛通红,“求大夫想想办法!”
大夫无奈叹了口气,道:“除非能立刻解了逆心蛊,可是。可是这逆心蛊根本就没有母蛊啊!”
他的话一出口,不止杨慕晴,就连花惹和司马瑞玪都感到震惊和绝望。他们来云域就是为了逆心蛊的母蛊而来,但是这大夫说什么,这逆心蛊根本就没有母蛊!
“不可能!”杨慕晴痛苦地嘶喊出声,她踉跄着走到沐珈床边,魔怔似的拉起他的手,喃喃道:“一定有办法,你相信我,我们去找域主,他老人家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会。师父,你快起来,你快起来啊听到没有!我们去找域主啊,师父!”面对不穿红衣的沐珈她还是习惯性地喊师父,到最后她几乎是在狂呼,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也顾不得擦,只是倔强地拖着沐珈的手想要让他站起来。司马瑞玪再也忍不住狂奔了出去,他要去找域主,他一定要见到域主!
“师父,我求求你快起来好不好,我们去找域主啊……师父……”“小晴儿!”杨汝之和花惹同时心疼地呼喊出来,但是云汝之没有花惹动作快,只见他一把将杨慕晴拦在了怀里,焦急又难过:“你不要这样,小晴儿,不要这样!”
云汝之掩住眼中的担忧焦急来安慰她,可是不由自主加快的语速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父亲去帮你找域主好不好,父亲这就去,你师父一定没事的!”说着便转身向外走去。
司马瑞玪刚冲到院子里,就见云淡之推开院门似乎要进来,他一喜,忙迎上去:“云前辈!您不是说今日可以安排小晴儿与域主见面?现在可以吗?”
云淡之望着他奇怪道:“我说的是与小晴儿见面,可不是你啊,你怎地如此着急?”
司马瑞玪急了:“云前辈,实在是人命关天,所以晚辈着实无奈,求云前辈去向域主……”
“莫要着急,本座不是已经到了。”云淡之身后站出来一个身着白衣头发花白的老人,气派威严,却没有一丝架子。
司马瑞玪这才发现,云淡之打开门只与她说了一句话便恭敬地站在一旁了。能劳动云淡之亲自开门的人,除了域主只怕也没有别人了。
他惊喜不已,忙跪下身去:“晚辈拜见域主。”
。……
而屋子里此刻依然处在一片慌乱绝望之中,杨慕晴怎么都不肯相信沐珈没救了,花惹几乎都要拦不住她,老大夫则只能摇头叹息,而云汝之已经走到门边,一拉开门,立刻惊喜出声:“父亲大人!”
杨慕晴挣脱不开花惹,一边哭一边哀求道:“花惹你放开我吧,求求你了,我不能让师父就这么死了,我要去找域主,你放开我吧……”什么特种兵,什么相府嫡女,什么宅斗高手,此刻她通通都不是,她只是一个害怕失去爱人的小女人而已。
花惹从没有见过她失控成这个样子,正要出手将她打晕,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略带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谁说他没救了?”
杨慕晴一怔,原本挣扎的动作顿时停止,一双泪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老大夫已经叩拜下去,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站在那里,望着杨慕晴,威严中带着温和。
“域主大人!”杨慕晴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没想到域主他老人家亲自来了,还说沐珈有救!心里顿时安定下不少,忙来到域主面前请安:“小女杨慕晴,拜见域主。”
域主见杨慕晴这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眼中微微带了一丝满意。这几天落云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都是这小丫头的寻父逼迫云汝之现身的事,也知道她随口说了几句话就弄得云淡之焦头烂额的事,他还知道这个看似娇弱的小女孩居然杀死了那蛟王!她能做到这些,说明她有冷静,有能力,也有狡黠的心思。可若是她一直如此冷静淡定如此,他反而不会欣赏她。在看到她为了这个男子失控的模样,他觉得这样其实很好,这才是一个完整的真实的人。这个小丫头,不错。
“嗯。起来吧。”域主摆摆手。
花惹也忙行礼,域主依然笑着让他起身,接着便坐在一旁,也不再说话。
杨慕晴有些等不及,便上前道:“域主大人,您说我师父还有救,不知道是有什么方法呢?”
域主见她如此迫不及待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到底是小孩子,耐性还是不够,不过她这个年龄里,已经很不错了。他指指杨慕晴腰间的雀登枝荷包,慢慢道:“解药就在你的荷包里啊。”
杨慕晴一呆,随即伸手到荷包内掏出一颗鸡蛋大的明珠,正是从蛟王头上摘下来的那颗。
域主看着那颗明珠,眼眸黝黑:“逆心蛊没有母蛊,却不是没有解药。但是,却只有这一个解药。”
“不知道怎么服用呢?”杨慕晴又忙问。
域主笑了笑:“碾成粉,在一个时辰之内,分三次用露水,无根水,雪水送服。”
“雪水?”杨慕晴心情又低落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又涌上心来。正值七月,哪里来的雪!偏偏域主又道:“我看这小伙子,怕是熬不过三日去。”
杨慕晴眼睛忍不住又湿润了,看沐珈如今的情况绝对等不到那时候。再说也不是每日都有露水的,万一这几天偏偏就没有怎么办?还有无根水,天气这么好,别说这三天,这十天也未必有雨!
云汝之却突然看向云淡之:“你收藏的荷花露水给我送来。”
云淡之眼睛一瞪:“想得美!”
云汝之道:“你的问题我会帮你解决。”
云淡之当然知道是什么问题,他正在为平息民间舆论发愁呢,本来还想着指望不上云汝之,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他当然不能放过,当即拍掌道:“好!”接着扭头吩咐自己的属下:“蓝袭,去把我的荷花露水取来。”
云汝之又转向蓝锐:“你去找云浅之,就说我要他存在梨花树下初雪雪水。云子滕的账目缺漏和域南征田之事,我同意帮他解决。”
“是!”蓝锐领命而去。
域主看着云汝之,这个无论对人还是对事向来都淡漠无波的儿子,居然会有如此重视的人。他当然知道他这个儿子偷跑去外界近三十年,吃了多少苦才坐上丞相的位置,可是那里的他却是生动的,有面对心爱女人的温柔缱绻,又面对敌人的决绝冷漠,有处理政务的冷静果敢,有面对子女的和蔼宠溺,可是自从他回来,他这个做父亲的就未曾见他露出过笑容,甚至都没有见过他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一回来就疯狂做事,仿若不知疲倦,直到这个小姑娘的出现,如今又为了她……不过……这样也好,也好……
就在他心中无限思绪的时候,却见云汝之又转向了他,拱手恭敬道:“父亲大人,您储存的无根水,可否借给儿子一用?”域主一向只喝无根水,有专门的的蓄水池,云汝之自然知道。
“好。”域主没有任何犹豫,“我让蓝勉一会送一些过来。”
“多谢父亲。”云汝之躬身致谢。
域主看着他,最终叹了一口气:“云朗,可愿意随为父出去走走?”
云汝之又不放心地看了杨慕晴一眼,这才点点头,扶着域主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