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瑞瑾那样浅淡若无其事的语气让杨慕晴几乎将实情脱口而出,可是她很快反应过来,却不由一怔:“你为什么这么问?”
司马瑞瑾浅笑一声,语调轻松:“没什么,我只是看你好像很……不喜欢他。”
“呵呵!”杨慕晴冷笑一声,双手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已经紧紧握起来,“我岂止是不喜欢他,我简直恨不得他死!”在司马瑞瑾面前,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阳光的,阴暗的。她明明并不喜欢他,可是她就是相信他不会害她!
司马瑞瑾并不说话,只是轮椅缓缓移过来,将她硬梆梆的拳头握在手中,轻轻的按摩,像是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杨慕晴一愣,紧握的拳头在他轻柔的按摩下渐渐松了下来,两人的肌肤相触,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温暖感,他手指有一层淡淡的茧,几乎感觉不到,可是她却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呆呆地看着那银色的面具,一时间竟然忘了将手抽出来。
司马瑞瑾感觉到自己手中那双小手渐渐变得柔软,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口中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久之后,就有一个机会让你复仇。”
“不要!”杨慕晴脱口而出,一下子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自己方才在做什么?居然走神了!
那双柔软精致的柔荑突然从手心抽离,司马瑞瑾的心头竟然一阵失落,他收回双手,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之间,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低下头却没有抬起来:“为什么?”
杨慕晴眼睛里的黑暗渐渐散去,低头轻笑一声:“我生于此,本该复仇。可我也复得许多。太子……那是我大姐姐的夫君,我不能……”是呀,她为什么不报仇?因为她两年前,从得知大姐姐会是太子妃的那一刻就放弃了呀!她不能让自己的大姐姐失去丈夫。而太子会因为大姐姐是庶女而不会像以前防备自己那样防备她。自从张姨娘死了,自己的雄心壮志好像都没有了,放过了杨慕珎,放过了杨慕晗,放过了太子!她眼底突然涌上了泪水,口中却嗤笑出来:“真是可笑,我到底是何时心软成这样子的?”
司马瑞瑾看着她,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个丫头始终太过善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放弃了报仇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大姐姐,而是因为,杨慕皎是杨汝之的亲生女儿,她放不下的,是与杨汝之间的亲情!
“你的大姐姐,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提起杨慕皎,司马瑞瑾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讽刺,一年前太子大婚,她一个小小庶女何等风光,都不将给她添礼的杨慕晴放在眼里,而这一年在太子府又是何等嚣张?她才是最聪明的人,做出一副嚣张却头脑简单的样子,太子自然是放心得很,可实际上这人心思深的很,将太子骗得团团转,只有太子那个傻瓜以为自己把杨汝之的女儿牢牢控制在了手里。
听司马瑞瑾如此说,杨慕晴只是淡淡一笑:“我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杨慕皎喜欢的明明是花惹,可是太子的地位在这里摆着,她就马上可以放弃自己的感情而选择地位,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张姨娘跋扈下隐忍了十几年闺阁女子,她的现实和心计确实让人心惊!
司马瑞瑾也不再说话,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或者说是摩挲着那银色的面具,似乎在思考什么。杨慕晴也没再说什么,垂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屋子里一时安静起来。
突然杨慕晴想是想起了什么,蹲下身来急声问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你打算做什么?”他刚才说什么有机会向太子报仇,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要……逼宫?!如此想着,不由脸色都变了。
“呵呵……”银色的面具下传出暗哑的笑声,司马瑞瑾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脑瓜又胡思乱想了,轻笑着道:“你想多了。”
“你又知道我想什么?”杨慕晴郁闷地嘟哝。
司马瑞瑾笑着点点她的小鼻尖,笑道:“我没打算造反,也没打算逼宫,只是要报仇,牵扯到太子而已。”
杨慕晴突然想起来两年前的一天,柳姨娘给她一个护身符,说是开过光的,在佛前承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香火,是会保佑她平安的。如今那个护身符还放在她的梳妆台上。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司马瑞瑾:“若是真的牵扯到太子,那么请尽量不要伤到我大姐姐,她是柳姨娘唯一的倚靠。”
“都听你的。不过你也要尽早回沐莲宫,趁着那沐珈不在好好打听一下沐莲宫的事情。不过一定要委婉,别让人怀疑你,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司马瑞瑾语气轻柔,让杨慕晴听了都有些恍惚,竟想起了曲歌来。
“是,我明天就回,只可惜……见不到师父一面。”杨慕晴低喃出声。不过司马瑞瑾好像是没有听到,并没有回应她。
……
金銮殿。
早朝,赵和站在殿前,像往常一样说着“有本早奏,无事退朝”的话,可是他话音未落便被一声急促的通报打断,来人手捧一封奏折匆匆赶到大殿之上,双膝跪地,大声道:“报!边境紧急军情,西域人最近蠢蠢欲动欲犯我朝,齐王已经与西域小股人马进行过交锋,但是西域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种火器,可杀人百米之外,我边境驻军伤亡严重,齐王发来八百里加急,请求陛下下令派兵支援!”
话音一落,不止殿下大臣,就连皇帝都变了脸色。
自从两年前打败了了东瀛倭人,安国便一直安定顺遂,百姓安康,如今竟然连西域人也蠢蠢欲动起来。齐王对付西域人一向有经验,从未请求过支援,而如今竟然发了八百里加急,想必边境的事态比来人禀报的更加严重!
花惹听到齐王发来八百里加急,顿时心中担忧父亲安危,正要上前说什么却被方竞航眼疾手快拉住了:“花惹!”
花惹焦急地回过头来,就看到方竞航目光沉静地对着他摇摇头,心中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真的是乱了方寸了,竟然想说他愿意率兵去支援齐王。若真的说出来了,皇帝只怕更加恼怒。
杨汝之听到来人的禀报也是皱紧了眉头,火器?西域人居然有火器?这种东西怎么会流传到大陆上?
“兵部户部!”皇帝毕竟是皇帝,微微一沉吟立刻冷静下来,马上下达命令。
“臣在!”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不敢怠慢立刻站出来。
“尔等立刻下去调兵遣将拨款补充军需!”皇帝毫不犹豫下了命令,同时目光转向杨汝之,“杨相!”
杨汝之收敛了表情,站出来:“臣在!”
“此事交于你处理,兵部户部两位尚书由你差遣,一切事宜由你来安排,所有人员由你调遣,务必用最快的速度去支援齐王!”虽说杨汝之有时候很“刺头”,生气的时候连他这个皇帝的面子也敢下,甚至还敢称病威胁他,但是杨汝之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杨汝之出手,必定事半功倍。所以此时交给杨汝之皇帝一万个放心。
“臣领旨!”杨汝之沉声应道,关于国家安危,他身为一国之相,义不容辞。
花惹和方竞航对视一眼,心中微松。有杨汝之,一切就好办了。
下朝之后,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紧跟着杨汝之听从指示,在杨汝之吩咐几句后匆匆离去。杨汝之也匆匆往相府赶去,花惹和方竞航这才跟上去:“杨相!”
杨汝之回过头来,一看到是花惹和方竞航两个人,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道:“花世子,小爵爷,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花惹急急道:“不瞒相爷,晚辈实在担心父亲安危,特别是那个火器,之前更是闻所未闻,相爷必然是明白晚辈的担忧之情!”
方竞航也道:“抗倭战争时晚辈曾率兵杀敌,此次与西域之战,晚辈义不容辞!”
杨汝之看着二人坚定的模样,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本相知道你们心中在想什么,可是如今事情尚未最终确定下来,等军队整装完毕,本相有的是方法让你们随部队一同出征。”
花惹大喜:“杨相,这……真是谢谢您了!”
方竞航也很是激动:“多谢杨相!”
杨汝之笑道:“不管你们因何原因想去前线,可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维护国家安宁,所以不必谢我。你们回去等消息吧,本相还有事,要先行回府了。”
“杨相慢走。”二人恭敬地目送杨汝之离去。
杨汝之回到相府,吩咐下人不要进来打扰他,自己则在书架之上拿下一个雕花檀木盒,轻轻吹了一下上面的灰尘,打开,从中拿出一张纸,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隶书印了一个小小的“云”字。
杨慕晴听到父亲下朝了,便来到了杨汝之书房,她准备下午回沐莲宫,特意过来告诉杨汝之一声。书房的侍卫知道三小姐是书房常客,被相爷允许不必通报随时进出书房,因此只是对杨慕晴恭敬地行了个礼便放行了。
一进书房,杨慕晴便看到杨汝之正拿着一张图纸在看,眉头微皱,目光却悠悠渺远,显然走了神。她瞟了一眼图纸内容,一怔,脱口道:“火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