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的灯灭了。
周孝宁一步冲了过去,他脸色冷僵僵的,问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松了口气:“没大碍了,手术很成功,但伤在头部,缝了十多针,这几天注意一下,她应该会头疼头晕。”
周孝宁恍若鬼门关走了一遭,就连他自己从前中枪重伤时,他都从未有过这种紧迫的危及感。
当他望眼欲穿时,许清秋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然而她小脸煞白,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周孝宁眼眶一红,连忙走上前,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是有温度的,很软,是活着的。
可是之前,她头上,脸上,衣服上,全部是血,那模样,他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他扯了扯唇,向来冷硬的男人,好似溢出了几许温柔,可眼底也仿佛染上了热意。
……
许清秋尚未苏醒,必须在医院住院。
病房是医院这边帮忙安排的,周孝宁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许清秋身上。
直至抵达一间病房外,他愣了下,一抬头,正好看见坐在病床上的萧云献。
萧云献依然捧着一本书,身着白衬衫,皮肤白的好似能发光,阳光镀在他身上,他不但有种清冷的书生气,甚至还有几分斯文的圣洁。
周孝宁眉心一拧,但什么都没说。
当医师护士想要将许清秋抱上萧云献旁边的那张病床时,周孝宁沉默着弯下腰,轻轻地抱起了她。
那动作轻柔,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
而萧云献看见这一幕,他早就怔愣住了,眼底划过一丝微微的诧异。
“这……”才刚要开口,他又皱着眉闭上嘴。
可视线缠在许清秋身上,她刚做完手术,人还没醒,但头上裹着白绷带。
萧云献又皱了皱眉,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周孝宁那边。
“哎呦,这闺女是咋了?”
病房里本就人多,许清秋这张病床,上一个病人今天上午才办的出院手续,却没成想这么快就又有下一个人住进来。
对面一个老太太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问:“这脑袋上咋还缠着纱布绷带呢?这是伤了脑袋呀?”
周孝宁沉默着没吭声,他仔细地帮许清秋盖好了被子,然后一言不发地守在病床边。
萧云献清冷地瞟他一眼。
就在两个多小时前,周孝宁一脸暴怒地跑过来,质问他许清秋人在哪儿。
这两个人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突然又想起,周家村一直有传言,声称周孝宁很不好惹,而周孝宁明显知道许清秋喜欢自己,心在自己身上,难道是……
萧云献眯了一下眼,又皱眉瞥眼周孝宁。
“不论如何,既然是夫妻,就算她犯了再大的错误,可以离婚,但不该这样。”
萧云献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周孝宁愣了愣,慢了半拍,那深邃的目光落在萧云献身上。
萧云献依旧那么清冷,他垂首看着手中的书籍,翻动了一页纸张,仿佛他方才并未开口,越发有种世外之气。
周孝宁的脸色沉了沉。
离婚?
不,萧云献他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
福灵心至,周孝宁瞬间了悟,这个人难道以为……秋秋头上的伤,是他打的?
怎么可能!
他就算打断自己的手脚,也绝不可能碰秋秋一下!
然而周孝宁紧绷着表情,却没作解释,仅仅是收回视线,忧心忡忡地凝睇着病床上的许清秋。
他握紧了许清秋的手,盼着她能尽快醒来。
萧云献往这边瞥了一眼,薄唇一掀,无声地讽刺发笑。
装什么情深!
好歹是一个男人,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他即便是不喜欢许清秋,甚至是觉得许清秋以往那些纠缠实在烦人,但也顶多是气急了说两句重话而已。
可周孝宁呢?身为丈夫,竟然家暴?
既然在娶许清秋之前就知道她心里有人,他自己选的路就该预知过后果,如今这又算什么?
本来萧云献和周孝宁顶多只是彼此犯冲不对付而已,但经过这么一番脑补,萧云献看周孝宁是真有几分不顺眼。
就挺鄙夷。
而作为当事人的周孝宁,此刻却越发沉默,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许清秋,眼里,心里,脑子里,看得是她,想的是她,所惦记的,依然还是她。
……
许清秋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苏醒的一瞬间,头痛欲裂,术后的麻醉早就消退了,头上的伤口传来不可忽视的疼痛,她咬唇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才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隔壁病床,萧云献眉梢一挑。
之前周孝宁衣不解带地照顾许清秋一整夜,也真是巧了,这才刚出去,许清秋就醒了。
“水……”
许清秋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晃。这是哪儿?
她浑浑噩噩的。
突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无声地拿起一个搪瓷缸子递给她。
许清秋接了过来,她嗓音干哑,甚至就连本该水润的嘴唇都已经发干。
等她埋头啜饮了几口,才发现不对,猛地看向旁边的萧云献。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她目中有着不容错认的惊讶。
萧云献垂眸翻了一页书,冷冷清清道:“我好歹帮你端了一杯水,这就是你的态度?难道你不该道谢?”
说完,他又指了指病床大门上用红油漆刷出来的红十字:“再者,这里是医院,我当然在这里。”
她装什么傻?
他讽刺地瞥她一眼。
自打他住院,就经常有个姓许的女人来医院,两人并未正式见过面,但因为对方总是打听他这边的情况,导致医院的医生护士以为那是他对象。
呵,除了许清秋又还能有谁,这会儿倒是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
萧云献合上了手中书本,落在她身上的眸光顿了顿,看见她因失血过多而导致苍白的脸色,以及她头上缠着的绷带和纱布。
许清秋:“……”
她就觉得特别扭,但还是说:“谢谢。”
说这话时立即将那个搪瓷缸子放在她和萧云献两张病床之间的柜子上。
萧云献眉梢一挑。
她这是嫌弃谁呢?一副很不愿意看见他的样子。
真是越来越能装了。
不过……
清了清嗓子,萧云献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