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秋也狠狠地一哆嗦。
狗男人!
你捂一边有什么用啊,我可是两只耳朵啊!
她懊恼地捶了他一下。
周孝宁马上一僵,等反应过来,就轻轻地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像是在给她顺毛。
但他凌厉的目光,却一直胶着在孙志清身上。
“注意你的态度!”
孙志清:“……”
他这态度怎么了?这种事难道不该据理力争吗?他就是得硬气一点,越硬气越能让人相信他是清白的。
可周孝宁那冷寒的模样,是真叫他心中发怂。
旁边的公安看见这一幕,紧紧地拧起了眉头:“孙志清,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许同志是受害人,她已经指证了你!”
孙志清下意识地就想扬起大嗓门,拿出和人争执吵架的架势。可一看周孝宁那副森冷骇人的模样,就不禁缩了缩脖子,声音也变小了许多。
“那天……”
“那天我身体不舒服!”
他顿了顿,旋即飞快说道:“所以白天的时候我没出工,请了假一直在知青点躺着。当时大伙都出去下地干活了,所以才没人能为我做证明。”
“至于……至于我那天晚上找大队长开介绍信,那是因为我家里有人生病了,在省城住院,我急着赶过去,所以当天晚上就出发了……”
“同志!你们咋这样,咋能把我当个犯人似的?先别说我到底犯没犯事,我家里有人生病,我去省城探病怎么了?难道就是因为这,就认定了我是嫌疑人?”
“再说了!”
孙志清看向了许清秋。
“之前你们这些公安掌握的那些口供,全是许清秋她一个人提供出来的。除了她的口述,还有其他证据吗?”
“人证,物证,有吗!?”
那些公安们一僵。
而许清秋总算是明白了。
敢情这个孙志清是在打这种鬼主意?
吃定了那天没有目击者,所以她没有人证?
至于物证……
既然他这么有底气,看来物证就算是有,也已经被他烧毁了。
“我有些好奇。”
许清秋眯起了眼睛,徐徐地挺直了那看似柔弱的背脊。
“你口口声声你家有人生病,在省城住院,那么敢问又是你哪一个家人?”
“你又是如何知道对方重病的?信件吗,还是电报?”
“咱们大队没有电话,你获取消息的唯一途径除了书信就是电报。”
“如果是书信,每天早上八点邮差会统一派人送信,电报也一样,是由专门派人送过来的。”
“你可想好了再说。”
她笃定了孙志清不过是胡扯。
而果然,孙志清卡壳住了。
他千算万算,借口和理由全都想好了,却唯独没想到,许清秋竟然这么敏锐,一下子就问得他哑口无言了。
……
隔壁病床,萧云献一直清清冷冷的,全当这场乐子是在看戏而已。
但他是真没成想,那个害许清秋伤了脑袋过来住院的,竟然是孙志清?
许清秋和孙志清不熟,但萧云献因为孟丽华的缘故,甚至孙志清和孟丽华走得很近。
他细细观察孙志清的神态和表情,又对照着自己从前看过的几本外文书籍,那是犯罪心理方面的内容。
“呵,”萧云献扯了扯唇,像是看穿了什么。
“怎么,你无话可说了?”
许清秋讽刺一瞥,转而看向那些公安同志们。
“同志,既然这位孙知青口口声声说他有个亲戚在省城住院,那么您不妨去查查,他到底有没有这个亲戚!”
“如果没有,他扯出这些幌子,又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我所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他这是推卸罪行!”
“许清秋,你!!”
孙志清一脸愤怒,猛地冲了过来,然而下一刻,咣当一声。
周孝宁神色冷冷的,却一脚就将孙志清踹出了病房,孙志清摔在地上,抱着肚子呻吟,疼得爬不起来,整张脸都因巨痛扭曲了起来。
周孝宁又瞥了他一眼,才低沉冷厉地开口:“我,正当防卫。”
“他妄想行凶,我不过是被迫反击。”
说完,他看向那些公安。
公安们:“……”
许清秋:“……”
萧云献:“……”
齐齐地唇角抽了抽。
……
孙志清就这么被公安带走了,在查清全部过程前,必然得先处以拘役管制。
自打他出现,周孝宁就一直冷厉着一张脸,而即便是后来他被人带走,他那一身煞气也没有消散。
许清秋琢磨着,看孙志清那样,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刚刚没再还嘴,不过是一时片刻想不到有力的借口来回击她而已。
可一旦等孙志清反应过来,恐怕又是另一番模样。
她自己胡思乱想,等一回神才发现,周孝宁竟然不见了。
她微微瞠目。
“周孝宁!”
这个狗男人,他该不会尾随公安离开,想要去对孙志清下黑手吧?
一想,不成,长久考虑,这必须得遵纪守法!不然他的档案履历上真的背上了什么污点,那可是要影响他一生的!
而且万一他一个没弄好,失手将孙志清打死了呢?
许清秋越想越心慌,她可不想守寡呀,万一他被关进去坐牢,那她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熬着了。
从守坟人变成苦守寒窑的王宝钏?不!就不能温馨甜蜜幸福一生吗?
她吓得连忙追出去。
“许清秋……”
萧云献瞥了她几眼,是越发发现,她似乎,真的变心了。
她住院的这些天,就算两人同住一个病房,可她甚至从未主动看过他。
除非他这边有什么声音,响动,除非是他引起她注意,她才一副“不得不”的样子,勉为其难地朝他看过来一眼。
一念至此,萧云献按了按眉心,不知怎的,心口好似压了一块石,莫名的蒙上些阴郁。
……
“周孝宁!?”
许清秋急匆匆地跑出医院。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公社街道亮起了路灯,夏日夜风凉爽,偶有三三两两的人从医院外经过。
医院大门口,有一颗白杨树,巨大蓊郁的树干下,一个俊美高大的男人,正背靠着树干。
他点了一支烟。
修长的手指夹着那支烟,星火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而他容貌轮廓,却显得越发地冷硬严厉。
是周孝宁。
许清秋松开了一口气。
她走向了他。
“你又怎么了?”
她仰起雪白的面容,凝睇着神色深沉内敛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