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许清秋提起萧云献,周孝宁下意识地心里一咯噔。
他神色变得幽暗了许多,若是以前,他肯定又要钻进牛角尖里,可能会疯狂脑补,但是这回……
那脑补的念头才刚刚冒出来,就被他自个儿无情地摁死了。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然后才又搂紧了许清秋。
“他怎么了?”
他低沉地问,语气听不出喜怒起伏。
许清秋一脸茫然,她单纯地摇摇头。
“谁知道?”
“萧云献之前救过我……我觉得吧,咱们两个和他,应该算是朋友吧?至少不再像是之前那种目不斜视,见面也不打招呼的状态,毕竟当初……”
她算是欠了萧云献一条命。
那天若不是萧云献及时赶到,天晓得她都会遭遇些什么。
赵德权对她的企图已是那样明显,而她绝不可能坐以待毙,最差也得废掉一只手,而如果严重一些……
兴许失贞都算轻的,不但没了身体的青白,保不准连这条命都保不住。
毕竟那赵德权可不是什么好人,真要是一时冲动下黑手弄死了她,那……
许清秋一想,就又是一哆嗦,赶紧再次搂紧了周孝宁。仿佛只有在周孝宁怀中,聆听着这个男人的心跳,她才能获得几许安慰。
他的高大,强壮,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但只是这一番姿态,就可以冲淡她内心的恐惧。
“那家伙喜怒无常,忽冷忽热的,刚刚葛老先生让我给他送药,可他当时的那个态度……我就想不明白。”
她吐槽了几句。
而周孝宁抬起的手,落在了她背上,轻轻拍着她柔弱的背脊,仿佛在安抚她一样。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也知道在经历过赵德权的那件事情后,她心里其实是将萧云献当成恩人的,至少她单方面将萧云献当成朋友。
而本来友好的情况突然变成这样,她会这么迷惑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了,别多想,可能他只是心情不好。”周孝宁这样讲。
许清秋点了点头。
“算了,不管他了,我跟你讲,今天我在牛棚和葛老先生他们吃饭时,葛老先生又教了我一招……”
许清秋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分享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笑眯眯地把自己增长的见识告诉了周孝宁。
而周孝宁见此,则是不着痕迹地弯了弯眼眸,那双本该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好似变得温和了许多,注满了专一与柔情。
就仿佛,他的眼里全是她,再也容纳不下任何别的存在……
……
而另一边,村小学的教师宿舍内。
房门已经关上了,萧云献背靠着门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这个药瓶子,正是刚刚许清秋帮葛老先生送过来的那瓶。
他咳嗽了几声,最近天气不太好,忽冷忽热的,尤其之前又下过一场大雨,叫他免疫力下降,有些感冒。
但此刻,清清冷冷地凝视着手中的那个药瓶,想起许清秋刚刚的模样,萧云献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压下自己心头那些不该存在的情愫……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人家女孩子喜欢他时,他高冷矜持,甚至是厌烦对方的主动,可如今人家已经嫁了人,他倒是……
这样一想,岂不是可笑!
况且。
“她当初……”萧云献沉吟着。
许清秋说过,从前她对他的嘘寒问暖,仅仅是误以为他救过她的命,以为当年许家老房子着火时,是他闯进火海将她救了出来。
所以……
“可能,就算当初,”那也未必是爱情。
她不过是在感激而已,却感激错了对象。
这样一想,萧云献的心情就再次拧巴了起来。
一颗心不断地揪紧,揪紧,隐隐带来一阵阵闷疼。
那闷疼并不是撕心裂肺,可后劲持久,当疼痛不断地累积,叫他几乎有种窒息的感觉。
太压抑了,太沉重了,很难过……
他眼角似是红了红,但转瞬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不久之后,他闭目调息。等他再度睁眼时,已经是恢复如常。
人看起来,依然那么的清冷,俊逸,仿佛不入俗世凡尘,无欲无求……
萧云献想,他并非无欲无求。
只是他的欲求在许清秋身上,而他很清楚,那样的欲求,他怕是穷极一生也难以求得。
注定了是一场无妄。
……
接下来几天,许清秋的生活过得出奇平静。
继母张凤玲娘俩估计人还在省城,毕竟之前张雨竹已经被省城那边的公安同志给带走了,估计后面还有得那娘俩头疼的。
而丁玉兰故意谋杀周二叔这件事,几乎是实锤,肯定翻不了盘。
尤其是在梁英纵出院后,警方已经从他那里得到了口供,也找到了当年那位曾帮周二叔看过病的村大夫,在人证的指认之下,等同坐实了丁玉兰的罪名。
至于周白露,她虽然对当年那事并不知情,可她和丁玉兰曾想把许清秋卖给人贩子,情节也不轻,具体如何还得看后面的司法宣判。
“周孝宁,我走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牛棚?”
又是一日中午,许清秋穿着一件白衬衣,外面罩着个毛衣外套,最近天气已经冷了下来。
她挽着一个菜篮子,笑眯眯地问院子里的周孝宁。
周孝宁沉默一瞬,才摇了摇头,“不了。”
他一副木讷模样。许清秋扬了扬眉。
按理……
这家伙其实很粘人,只要一有空,就恨不得黏在她身边和她朝夕相处。
牛棚那边他又不是没去过,但最近每天中午自己去牛棚时……
这家伙都表现得格外老实,并没有跟,一副乖乖等她回家的模样,像头忠心耿耿的大型犬。
可是,
“周孝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许清秋这人向来如此,想不明白就直接问。
她又突然想到前阵子梁英纵住院时,这家伙曾特意把她支开,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
周孝宁变得有一点反常。
周孝宁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他人显得依然那么冷峻,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却仅仅只是静静地看着许清秋,并没有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