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李玦去北疆,不是他们以德报怨,而是这样更能转移端侯府和另外三家的注意力。
李玦就是这一世的人,夏明月虽然重生了,可显然她没有对任何人坦露这一点,也就是说李玦并没有现在和过去是否一致的意识,而夏明月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李玦的命运与上一世相悖。
小事的变化并不紧要,可大事上的偏离,一定会引起夏明月的警觉。
这一世李玦的命运已经开始发生转变了,就拿袭爵来说,虽说圣上要找到那些宝物和当年的真相,势必要跟端侯府周旋下去,这爵位是早晚要给的。可眼下因为吕家的事已经传到了宫里,这爵位要给也必然是推迟了。
好在这推迟袭爵的原因至少表面上看是落在何夫人身上的,暂时怀疑不到华靖离和夏明嫣身上,只是之后要是再有大的变动,夏明月就又该怀疑了。
因此李玦身上发生的下一件大事最好如期而至,也就是说上一世接下来他该去北疆历练了,这一世就算还没有袭爵,也还得先去北疆。
这样以来,夏明月才会以为命运依旧在她已经掌握了的轨迹上继续,因此华靖离这次进宫定要说服圣上让他同意李玦依旧去北疆历练,并且在他归来之时,让他袭爵。
这样不仅麻痹了夏明月,还能让李玦在北疆再耽误几年,等他能把精力移回南疆的时候,华靖离在南疆已经部署得差不多了。
在上一世最后的那几年,大恒百姓之所以度日艰难,还有一个原因南疆之乱和连年的灾害都聚在了一起。
他们要是能将南疆之乱提早五年解决,哪怕是提早三年,后面谢维和大恒的百姓应对起那些年的灾祸都不会那般捉襟见肘、步履维艰。
夏明嫣明白了华靖离的部署,她自己也要去完成她的部署了,于是,她把秋果叫了来:
“秋果,你去问问门房,昨日来应征文墨师父的那位孙公子被安置在哪儿了,你去,把他请进府来。”
秋果初时不疑有他,只是回想着昨日见到的那人,当时是葱白去安顿的人,为了不打扰夏明嫣和华靖离,她就跟着葱白去看了看,不想刚好看到了那个孙允斌。
那人也生了一副好皮囊,虽然风采不及李玦和华靖和,却没来由地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面前有一块儿形色中等的石头,可偏偏这块儿时候总会在不经意时发出几丝异样光彩,但也就是在转瞬间,这种光彩又消失不见了。
秋果说不出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只觉得此人是有些心计的,后来跟葱白闲聊起来,得知了这个孙允斌的出身,不禁更加抵触:
“夫人,你是打算让他给二公子和青姑娘做文墨师父?这……二公子那儿也就罢了,他就算教不好二公子,也顶多就是给二公子多找了一个玩伴。”
“可要是让他到了青姑娘面前,奴婢觉得……不成,青姑娘年纪小,从前又不常在各家之间走动,见过的人不多,尤其是外男。奴婢是怕……”
“你担心这个孙允斌对青妹妹有别的心思,甚至引诱了她?说说,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夏明嫣有些好奇。
别看秋果平时大大咧咧的,可她看人很准,上一世也是她先看清了画扇的为人。
秋果露出为难的神色,嘴角向下耷拉着道:“奴婢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有句话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这话是有些道理的。”
“这个孙秀才出身后族旁支,也就是先太后娘娘的远亲。先太后虽说是极好的,可是她仙逝之后,她这一族之所以被清算,就是因为这些个族人在外头行事不端,仗着自己是外戚就作威作福、鱼肉乡里。”
“这孙秀才倒是不曾做恶,可听说他来元京是来捐官的,并不曾想继续科考,等有了更高的功名之后再以功名入仕,他这就是投机取巧。”
“结果他想请托捐官的人不敢理会他,他非但不知收敛,还跑到咱们侯府来了。来就来吧,知道是给姑娘做文墨师父的,自己又年轻,还不说穿得老成持重些,一袭白衣,跟什么似的,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这还真是话糙理不糙,难怪外头的人都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秋果这见识和看人的眼力的确不错。
孙允斌比华靖离还小两岁,现在差不多二十三岁,这个年纪就出来当私塾先生是不大受待见的。
这个年纪的秀才公,要是不打算再让功名更进一步了,要么便是回家经营家业,要么去做师爷、幕僚,这二者做不了的,一般就会去朝廷的公学教书。
这公学好地方的都不要想了,那是给功名更高且更年长、经验更丰富的人准备的,像他们这些年轻的秀才都得去下面地方上的公学。
而这些高门大户自家办的族学和私塾先生,除非这年轻秀才本身就是他们的亲族,否则因为经验不足,都是不会轻易考虑的。
孙允斌敢毛遂自荐,要是他要靠的是真才实学,自然会将自己打扮得老成些,毕竟有些人年纪不大可说话、想问题都老气横秋的,比那些比他们年长的还要成熟,这也是能弥补几分年纪和经验带来的缺憾的。
可孙允斌偏偏在装束上突出了自己的风流倜傥,而他要教授的主家却是一位还未及笄的姑娘家,这当真合适么?
此人定是清楚,华靖离和夏明嫣是能为这件事做主的人,他们最近对华青青很是疼爱。
华青青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了,要说她真想学多少学问,尤其是趁着还没定亲、出嫁这段在娘家的这段日子,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华家为华青青请文墨先生,不过是想在这段日子教她些与男子有关的礼教规矩、风俗习惯,以便她日后出嫁之后不至于跟自己的丈夫无话可说,要是夫家有什么话需要她来传递,她也不至于连表词达意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