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庸心里咯噔一下,先不谈私自卖了夫家的物件合不合适,这么大一笔银子,夏明月这是要干什么。
有了前头几次,夏庸现在特别怕夏明月心血来潮想要做什么,以前她没花银子,都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有十万两银子在手,天知道她要做什么。
夏庸现在也开始反思了,原本就打算让夏明月当个眼线,要站到前面来也是以后的事,做眼线,安安静静的最好,她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这么一想,夏庸才陡然意识到这才两个月的光景,端侯府那边的动静实在太多了,而且似乎每一次都跟夏明月有关系。
他是真怕了,开口时,他的声音都不太平稳了:“卖这东西,是在你妹夫生病之前还是之后?”
要是之后这可能是为了给李玦请名医备下的款子,虽说李玦是昨天病的,不到一天工夫,卖这么一件儿东西太仓促了,可万一急着出手,也有可能呢?
夏庸眼里闪烁着期望,夏明嫣却不得不给他泼冷水:“之前就卖了,具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听说那收了东西去的胡商是昨天摆的宴,宴席上有位贵客看上了那东西,当场就买下了。”
“具体是谁买去了,还没打听出来,要不父亲您亲自问问二妹妹吧,还有……世子妹夫究竟是怎么病的,受了什么刺激,您最好还是问仔细了。”
按照楚霆孝和夏庸的谋划,关键还是李玦自己立起来才行,不仅是李玦,整个端侯府都得立起来,至于夏明嫣能不能影响华靖离这都是次要的。
因为其实他们要打击的不是一个华靖离,而是以华靖离为首的利益集团,这里面有许多的人,而且华靖离是站在当今圣上这边的,这个团体里还有皇室和朝堂上的人……
单靠夏明嫣去影响,根本就不够,变数太大了,她如何表现,至少在夏庸和楚霆孝这边应该是次要的。
说难听一点,这个时代妇人的命运是很多变的,单拿寿命来说,再高明的医者也未必回回都能挽回声明的逝去。要是哪天夏明嫣难产死了,难道他们对华靖离的计划就要半途而废了吗?
同样的道理,哪天要是夏明月有个三长两短的,难道他们就能不控制李玦,让李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吗?
还是得李玦自己立起来才行,只有自己不行的情况下,才会把她们这些女人推到前面去。
楚霆孝还好些,他显然还有暗棋,楚家两位大人如今都调任去了南边显然都在布局,而夏庸真就把宝都押在两个女儿身上了。
夏明嫣起身告退,意有所指地道:“父亲,端侯府有世子妹夫,楚家有两位楚大人,咱们夏家要想有所指望,还得看登云。”
“我这么说可不是针对二妹妹,登云跟她可是一母所出的双胎,您这些年也太忽视登云了。远的不说,这二妹妹都出嫁了,登云也快下场应考了,他的婚事可有眉目了?”
夏庸脸上现出颓败之色,显然在心里认可了夏明嫣的话,他摆了摆手让她回去了,之后叫了人去楚氏那儿把夏明月叫过来。
夏明月和夏登云是龙凤双胎的姐弟,他一直以来却更偏疼夏明月,一来是因为夏明月做女儿时的性子更讨喜,他半生朝堂,见惯了尔虞我诈,当然更喜欢这个容貌俏丽还惯会撒娇作痴的小女儿。
二来,就是因为楚霆孝和楚氏,他夏庸虽然并非赘婿,可是夏家一介寒门,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就是楚家,他在实质上与赘婿并无多大差别。
那么他就不得不以楚霆孝和楚氏的喜好为喜好,不知道怎么的,楚霆孝和楚氏一直都更偏爱夏明月,弄得他也只能更偏爱夏明月的。
好在他也没有荒废夏登云的教养……咦,这小子书读得还不错,给他请的几个师父都说他将来功名有望。
夏明嫣刚才说的话到底还是触动了他,朝堂上的事儿最终靠的还是功名、军功和功绩,这些都得靠他们这些男子。
况且现在夏明嫣显然已经不是他们能拿捏的了,夏明月这边别说现在了,就怕以后也指望不上。
他不能在楚家这条船上绑得太死了,还有一件事夏明嫣不知道,那就是陆家,根据他的暗报消息以及楚霆孝和他这些年的放纵,这陆家在彭州已经养出一支人马了。
夏明嫣不知道这些,可她说的道理却没错,将来楚家根基深厚,有权,陆家有人马,端侯府不仅有人马还坐拥那么一大笔财富,他夏家有什么?
他虽然是兵部尚书,可是那些兵将都是朝廷的,不是他的,他不过是楚家扶起的傀儡,是圣上平衡朝局、和稀泥的过渡工具。
一旦失去了楚家的扶持,局势再变了的话,他和夏家随时可以被抛开,然后彻底出局,尤其对方还能有理有据地这么做,因为他们夏家后继无人。
反过来想想,同样是自己的外孙,楚霆孝为何对夏明月视若珍宝,而对外孙夏登云却可有可无……
这是不是在故意弱化他们夏家,让他们夏家虽然有香火,却在仕途、功业上断了传承?等到大事成时,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他们抛开。
夏庸正盘算该好好管一管夏登云也好为夏家的将来多铺排一些的时候,夏明月过来了。
之前夏明月被夏庸训斥过两回,刚才楚氏又嘱咐了她许多话,加上李玦这病太过稀罕、难治,她已经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进来的时候偷看了夏庸好几眼。
不过,夏明月习惯了先声夺人,得让别人疼惜她、处处让着她才好,这回的事儿她不占理,她也不希望被夏庸责骂,因此一进来就委屈地挤出了几滴眼泪:
“父亲,我夫君,您的女婿,他这病来得突然,都是被华侯和长姐他们气的,您可得为他做主啊。”
从前要是夏明月这么哭一场,她眼泪一落,夏庸就会心疼,然后就会去哄她,可是这回夏庸却感受到一阵心凉,还有一种被称为“不值得”的感受陡然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