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有两女——骆嫣然和骆婉婉,骆卿云回门这日她们去探望外祖父了,翌日回家才得知骆府发生的事。
骆婉婉比骆卿云年长两月,听说王嬷嬷没了,气得跳脚:“走的时候王嬷嬷还好端端的,怎么就……都是那贱蹄子害的!”
骆嫣然和她都是王嬷嬷带大的,感情比谁都深刻些。
骆嫣然也是红了眼眶:“如今嬷嬷落得个畏罪自尽,我们就是想给她烧些纸钱都得偷摸着来。”
骆德淮身居户部尚书,衙门为了让他与王嬷嬷的死撇清干系,把断了气的王嬷嬷关进大牢,一个时辰后放出了她畏罪自尽的消息。
吴氏躺在床榻上,脸色蜡白,唯有眼底青黑一片,显然夜里没睡好。她眼神愤恨,可没了王嬷嬷在身边,此时连个主意都没有。
这时骆婉婉忽然想起什么,皱着小脸直懊恼:“当初若是我嫁去安国公府就好了,也不会让骆卿云嚣张成这样!”
明明是孟停澜让打的,是骆德淮让赶的,可她们记住的便只有骆卿云那句“以下犯上杖责二十”。
骆嫣然到底年长一岁,捂住骆婉婉的嘴,警惕地看向门口:“不可胡说。”
骆婉婉不满地扯开那只手:“本来就是!当时和安国公府定亲的不是阿姐嘛!阿姐不嫁,为何不让我嫁?倒白白便宜了那贱蹄子!”
“婉婉!”吴氏回神,怒斥一声。
骆婉婉委屈极了,眼泪簌簌掉。
吴氏和骆嫣然对视一眼,眼神颇有些深意。
若能嫁给皇子,不比那混浪纨绔好?
当今圣上还未立太子,她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只要能和皇子结缘,日后保不齐能有一个入主东宫。
骆嫣然见妹妹挂着泪,拉过她的手温柔开解:“那世子出了名的纨绔纵色,母亲也是舍不得我们嫁去受苦。骆卿云眼下还能在世子跟前说上话,很快就会被厌弃的。”
她要做的,便是让这份厌弃来得快些。
她很快便计上心头,眼尾一勾轻笑出了声:“母亲,外祖父下个月便是六十大寿了,到时骆卿云也得去。”
这笔账,她要连本带利让骆卿云还回来,永世不得翻身……
骆卿云大清早就打好水候在萧随门外,等着进去伺候。
扬尘看她比自己还早,好意说了句:“我来就好。”
骆卿云端着盥洗的水躲开,护宝贝似的不让他接:“那怎么行!我总要尽点本分的。”
“伺候主子也是我的本分呀。”扬尘一时糊涂,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却见骆卿云扭捏地撇开头,轻轻地用绣鞋蹭着地,一副娇羞小女儿的情态:“那我毕竟是公子的通房丫鬟嘛,伺候他是我的本分。公子现如今约莫有些矜持,等熟悉了就会许我暖床了。”
扬尘呆了呆,她这是被主子的皮相迷惑多深,成天净想着暖床。
默了默,他觉着还是有必要替主子澄清:“这个……青栀姑娘,往后你只需负责主子的膳食就可。”
骆卿云暗自腹诽,只当厨娘可不行,我需要能自由出入他的屋子找手簿!
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用力咬了下舌头,疼出盈盈泪光:“我知道是我肖想了,可就算是个奴婢,也总可以想想的吧?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都不让我近。”
说着,她负气地把盥洗盆往扬尘手里一塞,转身欲走。
扬尘手足无措地叫住了她:“青栀姑娘,你别气啊。主子这段时间忙,白日多半不回来,你中午把膳食做好,我回来取。”
骆卿云没吭声,抬手假装擦眼泪,伤了多大心似的跑回了厢房。
门,这才打开,萧随接过扬尘手里的盆,顾自洗漱。
扬尘干笑着跟进去,小声禀报:“青栀姑娘说主子矜持,我看她是真不了解……”萧随幽幽看来,扬尘顿时精神得发根都竖起来了,忙改口,“青栀姑娘的身世查了,十岁父母双亡后便入了府,距今八年了。没有其他兄妹,与府上签的死契。”
那张清丽稚嫩的脸,看着倒不像十八。
萧随没多想,似笑非笑地睨了扬尘一眼:“你这次倒是积极得过了头。”
“那是,属下昨儿夜里就查好……咳咳,主子,走水路的那批货今日晌午该到了……”扬尘暗暗吐了一口气,庆幸自己醒悟得及时……
骆卿云偷摸回到暖阳阁时,润禾正守在门口团团转,眼底黑黢黢的就像擦了炭灰。
骆卿云走到近前,又好笑又心疼地摸摸她眼底:“怎么,一夜没睡啊?”
润禾见着她,“哇”地哭出了声:“小姐你上哪去了?怎么一宿都不回!奴婢都快急死了,世子夜里让人送东西来,奴婢都不敢让她们进去……奴婢不敢睡,又不敢出去找……呜呜呜……”
骆卿云把她拉进厢房,委实有些歉疚:“我也不知会耽搁一夜。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跟你多说。润禾,你信我不?”
润禾抽抽答答地直点头。
骆卿云帮她擦眼泪,斟酌再三,道了一部分实情:“世子大婚之夜的荒唐你也见着了,陪我回门也是想找机会见梅映雪。我是不打算和他做长久夫妻的,迟早要和离。”
“小姐!这怎么可以?”润禾急了,好端端的闺中女子嫁了一回人,再嫁怕是寻不到更好的了!
骆卿云摇摇头:“我自有打算。你昨夜没让人发现我不在,做得很好。好润禾,这一世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别哭了。”
润禾虽然云里雾里,但看骆卿云眼神坚定,也不知该怎么劝,只得点了头。
重新梳妆打扮好后,骆卿云摇身一变又成了雍容华贵的世子妃。
安国公很快要启程去边疆了,作为新儿媳,她今日该好好去请个安了,顺道探探他们和萧随的感情。
请完安,主母张氏留下骆卿云一起用了膳,正要开解她两句,周管事来了。
看骆卿云在,他略略犹豫,没有马上禀事。
张氏是急性子、直肠子,直接问道:“何事?”
“是二公子院里的事。”
张氏看了骆卿云一眼,丝毫不把她当外人:“说吧。”
“是。二公子身边的护卫昨夜问了个丫头的身世,是暖阳阁的青栀。”
张氏看向骆卿云,嘴里却是在和周管事说话:“哦?澜哥又招惹他了?”
骆卿云一脸茫然,手心却紧张地出了汗。静园那对主仆果真不好糊弄,都给她安排住处了,暗地里却又调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