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置室的灯光和往常一样明亮，即便已经来过很多次，肖潇待在这个密闭的小房间还是会觉得很压抑。以往干完活她总是急不可耐地想走，但今天她注定不能离开。
她主动要求陪吴子豪审讯。
肖潇望着栅栏后面的小苏，对方坐在铁椅子上还在不停地流眼泪，不过总算不再大哭大闹。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又在外面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过来，一起递给了小苏。
小苏全名叫做苏玲玉，这是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子承父业，进这个单位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人人羡慕的国企岗位，最后会成为她的噩梦。
虽然入职第一天她就知道，铁路施工肯定是到处奔波，身处荒郊野地，常年难得回家。毕竟她小时候，父亲就是这样，整年都见不到几次，但父亲总会带零食回家，总会把她扛在肩头。
得知自己能够到父亲生前单位上班的时候，她也曾激动得睡不着觉。
她在工地上属于综合办公室，算是贺永华的下属，负责的工作基本都是对外接待，对内检查的杂活。
说得好听一点是内务主管，说不好听就是打杂的小妹。
除了贺永华，更多的是“地中海”王成栋直接指挥她干活，尤其是有接待任务的时候，从会场布置到PPT准备，甚至连端菜斟酒都是她的活。
因为全程陪同，她甚至抽不出时间吃饭，经常都是饿着肚子伺候这帮人吃吃喝喝，有几次她饿得胃疼，还得挤出笑脸。
“谁让你是唯一的女职工。”王成栋总是这样理所当然，“总不能我去端盘子吧。”
除了日常接待，更麻烦的是准备各种材料来应付检查，因为住在工地，根本没有所谓的私人空间，只要没过晚上十二点，随时都可能有事叫她，甚至上个厕所都能接到三四个催她干活的电话。
这样全年无休的干，让小苏也和自己的主管贺永华一样神经衰弱，日益憔悴。
如果只是这样，其实小苏也最多是抱怨几句，毕竟整个工地上都是这种状态，地中海PUA的人也不止她一个。
事情糟糕就糟糕在她是工地上唯一一个女职工。
王成栋在吩咐工作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触碰她的腰、臀，还借口夸赞她，故意去拍她的肩膀。
小苏只能板着脸，严词以待，但每次呵斥之后，只能管用几天。她也不敢撕破脸，她需要这份工作。
小苏的母亲身体不好，如果她丢了这份薪酬不错的工作之后，母女两人的生活肯定会陷入困境。父亲生前常年在外，小苏算是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但是当她和母亲抱怨时，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安慰。
“你躲着点就行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早点嫁人，不上班不就行了。”
后来小苏也理解了，母亲嫁给父亲之后就一直靠父亲养着，她根本不清楚上班面临的压力和困难，更无法理解小苏的遭遇。
“就因为这些？”吴子豪还是有些疑惑，职场PUA加性骚扰，虽然也可以算是理由，但为这个就要虐杀对方……
“当然不是。”小苏瞟了一眼肖潇，怀孕的事情已经暴露，她也终于可以把自己藏着最深的秘密说出来。
小苏第一次对王成栋起杀心，还是在半年前。那次王成栋和汪志远陪着总公司的监理喝酒，晚上去KTV回来之后，大呼小叫的把她从宿舍叫了出来。
两人这时候已经喝得有些上头，相互勾肩搭背地坐在王成栋那间办公室的沙发上。王成栋嘴里喷着难闻的酒气，一边使唤小苏泡茶倒水，一边抱怨着监理的难缠。
小苏冲好茶端给王成栋，转身的时候，对方想伸手揩油，她反手使劲地拍掉了王成栋的咸猪手。
王成栋没有生气，只是眯着眼睛，猥琐地说：“那些陪酒女一个六百，还没你长得好，还不如你去把这个钱赚了。”
小苏这才明白，在这个项目二把手的心底，她和陪酒女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她生气地训斥了对方，这也激怒了王成栋。
他甩手就抽了她一耳光：“臭婊子，装什么装！”
小苏抬起手就想还击，这时汪志远伸手抓住了她，王成栋趁机伸手扯掉了她的上衣。
随后他就在自己办公室里，侵犯了小苏。
小苏哭了一整夜，又在宿舍躲了两天，最终还是没有报警，她不想让人自己被强奸的事情。
她愈发痛恨这份工作，痛恨王成栋和汪志远，她划了两次手腕，最终还是不忍心丢下母亲一个人。
思来想去，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太柔弱无力，才没法挣脱和防抗。于是她重新振作起来之后，每天开始跳绳，又买了负重沙包跑步锻炼，她觉得只要自己能够反抗，能够躲起来就行。
但命运并不愿这么轻易放过她，2006年12月24日，平安夜，晚上十一点多，小苏刚回到宿舍，又被王成栋叫了出来，说是有份材料需要修改。
虽然这半年，她已经很防备对方，但就在一个工地，还是最大领导，她根本没法避而不见。
这次她到了之后，发现办公室里又只有汪志远和王成栋，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借口离开的时候，汪志远捂住了她的嘴。
又是在这间房间里，两人轮流侵犯了她。
这半年的锻炼就像是一个笑话，她根本没法对抗两个男人，她的挣扎只会让对方更加兴奋。
这一次小苏没有再哭泣，发现无法反抗之后，她就平静地躺在那里。
一边默默忍耐，一边在想，怎么杀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