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从小区出来的时候，时间刚过七点，他也不想开火做饭，但他知道今晚上他必须得吃点东西才能有劲干活。他把摩托车停在街边，随意进了一家面店，不紧不慢地吃了两碗面，看着时间还早，他就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盘算着后续的计划。直到时间过了十一点，他才在老板不太高兴的注视下站起身来，付了饭钱离开小店。
老张骑着摩托从城区出来，一路过了东江大桥，转到入村道，夜深了小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只有摩托车大灯照出前面一小片路面。村口房子里的狗“汪汪”叫了起来，老张熄掉了摩托车，往前推了一小段，把车靠在小巷口的墙边。他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直到狗叫停歇，他才继续往前面摸去。
这是他第五次来这个地方，如果不是老婆的丧事，他应该在三天前就了结了心愿。不过现在也好，至少再也不用担心被抓到之后，老婆没人照顾。下过雨，院子旁边的龙眼树有些湿滑，老张戴好劳工手套，三两下就爬上了围墙。池塘里的青蛙一直在“呱呱”乱叫，爬墙的动静被这些蛙叫虫鸣给彻底掩盖掉了。
老张在围墙上停了一下，随后双手趴着围墙爬了下来，尽管年近五十，他依然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这是为复仇准备的力量。
女儿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就是被他举高高，每次都是老婆叫停，否则他能不知疲倦地一直这样举高放低。几年前把女儿从绳套上解下来的时候，他抱着女儿的身体，只觉得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生活就像是肥皂泡一样，看着绚烂多彩，结果一戳就瞬间破灭。
女儿死后，老婆也放弃了服药，任凭身体在病毒的折磨下慢慢衰退。他们夫妇这一辈子做过多少好事，都说好人有好报，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开眼，为什么所有不幸都要降临到他们一家人头上。就算是惩罚，为什么不是自己，为什么要让女儿来遭受恶意。
前两个星期，老张陪老婆去医院拿药的时候，居然在候诊室看见了何力武。老张清楚地记得，当初何力武被判了七年，对方绝不应该出现在医院，这个本来应该在牢里的男人肯定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手段！凭什么自己女儿死了这个男人只需要坐三年牢？
那天老张浑浑噩噩地和老婆从医院离开，随后他又跑到何力武的老家晃悠了两天，从邻居口里知道这个男人是保外就医。他觉得这肯定是对方欺骗了所有人，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亲手除掉何力武这个人渣。
院子里没有一点动静，月亮从乌云的缝隙里漏出来，依稀辨得出一楼的堂屋门。他走过去推了推，堂屋的门一动不动，这是被人从里面拴上，不过他早有预料。
老张堂屋右边的窗户，他知道这里面是厨房，在第三次踩点时，他就在给这里的窗户做了手脚。他抓住窗户边缘，往上一抬，和他预料的一样，那扇窗户就被轻松地卸了下来。摸到卧室门口时，他停下了脚步，直到确认屋子里传来规律的鼻鼾声，才小心地推开卧室门。
隔得近了，床上的鼻鼾声更加响亮，老张从挎包里摸出准备好的钢丝索，把活套松开一截，随后摁开了房间的电灯开关。
本来熟睡的何力武，皱着眉头似乎想要睁眼，这时老张已经看清了对方的姿势和位置。他迅速地把钢丝索往何力武脖子上一套，然后拽住拉手猛地一扯。何力武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双手试图去扣脖子上的索套，可是勒紧的钢丝索根本没有一丝的缝隙，他徒劳地挣扎了两三分钟，彻底没了动静。
老张又拽了几分钟，才松开手坐在地板上，望着对方青紫扭曲的面孔，他无声地笑了笑，一切都结束了。
村里的狗又叫了起来，似乎有汽车开到了院子外面，随后院子外面响起急促的拍门声：“何力武，开门！”
“小武，我是村长，开一下门！”
老张听到声音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已经不需要躲了。他拉起T恤的下摆，把脸上的汗珠擦干，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打开堂屋门，随后穿过院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门。
几个强光电筒从对面照了过来，他伸手挡了一下。电筒后面一片高低不一的黑影，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上前来铐住了他伸出的左手，他把右手也伸了过去。
一切都结束了。
吴杰没想到张士安就这么顺顺当当地落在他手里，对方毫无抵抗的样子让他意识到不对。他把老张递给同事，就和吴子豪一起冲进了房里。
卧室开着灯，吴杰一进去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何力武，对方脖子上套着刹车线，微睁着眼睛，一脸青紫。吴杰伸手探了一下何力武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和意料中一样，对方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他腾出床头位置，尽管知道没什么用，他还是让吴子豪给对方做心肺复苏。
吴杰走出院子，找到警车，老张被两个同事夹着坐在警车的后排，他探过头去，看着对方木然的脸庞问道：“冯六宝和洪锦峰也是你杀的？”
老张转过脸来，有些疑惑地问道：“冯六宝和洪锦峰，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