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听到楚玦和沈青崖二人的话，心里也放松了一些，他无法去对慕云峰说些什么，这件事情交给楚玦倒是更好的选择。
因为在这种时期，或许自己和慕云峰见面，才是更叫他觉得难过的事。
凤凌想，自己已经让他足够难过了，不应该再去做这些更让他难受的事。
身为师尊，他或许可以尽职尽责，但是作为慕云峰的心上人，他注定要辜负这段感情了。
虽然凤凌心中总也有一抹化不去的忧虑，但他依然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慕云峰而言，只有好处。
或许的眼前这些事情彻底结束之后，凤凌便也会选择向他师尊像他父亲那般飞升成仙，那时便更是相去甚远。
所以凤凌必须要残忍的拒绝慕云峰，不给他任何的希望，在这种时候一丝一毫的希望，到头来都会变成一层一层叠加的残忍。
他不愿意看到后面那种情况的发生，既然如此，不如早点割舍，也让慕云峰早点认清楚，别沉溺于情爱之中。有这样的功夫，还不如早点提升修为，别等到凤凌飞升之后，没人护着他，又要吃上许多的苦。
凤凌这样想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做法，一旦想通，一旦想法坚定，整个人也觉得舒畅了许多。
凤凌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沈青崖，“我这几天可是水米未沾，我知道你厨艺不错，就别藏着掖着了，好好做一顿饭菜给我这个做师兄的尝尝。”
沈青崖无奈点头，“师兄你想吃的话我自然是要做的，有没有什么爱吃的菜？”
凤凌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情有独钟的菜，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非得说的话，那便是菜式新颖一些，口味独到一些。”
沈青崖点了点头，伸手去拉楚玦，“你陪我一道吧，我一个人怕是要忙活许久。”
楚玦面色复杂，依旧沉浸在方才的挫败之中，但眼下他也只能这样心情复杂着。
两人一个拉着一个去了偏殿外头，如今这殿里就只剩下了凤凌和怀穗，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怀穗自然也想明白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会子居然也颇有些神色复杂，只是小孩子想的浅，有什么情绪大多流露于表面，凤凌一眼就瞧了个底朝天。
凤凌戏谑的弯腰看她，“瞧你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话要跟我这个做师尊的说吗？还是说要替你师兄鸣不平，讨个公道？”
怀穗却是摇了摇头，还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样子，眼神干净纯粹，不然一丝杂质。
“怀穗不想替师兄鸣不平，也不想讨什么公道，那是师尊和师兄之间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
凤凌有些诧异，随即笑道，“好啊，得亏你师兄平日里对你这么好，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小没良心的？”
怀穗慌张的摆了摆手，“不是，我才不是小没良心呢，我只是觉得，虽然师兄肯定很伤心，但是师尊你心里应该也很难受吧？楚叔叔他们可以去安慰师兄，但是没有人来安慰师尊，你只能我来安慰你了。”
凤凌被她的话说的愣了一下，笑容一僵，“你是从哪里感觉到我这个做师尊的还需要你来安慰的？你是不是年纪太小，没听清楚他们刚刚说了什么，是我拒绝了你师兄，他才是伤心的那个，我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可怀穗坚定不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这么觉得……师尊，你不难过吗？”
凤凌：“……”
凤凌居然真的感觉到了迟疑。
面对怀穗这个幼稚得近乎可笑的问题，他真的感觉到了犹豫，感觉到了那种发自心底的对于这个答案的肯定，他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些难过。
明明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设定好了自己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要如何回答，如何残忍又果断的掐灭慕云峰的幻想，如何教他彻底的断绝这个念头。
在凤凌的这些设想里头，该伤心难过，失意落寞的那个人，永远都只有慕云峰而已。
他从来也未曾设想过自己该不该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伤心。
然后如今怀穗这个简单的发问，却让他感觉到了由衷的为男以及那种对于自己的怀疑。
令人惊讶的发现，他好像真的是难过的，明明他并没有付出任何师尊对徒弟之外的情绪，可是偏偏那种复杂的感情却勾勒出了一种无法掩埋的难过。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份难过从何而来该如何解释。
更可怕的是凤凌好像无法回答出来，怀穗的这个问题。
无法回答，那么凤凌只能反问，他直视着怀穗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睛，用自己都有些怀疑的语气问道：“难道我看起来很难过吗？”
怀穗点了点头，“为什么呢师尊，你不是说应该伤心的人就只有师兄一个人而已吗？为什么你看起来也是不开心的样子，你又因为什么难过呢？我不明白。”
凤凌心说何止你不明白，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这件事。
“你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大人的谎言？”
怀穗无比肯定地说，“我当然想要听实话了，只有大人才喜欢听谎言。”
凤凌诧异的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怀穗的头顶，“很好，你这个选择很不错，确实孩子的世界应该都是诚实的，只有卑鄙的大人才喜欢听各种各样让自己觉得舒服的谎言。”
凤凌迟疑了一下，“但有些时候其实，实话并不是真的让人听起来非常的舒服，这也就是为什么人更喜欢听谎话的原因，接受现实是一个很难的事情。至于你的问题，实话的话就是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露出难过的表情，或许是因为马上我就要和自己的徒弟产生一道很深的隔阂，他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人，即使我的徒弟也是我的朋友，可是我非常果断的拒绝了他，对于这个选择我并不后悔，可是不后悔不代表不遗憾，而遗憾总是伴随着难过的。”
怀穗懵懵懂懂的听着，“为什么非得有遗憾呢，你们明明都是大人了，师尊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是会有遗憾呢？”
面对怀穗这个孩子气的发问，凤凌只能笑笑，“因为就算是大人也会做错事情呀，遗憾，后悔，难过，悲伤……这些事情都是源于错误，可是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不犯错，所以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会感觉到遗憾难过。”
怀穗似懂非懂，“我还以为如果有一天我能像师尊这样厉害，那么我就永远都会是开心的，可是现在……好像不是这样。”
凤凌并不否认，“没错，再厉害的人也都一样，所以修为如何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是在你作出选择的时候一定要无愧于心。虽然我这样做心中会有遗憾，但是我更加坚定的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事情，所以即便难过，我也可以说服自己，自己做的是对的，无需后悔。”
怀穗露出苦恼的神色，“大人的世界也太复杂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东西呀？遗憾、难过、后悔……我一个都不喜欢！”
凤凌好笑的说：“那你不愧是我的徒弟，因为我和你一样也一个都不喜欢，只是有些时候无可奈何而已，所以你可以一定要吸取教训，一定努力，不要让自己遗憾后悔才对。”
怀穗使劲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虽然师尊你做了一件让你感到遗憾的事，但是在你心里这件事情是对的不会后悔，所以，后悔比一憾更让人难过对不对？”
凤凌点头：“就是这样，很多东西都不是完美的，玉璧微瑕会让人感到遗憾，但他依旧是没的，可若是失手打碎了这块玉，才是会让人觉得后悔莫及的事情，因为那无可挽回。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人，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炼丹师也炼不出来。”
怀穗听完若有所思，“宁愿遗憾也不后悔，我知道了，多谢师尊教诲。”
凤凌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只觉得这小姑娘越看越叫人喜爱，不过有些时候过于聪慧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其实嘴上说的道理都算不得什么，只有你亲身经历过，才明白其中缘由，如今你还没遇到真正让你追悔莫及的事……”凤凌顿了顿，想到了罗星城中的景象，但怀穗那个时候确实什么也做不了，“若是有一天你有能力了，面对一件你可以做到的事情，却选择了别的，最后发现自己做错了选择那才是后悔。”
怀穗难得的在自己的师尊嘴里听到了一段正经的话，只觉得自己受益颇深，而师尊难不难过什么表情，这件事倒是被他忘到了脑后。
凤凌糊弄完了小姑娘，心情倒是莫名的轻松了许多，看来有些事情自己在心里憋着确实对身体不好，到不如对怀穗这样懂得不太多，又不会轻易把自己的话抖露出来的人说出来，正好换的心里的安宁。
凤凌捏了捏怀穗的脸，“溜达半天我都觉得乏了，先进屋里躺一会儿，待会儿你楚叔叔他们做好饭，记得过来敲门叫我起床。”
交代完了之后，凤凌才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隔壁就是慕云峰的房间，只是此刻安静无声，仿佛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