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峰乖乖的将苦涩的灵药全部喝完，末了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师尊，好苦……”
凤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糖果，塞进慕云峰的嘴巴里，眉毛微挑：“药也吃完了，那便好好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筋脉淤塞不同的情况的？为什么要瞒着我？”
慕云峰垂下眼眸，睫毛在眼前遮上一片沉郁的阴影：“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许久之前了，忽然修行停滞不前，经脉怎么运行都无法运行一周，身体里的灵力也渐渐变得不像自己的，还没凝聚，便轻易散了。”
他的表情越说越低沉，声音也泛上隐隐的难过：“师尊，我或许不应该修行才是，原就天份低劣便罢了，如今连勤学苦练都做不到了。”
他原本像煦日一样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擦拭不去的灰尘，凤凌想起这些日子他脸上强装而出的笑容，只觉得自己这个师尊确实做的极其不称职。
他的嘴唇张了张，安慰的话缺还是说不出口。
他瞧着慕云峰那张脸，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人，最后心头的那丝不舍还是被强压下来，凤凌站起身来，轻抚衣袖：“我叫林韵来给你看看，你放心，为师不会至你于不顾的。”
言罢，转身离开了。
慕云峰看着凤凌的背影，再一次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有一头被禁锢住的野兽，下一秒便要抑制不住的冲出牢笼。
“师尊……”静室空空荡荡，只剩下慕云峰压抑的低吟。
“经脉淤塞，灵力虚散，明明已经是筑基中期，修为却已经跌为筑基前期，神魂飘浮，识海也空无一物……”林韵收回搭在慕云峰手腕上的纤纤玉指，雅致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愁绪，“云峰，你这症状起码已经有两年了，你怎么一直没有告诉我们？”
慕云峰还是那副阴郁的样子，唇间露出一丝苦涩：“师叔，我不想再给师尊，给你们添麻烦了……”
“所以你就想方设法要离开邝寒门，就为了不给我们添麻烦？”林至站在一旁，表情十足十的恨铁不成钢。
林至与林韵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眉宇间有七分相似，两个人站在一起向慕云峰皱眉，换个别的邝寒门弟子，此刻只怕是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凤凌冷哼一声：“他那里把我这个师尊放在眼里了？添麻烦？我凤凌怕你给我添麻烦吗？！”
慕云峰被训得低下头，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林至心最软，立刻反驳他：“还不是你太凶太严格，他才不敢告诉你的，你这个师尊境界比他高出那么多，却还根本看不出他身上出了问题，怎么好意思再指责他。”
林韵立刻给她哥哥帮腔：“哥哥说的是，大师兄不是我说你，云峰出身凡界，本就因为天赋不如其他师兄弟而自卑，你这个师尊还不上心些，不若把他给了我，跟我学医术算了，反正我这门不需要天赋也能学好！”
凤凌有些气恼，白皙的面颊都泛上一抹不自然的红：“你们俩都给我闭嘴，我教训自己徒弟，哪里轮的上你们做师叔的插手了！”
林至气的想要以下犯上，手指指着凤凌，气的颤抖：“你、你、顽固不化你！”
凤凌冷哼，懒得再搭理他。
还是慕云峰开口制止：“是我觉得自己没用，有意隐瞒，师尊没有错。”
林韵摇摇头：“这会儿你还替你师尊开脱呢？”
“我没有……”
“行了，”凤凌出声打断这无意义的对话，“林韵你先干正事，他这经脉这个样子，有没有方法能治？”
慕云峰呐呐的闭上嘴，无言的看着凤凌。
林韵又抬起慕云峰的手腕切了切脉，半晌叹了口气，“怕是有些艰难。”
凤凌的目光在慕云峰的脸上掠过，眼底闪过一丝晦涩，抬头对林韵道：“咱们出去说。”
二人出去谈话，林至便坐在榻前安慰慕云峰：“你瞧，你师尊虽然是个没心肝的，但是心里还是担心你的，你身子有什么不痛快可千万别再瞒着我们了，知不知道？”
慕云峰点点头，对他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谢谢师叔。”
凤凌同林韵聊完话，又将二人赶回了自己的住所，静室里转眼便又只剩他们师徒二人。
凤凌走上前来，递给慕云峰一个碧玉做成的丹药瓶子：“这是林韵给我的，可以暂时压制你身上的情况。”
慕云峰抿唇，“多谢师尊。”
凤凌看着他吞下一颗，表情放松了些：“要治愈你身上的怪病，需得几位奇异的天材地宝，宗门里没有那些，你好好修养，十日之后，跟随我一块下山。”
慕云峰睁大眼睛：“我同师尊一起？”
凤凌点头：“那些东西离根后需得立刻服用，你若不和我同去，如何能治好？况且我不跟着你的话，怕是你连一样东西都寻不到。”
慕云峰轻轻笑开了，眼角眉梢都挂上暖意：“多谢师尊。”
凤凌没再说什么，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静室。
慕云峰躺在柔软的榻上，后背的伤口不知用了什么灵药已经长了一层厚厚的痂，与布料接触摩擦透着微微的痒，直钻进慕云峰的身体里，就像此刻他的心脏，因为刚刚凤凌短暂的靠近而泛起涟漪，荡着一层层泛滥的水波。
他的脸上不自觉的挂上笑容，眼睛呆呆的盯着房顶看，思绪随着凤凌火红的衣摆一同飘扬出了静室的房门，落在隔壁的房间里。
那里是凤凌的卧室，慕云峰只在年纪还小时因为害怕打雷和黑夜而被凤凌不耐烦的带到那里睡过几次，整间房都弥漫着和凤凌身上相同的淡淡香味儿，瑞脑消金兽，袅袅香烟环绕。青藤草的枝蔓懒懒的盘桓在窗前的桌子上，金檀木衣架上挂着薄纱一般的外袍，凤凌站在屏风后，被烛光照映出略显纤薄的身姿。
十五岁那年惊鸿的一撇，让慕云峰在梦里回忆，白日琢磨，细细品味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