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崖的短暂无言，简直就像是默认。
默认自己确确实实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默认自己也隐隐约约的开始相信起了凤凌以及楚玦的话。
默认栖凤山的这些事情，存在着很大很大的问题。
凤凌打破了他的沉默，“行了，你如今的态度不必说我们也能看得出来，用不了多久，崔玉候应该就要出来了，到那时咱们自然能够说个清楚明白。”
沈青崖却突然开口反问道，“如果崔玉候的记忆也像我一样出了问题呢，如果他也不记得这位……楚公子呢？”
楚玦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就更证明栖凤山有很大的问题，你们两个人的记忆确确实实是被人篡改了。”
沈青崖没有在反驳楚玦的话，没有反驳的必要，现在的这种情况已经非常的清楚明了了，就像是真相摆在自己的面前，只是上头蒙了一层薄薄的纱，你现在唯一能够去执着的也就只是纱底下，究竟是不是你所想的那层真相。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缺一个说服自己的契机。
凤凌道：“说起来你成了宗主也只有这么一点好处，那就是最起码的，我们这些人来提供商的这件事不需要被那些长老去的，不过，身为宗主能做主的也就这一点地方了。”
沈青崖苦笑：“如此也算是庆幸，毕竟我潜意识里的念头，在得知了师兄你回到七凤山之后，脑袋里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禀报给各位长老。”
凤凌：“可是到了现在你还是没有说不是吗？”
沈青崖点了点头：“没错，就在我准备要去议事阁向长老们禀报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正是这个念头的存在，打消了我向长老们禀报这个消息的想法。”
凤凌：“忽然生出来的？”
沈青崖：“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对于这种想法，我的记忆并不能给我解答，这也是我会怀疑自己的原因。”
慕云峰道：“或许这就是证明，在你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潜意识里，你也并不信任那些长老们，相比较他们，你更加信任曾经和你分享过秘密的师尊。”
沈青崖一愣，忽然有些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慕云峰肯定的点头，“说起来有些抱歉，但是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其实一直都在悄悄打量你，虽然你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但其实从进入偏殿开始，你的目光就总是不自觉的放在楚玦身上，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盯着他看？”
楚玦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神难得的有些慌忙无措起来，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直直的看向沈青崖，像是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打了我一巴掌，又说了这么多，让我觉得很愧疚的话，所以我才会格外的注意他……”沈青崖更是难得的慌乱，虽然给出了解释，但总让人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站不住脚跟。
楚玦闻言有些失落，但还是很勉强的对沈清雅露出了一个微笑，比起昨天他此时显得已经释怀了许多：“或许吧，是我冲动了，因为一想到在我心里你死了两百多年，想到我觉得你死了两百多年，我就觉得非常的生气，你明白吗？”
沈青崖愣愣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以及那种不知为何的莫名心痛。
他会心痛，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自从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他就仿佛掌握了自己的心绪，一举一动，喜怒哀乐，似乎都和眼前这个人挂上了钩，有了牵扯不断的关系，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
故而长久的沉默之后，沈青崖难得一见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楚玦愣住了，在回过神来之时，已经红了眼眶。
他眨了眨眼睛，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一颗接着一颗，像是心中翻涌不断的情绪一般。找到了发泄的途径。
“你不用说对不起，或许这件事情压根就不是你的错，毕竟当初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楚玦的声音有点哽咽，“说不准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被我害的，是我成了你被人威胁的把柄，你才不得不……”
楚玦说不下去了，这种感觉就好像如鲠在喉，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莫名的苍白。
慕云峰看的十分感慨，最起码现在这两个人倒是彼此说开了一些，比起方才重逢时那种不理解的情绪，现如今到处都能够为对方而感到体谅了。
或许这才是真正相爱之人的模样，即便有一方已经忘却，即便另一方不知原因的苦苦等待了两百多年，可是再次重逢的时候，他们依旧为对方寻找着理由，寻找着借口，为对方的不辞而别开脱。
只因为是彼此的心中那个深爱之人。
慕云峰觉得自己好似那看台底下的一名观众，就在方才看了一场精妙绝伦的话本，情节无一处不教他动容。
心中正感慨之际，慕云峰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眼看去果然是师尊。
这回师尊没有像上次那般匆忙的移开视线，反倒是十分认真的盯着他看，像是在研究什么写在古书上的大道理一样。
对那双好看的红色眼眸盯着，慕云峰不自觉的加快了心跳。
他挪了挪脚步，走到凤凌身边，小声问他：“怎么了师尊？”
凤凌一脸无辜：“没有怎么呀。”
慕云峰：“你一直盯着我看，我还以为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呢。”
凤凌点头：“确实，脸上有些东西。”
慕云峰闻言连忙用袖子蹭了蹭，“现在呢；干净了吗？”
凤凌忍笑道：“我说你脸上有东西不是指你脸上脏了，而是指你方才的神情。就好像是那戏台底下的看客一样，而且还是入戏颇深的那种。”
慕云峰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让实在见笑了，先前师尊去找人的时候，我和怀穗刚听了楚玦说他和沈青崖的故事，心里正感慨良多，结果正主就出现了。不仅如此，这二人之间的感情还是如此这般的坎坷，我自然是觉得十分好奇，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如同当初那样，和好如初，好好的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
凤凌眸中笑意更深：“我竟不知道，原来你还有做月老的想法，原是我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