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惟别而已
蔡佳涵2024-12-08 16:395,921

  “‘你连自己妻女都可牺牲,天珩人果然都不是东西……’”

  “‘妻女’二字,使我一时大惊,冲到他跟前,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颤声道,‘她连夏阳都可背弃,却是为你这种人。我妹妹太傻了。’

  “闻得‘妹妹’二字,我更是错愕。

  “他冷笑说出前情,我才知秋漪与成璟竟是兄妹!

   

  “成璟的璟,亦是美玉之意,他们同为夏阳甲胄师之后——虽代代为玉奴,却本是为军中打磨甲胄上头的玉,故而精通磨石之道。

  “而那重甲之变,亦是他兄妹回夏阳后的手笔。

  “我心中更不敢深想,若他二人乃是兄妹,那这孩子是谁的?

  “成璟趁我不备,一刀捅向了我的心口!

  “我只觉剧痛无比,仿佛胸口被撕成千万片——

   

  “可无论如何痛楚,都不及低头时,看见我怀中那个孩子的眼睛。

  “她似是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直半睁半闭的眼睛,竟在那一刻睁开了。她定定看着我,那样清澈,那样无助。”

  回首往事,他记得那一刻,他看见风雨与战火都映在她小小眸中。

  他也记得,最后一瞬间,她有气无力地轻啼了一声,小手抚上了他胸口,似在安慰着我……

  才终于闭上了眼睛。

   

  “我指尖探去她鼻尖,才发现那孩子已没了气息。

  “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死在了我的怀里!

  “我心头热血涌出,滴在她小小的那只手上。

  “却无论如何、也温不透那一片冰凉……”

  *

  “那女童,乃秋漪与陆鸿大人生下的骨肉。”

  洛梓满目忧伤,“你说那孩子看上去不过一岁有余,而陆鸿大人与秋漪分离,已足足三年,但我在逃荒时,曾遇见过不少婴童,若一个孩子先天体弱,是极有可能看着比实际年岁要小的。对吗?”

  陆文渊的面容沉静如水,他缓缓开口:

  “难怪殿下对洛梓姑娘青眼有加,如此才智,文渊佩服。

   

  “——陆家后来曾秘密前往泗水,找到了当初为那孩子接生的婆子。那稳婆亲口证实,当日被召去为郡守夫人接生,却意外地为一位神秘女子接下了这个孩子。

  “那女子的模样形容,确为秋漪无疑,而那日子推算,正是秋漪与叔父成亲时那一夜缠绵,才珠胎暗结,种下了这番因果。

  “秋漪曾救下泗水郡守顾嘉之子,因而在牢中得顾嘉夫妻暗中相助,生下那个孩子。然而,那孩子先天体弱、夜啼不止,逃亡时难以携带,只能无奈地将她留在了天珩的境内——

  “不料却酿就苦果,竟阴差阳错、死于叔父之手。”

   

  “恐怕不止于此吧,”洛梓看向陆文渊,轻声道:

  “安国公当年查出的横梁一事,是否也有蹊跷?”

  陆文渊一惊,看向洛梓,只听她低声道:

  “那时,泗水的灾难,民间舆论纷纷指向沈家。若要沈家摆脱困境,是否只能寻一替罪之羊?而将一切归咎于夏阳细作,只怕是最便捷的转移矛盾之法。”

  她条分缕析,揭开当年真相。

   

  陆文渊闻言,神色微变,随后缓缓点头,承认道:

  “叔父忆起成璟死前话语,言及秋漪为他连夏阳都愿背叛,又怎会施计害天珩粮仓?

  “那场仗后,他重返泗水粮仓旧址,几番探查,才发现当初雷劈之夜,那仓顶支撑之物早被人蓄意破坏、暗中更换。

  “而幕后黑手……竟出自沈家内部。”

   

  一个“沈”字,也刺痛了在场的谢戈。

  他神色凝重,眼中亦有一丝痛色。

  陆文渊看向谢戈,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懑:

  “洛梓姑娘,你为何仍与沈家后人并肩?

  “沈家恶行累累,为权斗党争,害所亲者相杀、所爱者死别!更置一郡百姓、数万性命于不顾。我等所为,不过是替天行正义之道!”

  “如此说来,你承认了?” 洛梓声音虽轻,却字字震着人心:

  “太尉之死,以及这一切背后的操纵者——

  “就是陆鸿大人。”

  *

  陆鸿的性命已走到了尽头。

  他嘴角缓缓流出鲜血,却突然凑近了静泓。

  “大人要做什么……?”

  静泓待要躲开时,陆鸿垂死的身躯中,却似爆发出无穷力气。

  陆鸿将颤抖的手,猛地伸向她的脖子!

  可他却没有掐住她的脖子,转而捏住了静泓国师那绕颈的纱巾。

  静泓国师一怔,继而不再挣扎,任垂死的陆鸿,解开了那一袭纱巾。

  下头,是蔓生肉芽、触目惊心。

   

  肉芽与周遭肌理格格不入。

  尊荣养护、细腻如初的肌肤,中央缠着那突兀、狰狞的疤痕,如一块被强行嵌入的补丁,勾着痛楚的形状。

  这是一道箭疤,正中咽喉。

    

  “疼吗?” 陆鸿哑声问。

  “秋漪吾妻,为夫来得太晚,才让你受尽苦楚。”

  静泓的脸庞上,那向来如寒冰般冷静的面具,此刻竟也裂开了一丝缝隙:

  “老身颈间不过陈年旧伤……”

  她试图用平静的话语掩饰内心的波澜,但声音中的颤抖却出卖了她。

   

  陆鸿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秋漪,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你面容虽改,声音虽变,但这双眸子……”

  陆鸿轻轻抚向她的双眼:

  “我又怎会认不出来?”

   

  一如当年,他是教棋先生,轻轻将手抚向那玉奴——

  “双眸只如秋水,起我心中涟漪。”

  陆鸿颤抖指尖,又抚向静泓苍老脸上的重重皱纹,抹不去,沧海桑田、岁月烙痕,他心痛道:

  “这绝非易容之术所能及……你为了活下来,是否不惜使用了夏阳的禁术?”

  静泓浑身一颤:“你……你说什么……?”

  她沙哑声音中有一丝苦涩。

   

  “何必瞒我?”陆鸿柔声道,“我曾听闻,夏阳有咒术,垂死之人,以青春为换,可得余生苟活。你如今苍老之态,是否便是为了留下一条命来,向我寻仇?”

  静泓国师于世人眼中那苍老的身躯之下,其实不过是青年女子的灵魂。

  她是未死之人,哪怕已千疮百孔。

  静泓低头沉默:“你猜到了?”

  陆鸿点头:“从拨缨宴上,你向我敬酒,我便已知晓,你对我下了毒。

  “今夜这酒,能让我的毒性发作,对吗?” 他的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哀伤与释然。

   

  静泓沉沉道:“你既知道,又为何甘愿服毒?”

  陆鸿凄然一笑,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他自怀中,取出了一方衣角——

  是多年前那一战后,他丧妻丧女,惟独留下的这一件血衣。

  回生花仍在,至亲命不还。

   

  “我欠你和女儿的太多太多,这条命本就是要给你们的。

  “我苟且余生,就是为了向沈家与天珩复仇。

  “如今沈辞已死,天珩必乱,这便是我送你们的礼物。

  “我原本就打算,在沈辞死后,待天珩大乱之时,便自行了断。”

  那血衣一角,被他亲手割下,使人送至了沈辞营中。

   

  这多年挚友之死,是他亲手安排、亲自授意。

  他知道沈辞会被撕作万段,也眼睁睁看着他的头颅被捧至眼前。

  他不会忘记两人幼时初遇——

  柳丝下,幼年的两人初初相识。

  夫子问:“君子相逢于局中,该说什么?”

  幼年的沈辞,向他伸出手,故作老成:

  “在下沈辞,得遇阁下,幸甚至哉!”

   

  谁料这一局,却是身死魂消,两人都永失所爱。

  而此生所见的最后一面,陆鸿丢了半生,沈辞只余头颅。

  他知道万般皆是命,却也不能忘血仇深如海。

  沈辞或是被蒙蔽、或是被唆摆,却真真切切害死了他的妻女。

  眠松永堕,隐鹤悲鸣。

  杀了沈辞,他大仇已报,但也不可能再独活。

   

  唯一的意外,是她——

  “多年前,你赴天珩和谈,我因意冷心灰,不曾到场。后来,因初战便害死至亲,我再也无法走上战场,这些年来,竟不曾与你相逢。

  “直到这围猎之局,你竟然带着夏阳使团亲至。

  “你可知那三日观猎台的宴席,是我这些年来,心底最畅快的时光。”

   

  哪怕青丝对白头,哪怕往事早成空。

  那日夕阳西下,他向夏阳国师敬酒,而心底却想起他们上一回对饮——

  乃是合卺交杯。

  “没想到,上苍垂怜,竟让我临死与你重逢。

  “也多谢你,愿赠我那一杯酒,让我这条命,能还到你手中。

  “这条命,我本就欠了你,上天让我死在你眼前,便是恩赐。

  “我只是恨自己,没能早早将你找到——

   

  “你对我说坟中白骨,还给我这手中玉棋,是否怕我忘了你?

  “傻秋漪……这么多年,我从未忘怀。

  “你说我府中有贤妻美妾,实则她们只为掩人耳目,我从未碰过她们。哪怕新婚之夜,拜堂行礼之时,与我入洞房的,也只有你的牌位。”

  陆鸿说着,轻轻抚着手中那枚玉棋子。

  是这棋子为契、为媒,也在多年后,青丝白发之间,见证了他们的分离。

  “只愿我此举,能兑现对你当年承诺。无论生死白头——

  “愿赠卿一生自主。”

   

  陆鸿说罢,闭上了眼睛。

  大仇已报,至爱重逢。

  他终于可以还掉这一条残命——

  也死在了静泓的面前。

   

  直到此时,静泓才颤抖着开口——

  “先生。”

   嘶哑的声音,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静泓国师颤着手,似无知无觉,麻木地理了理绕颈纱巾。

  每逢风雨,那丝线勾着肌肤,总时时生痒,让人挠出血痕。

   

  她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这张脸,因战乱被毁,又割去身上皮肉修补。

  看似平滑,实则上至鼻唇面部、下至五脏肺腑,都早已大破大立,无人能再认出她本来面目。

  她本来不是静泓,亦不叫秋漪。她是玉奴——

  一场战败,她与父亲失散,与兄长被俘入天珩。

  她被卖到泗水郡,和兄长同居于一座小小的玉石作坊。

  兄长性格暴躁,时常打她骂她。

   

  每到秋来,作坊中总是阴冷刺骨。

  日复一日,夜以继日,十指因劳作磨损。

  她还记得那是深秋。

  她从冰水中捞出又一块原石。

  双手因寒冷和劳累而颤抖不已,几乎要失去知觉。

  就在那时,风过,而门前铃声响起。

   

  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打破了作坊的沉寂——

  一位公子,手持一只精致木盒,缓步而入。

  他衣饰极简,但举手投足,与那泗水小郡格格不入。

  打开木盒,内里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我有无双美玉,想磨为一副玉棋子,赠予友人。”

  玉有光,人无匹。

   

  她垂首,轻声答:

  “公子的友人,定是十分出众。”

  耳边传来一声笑,她抬眼时,见来者眼中是无限赞许。

  “我那友人,可是举世无双。”

  来人轻笑,拈过一支笔,洒脱留下一个字——

  彼时她不识字,不知有些笔画后头,会藏住一生的变故——

  “陆”。

   

  只因那个字,命运就此改变。

  那时的她,又怎能想到,百般纠葛,为这个人,她付尽青春、背叛兄长,辜负故国,还成了牢中死囚。

  她生下他的孩子,心中却仍无怨无悔。她随兄长逃回夏阳,与兄长同改变了夏阳重甲胄。她以为若有一日败了天珩,就能接回自己的孩子……

  可直至三年后——

  她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会把他们的孩子,亲手抱至战场,设下那陷阱,要让她母女双双死于战场。

  也任那沈家公子、初战成名,一箭射中她颈间,废尽她一生喉舌。

  而对她从前非打即骂的兄长,却在最后关头,为替她报仇而死。

   

  身已碎,心亦死。

  最开始的时候,颈间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医术和岁月,勉强缝好了、补了。

  却总也填不满那黑洞。

  她要复仇。灭了天珩、杀了沈辞、杀了陆鸿……

  她要权力、她要地位。她位极人臣,成了万人之上。

  却原来,真正能填补那个空洞的,是眼前人、这一瞬流出的血。

  先生,先生。

   

  她笑了,又哭了。

  他们告别了三回,两度生离,终而死别。

  她没有以最美的模样送别于他,而他以最狰狞的样子回报她。

  曾经怕血的、温文的先生,为她杀了人。

  曾经她恨的、她念的故人,为她服下毒。

  恍惚间,她又想起他们死去的孩子。

  孩子死在面前时,她恨毒了陆鸿。是那恨,让她支撑了这许多年。

  顶着一张苍老的皮囊,每一子每一人,都剑指天珩。

  原来恨到尽头,是荒凉。

   

  静泓终于举起酒杯,布满皱纹的双手,此刻有一丝颤抖。

  酒液如刀,划过她同样支离破碎的喉间,带来剧烈疼痛。

  她贪婪地一饮而尽。痛得发抖,她却笑出嘶哑的声音——

  多少年了,不曾喝尽这一杯酒。苦酒入愁肠,是别人的奢侈。

  世间百般滋味,一生多少荒废,都在这一刻,尽皆回到了她的喉间。

  她把玉棋子放回陆鸿的尸身之上。

   

  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秘密,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往事。

  她将纱巾绕回颈间,挡住陈年箭疤,收起陈年绮思,也掩住那从前的玉奴、爱过的秋漪、痛过的女婴之母……

  曾为奴、曾为妻、曾为母。

  俱往矣,俱往矣——

  她心头剧痛,勉力压下。待再转身时,她是静泓。

  也只是静泓。

   

  夏阳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静泓克制着胸口的急喘,猛地一挥手臂,声音颤抖中带着决绝。

  “奠!”

  帐幕轻启,十二名少年鱼贯而出,他们默不作声、将挂在颈间的锦囊解下。

  那十二块棋盘中的十一块,上头的数字乃是沉黑之色。

  “我夏阳十三棋侍,入天珩后竟死十一人,乃国之大痛。”

  “今沈辞与陆鸿已死,天珩必亡!且以吾辈之血,祭奠故人。”

  少年们运劲,手腕上浮现了一枚血色棋子——

  这是夏阳棋侍的象征,是以血侍主的使命。

  他们划破指尖,将鲜血滴在那黑字之上——

  每死去一名棋侍,他的棋盘便会被带回国内,数字烙上沉黑之色。

   

  那些逝去的亡灵,此刻无法归来。

  可他们的棋盘,凝聚着短暂青春辰光的那些纵与横,却在此刻终得公正。

  帐外,他们一路骑来的老马,皆为当年战场上生还的战马——

  是故它们看见疾风便生骚动,不是因为疾风是什么万马之王。

  只因那是沈家座骑,便是血海深仇。

  拓跋野看向自己的棋盘:只有他棋盘上的“十二”,仍是红字。

  意味着,那硕果仅存的第十二人,依然未死。

  静泓道:“阿野,十二的棋盘,你好好收着。

  “待十二功成身退,便将这棋盘物归原主。”

   

  “是!” 拓跋野伏首,退至一旁。

  她将那颈上纱巾紧了一紧,刺痛难当中,她嘶哑着开口:

  “孩子们,可不要让我失望。”

  少年们伏首,纷纷从怀中掏出闪着寒光的匕首,冷冽光芒闪烁。

  山雨欲来。

  *

  断崖边上,谢戈坐在轮椅上,鞭子挥向了徐奇。

  “此案真相大白,你已无路可逃,随我归案吧。”

  徐奇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似要将所有的不甘都吸进胸膛。

  “陆大人与我们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祁相的遗愿,为了守护天珩安宁!”

  他的话语中带着决绝,睁开眼时,眼中闪着决绝的光。

  突然间,他袖口一震,一把锋利的短刀如流星破风,削向困住自己的长鞭。

   

  刀光鞭影交织。

  火星四溅,徐奇趁此机会,身形一闪,洒出一把迷烟,瞬间模糊了谢戈视线。

  趁谢戈反应不及,徐奇身形矫健,如鬼魅般冲向一旁的洛梓,手中多出一条坚韧的绳索。他飞速将洛梓绑在窗边,眼中透出复杂的情绪。

  “我本欲留你一命,以报太子之恩。但你知道的太多了……”

  洛梓道:“我在牢营中的毒,是否也是你们安排?”

  徐奇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是,但本不欲夺你性命,只待你五感尽失,不足为患,我们便会将你送走……可如今……”

  他的神色渐渐冷酷,向不远处的陆文渊使了个眼色。

   

  陆文渊会意,二人立刻跳到石屋之外。

  陆文渊手指轻动,从外搅动一处绞链。

  石屋内,机关应声启动,整个石屋开始缓缓震动,向悬崖深处滑落。

  谢戈见状,轮椅飞快转动,竟不顾危险,进入了石屋之中,意图解救洛梓。

  那石屋不再缓慢下落,而是飞速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石屋内,谢戈便要与洛梓一同坠亡。

  谢戈手腕一抖,一枚锋利的暗器破空而出,直击陆文渊心口,后者应声倒下,他手松开时,机关控制也随之失效。

  徐奇见状,急忙扑向绞链,手中急速转动,企图加速石屋下坠。

  然而,谢戈长鞭仿佛有灵,猛然一卷,不仅夺过了徐奇手中的短刀,还以鞭驭刀,精准割断了束缚洛梓的绳索。

  一股柔中带刚的力量,将她推向了石屋之外。

  洛梓的脚刚踏实地,徐奇便上前夺刀,如影随形而至。

  徐奇力度极大,谢戈以鞭柄抵住轮椅一侧,长鞭再展——

  鞭如蛟龙出海,二人死死僵持。

  就在这时,谢戈轮椅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当中一处轮骨,竟在巨大拖曳之力下碎裂开来。

   

  “小心!”

  洛梓不由惊呼道。她双眼瞬间瞪大——

  谢戈与徐奇在这冲力之下,双双骤然失衡!

  眼看石屋将倾,徐奇发出暗器,短箭呼啸着向洛梓逼近。

  谢戈再一次挥鞭,如灵殊死相拼,在空中划出狠辣弧线,将徐奇紧紧缠绕。

  谢戈猛地一拉,将徐奇卷入了石屋之中。

   

  石屋的门轰然关闭,发出沉闷巨响,仿佛将生死隔绝于门内门外。

  “不要!” 洛梓冲到悬崖边上。

  石屋轰隆,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坠落。

  谢戈与徐奇身影早已被密闭于石屋之中。

  她骤然紧缩的瞳孔中,那石屋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于黑暗深处……

  

  

继续阅读:第九十八章 冷月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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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执白我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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