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圣驾,请入斋宫!”
浩浩荡荡的队伍,踏入天珩斋宫之中。
宫墙高耸、主殿巍峨,群臣审视这座斋宫,心中不由盘算——
谁能想到呢?数十年前的这座斋宫,原是极冷清的所在。
历代天珩帝王,皆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虽依例建造了这祭祀的斋宫,但除了登基册封等必不可少的典礼,他们几乎从不踏足此地。
斋宫内,除主坛尚算整洁外,其余地方皆是破败不堪,杂草丛生,蛛网遍布,无人愿于其中多留片刻。
直到近些年,这斋宫才如获新生。只因斋宫之中,出了一位红人。
——方士玄柏。
此人来历颇有些上不得台面,据说当年跟的是个不入流的师父。
他师父本就家贫如洗,为口饭吃才修了道,旁的本事没有,胡诌倒是一流。
玄柏得其真传,颇是能说会道。
真若论其道行,无人知其神通如何,却都能看见天珩帝对其宠信非常。
某种程度而言,圣宠,便是一个方士最大的道行。
毕竟,打从天珩帝登基之初,便不顾群臣非议,还将德高望重的老方士们都越过,一举将彼时年纪资历都尚轻的玄柏,提拔为斋宫之首。
更有甚者,玄柏当年不过一句“斋宫兴,则天珩盛”——
天珩帝便如闻纶音,将荒寂已久的斋宫,从一座小小山头,扩建翻新。
这些年来,斋宫连连扩大,不仅占地万亩,还挖出水陆道路数条,使数方人等俱可到此朝拜。
天珩帝还下了一道圣旨,使斋宫广招方士,无论男女,只要修道有成、卜卦灵验,尽可来此,领一份俸禄——
至于何谓有成、何谓灵验,都归玄柏作主。
偏偏玄柏其人,又最是好相与的,其人毫无架子、待人亲切和善,大有庇护天下方士俱欢颜的驾势。
自其执掌斋宫,此地便成了四海方士们、最是向往的大好去处——
不仅衣食无缺、生活无忧,更有一份前程。
只因天珩帝对玄柏极为宠信,尤其这些年来,天珩帝每遇烦心之事,都会来此寻玄柏问卜。每每问过卜后,帝心都能归于安宁。
一来二去,便有人说,玄柏手中拂尘,拂去的乃是帝王心头烦忧,那一指一点,都中了天珩帝心头之好——也才扫出这一条青云大道。
朝中大臣及其家眷们,便纷纷迎合,都时时来斋宫找方士们问卦,一来二去,斋宫香火便越发鼎盛起来。
如今玄柏已是鹤发老道,却风采依然。
此刻他立在斋宫祭坛之侧,垂首恭迎着天珩帝的到来。
伴随着帝驾缓缓驶入,一队队车马紧随其后,车上满载着各式各样的祭品。
玄柏嘴角挂着温文的笑,目光扫过一辆辆卸下的箱笼。
突然,他眼睛微微一凝,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异常:
“皇家祭品,因何弄至这般模样?”
他指着其中一车祭品。这些祭品与其余相似,皆用特制箱子装着——
只是那上头,却残留着斑驳水渍。
运送这车祭品的下人闻言,忙下车向玄柏施礼,恭敬禀报道:
“陛下此行来得突然,祭品皆是临时筹措。
“依旧例,此次君臣斋戒七日,那供奉鲜花是必不可少的,今年天冷得早,这些反季之花于都城之中供应不足,只得由那南边水道运送而来。”
那下人说着,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香气扑鼻而来,只见轻红粉白,确是娇美鲜花。
玄柏点点头,只见他笑道:
“还是你们费心,将祭品送入祭坛之下,便都去用些斋饭吧。”
那下人闻言,连忙道谢:
“谢大师!”
玄柏一挥拂尘,祭品便被一一运上祭坛。
斋宫祭坛位于云深之处。
台阶绵延数千级,祭品箱子次第被搬上时,便如一条蜿蜒巨龙、正拾级而上。
这巨龙腰腹之处,在人们看不见的一处箱子背面,却隐着一个小小洞眼。
冷风与外界的声音一同灌入,让箱子中的洛梓,莫名清醒。
她睁着双眼,每一丝风、每一句话,都使她紧张到了极限。
回想这一路,她仿似置身于混沌之中,意识时有时无。
她只隐约感觉水波荡漾——
当她终于清醒时,却发现已被困在了这狭小箱笼之内。
周围弥漫着一种淡淡香花气息,而箱外传来小声的嘱咐:
“姑娘请于此箱中躲藏,不要发出声音,殿下自有安排。”
就这样,一路波折,她被放在祭品箱中,听着外界人声响动,也随着祭品,被一路抬至祭坛之下。
外界喧嚣渐归寂静。
洛梓听见外头有人招呼道:
“诸位辛苦,宫中已备好斋饭,请随我来。”
随着话音落下,洛梓那通气的孔洞,突然被不知什么东西蒙上。
四周声响迅即被隔绝,仅余她微弱的呼吸声,在这密闭的空间中格外明显。
箱外脚步声渐远,随之远去的,是箱中逐渐消耗的清气。
气息渐难,洛梓心中也随之燃起一丝焦虑。
她不知外头是否还有人守候,亦不知下一步当如何行动。
这通气孔洞被堵,如同有人扼住了她的咽喉。
呼吸已越发艰难,她想偷偷顶起这口箱子,哪怕透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由远及近,已到了洛梓所在箱子的近旁。
洛梓连忙收敛动作、屏住呼吸,只听那脚步声,似是往一个又一个箱子边走去,一步一步,由远及近,几乎踩住洛梓心弦。
过于紧张的情绪,让她的呼吸越发吃力,在她行将窒息之际,洛梓头顶的箱盖,突然被人打开了一条缝。
清新之气随一线天光,被灌入箱中,洛梓脑中有了几分清醒——
箱外随之而入的,却是一双探寻的手!
洛梓缩起手脚,只恨此处无可容身、自己又不能隐作无形。
那手却伸进箱子,一把将她拉住。
“洛梓,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洛梓被猛地拉起,定睛看时,才发现眼前人、竟是隋若蘅。
“此处已无旁人,快出来吧。” 隋若蘅声音温柔,让洛梓不由感到一丝安宁。
在其搀扶下,洛梓从箱中踉跄爬出。她心跳如鼓,险些脱力倒下。
只见帘幕低垂,周遭满满当当,全是装着祭品的箱笼。
也是此时,她才看清,在她容身箱子旁的地上,落着一块绢布。
上头繁花似锦,于这幽暗的方外之地,似绮梦如昨。
她回过味来:想来方才、便是此物,盖到了她箱子之上。
“殿下有令,以繁花为号,使我接应于你。”
隋若蘅从怀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贴至洛梓脸上。
“我奉殿下之命,要将你藏入这斋宫之中。”
接着,隋若蘅从身后,取过一套方士服——
“这套方士服的主人,乃是殿下安排的人,身量与你相近。此人已提前藏好,这七日内,你便用她身份于斋宫之中行走。”
她为洛梓将衣物换上,那方士服淡雅之色,如一抹轻雾,笼于洛梓身围。
一根玉制长柄,通体镶嵌宝石,触之温凉无比,被交到洛梓手中。
“这七日内,你的身份,便是这斋宫之内的——
“点灯使。”
*
夜色已至,却罩不住这座斋宫。
一根根宝石灯柄,伸向灯台。
数盏古朴明灯,于斋宫中逐一亮起。
一个又一个点灯使们,穿梭来去。
灯壶俱为顶级白瓷所制,其间灯油散发着浓烈松香。
而在这斋宫之中,却有一处人迹罕至——
有别于其余各室的灯火通明,此处惟有一盏孤灯。
几案上一副琴盒,因太久无人问津,而染尽岁月尘埃。
“噗”一声轻响,灯亮起,照亮近旁一张清秀脸庞。
那美目流转,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坚毅。
这是易容改装后的洛梓,此刻她已是点灯使,法号“慧心”。
洛梓点亮灯后,便收起手中之物——
隋若蘅已为她细细解说,此物乃斋宫特有,名唤“灯玉”。
通体为上等美玉所制,尖端处却换了可引燃灯火的金石,用以点灯。
“殿下深谋远虑,若将你安排至人来人往之处,难免被人发现。
“这慧心所执掌的,乃琴室之灯。平日里,最是无人到访的。
“你这七日里,便隐匿于这琴室之中,定然安全。”
洛梓吃住,便都在此间。
每当夜幕降临,她便将此间灯点亮,并彻夜驻守,以确保此灯不灭。
也为这斋宫中的星星点点,守住一份光芒。
到白昼降临,便可将灯熄灭,在旁休憩。
按隋若蘅的嘱咐,若遇着经过的人,她都自称“小道慧心”。
“慧心声音低哑,你亦需将自己的声音略加变换。”
洛梓依着隋若蘅的提点,一言一行,都揣摩学着那未曾谋面的慧心。
琴室外曾有人经行,却竟都无人察觉有异,竟也平安无事。
昼夜颠倒,灯火不息,却难驱洛梓心头那片幽暗。
灯影于夜色中徘徊,照不亮她心底迷茫与焦虑。
谢戈昏迷不醒,如巨石压她心头;凶手逍遥法外,使她充满不安。
她隔绝于世外,谢元的音讯杳无,让她如同置身于一片孤寂的荒原。
洛梓不知道,她还要在这黑暗中徘徊多久,又何时才能洗清冤屈——
她的灯,何时才能亮起?
第三日的午后,一缕微弱日光透过窗棂缝隙,顽强地挤入这幽暗琴室。
洛梓该是歇息之时,可她心中阴云密布,竟是无法入眠。
她披衣起身,只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也在此时,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于那案上琴盒。
也是心烦意乱、无事可做,她不由打开了那盒子。
但见里头一具古琴,木理优美、且带光泽。
她指节轻轻扣上那琴身,惊讶地发现——
“竟是梓木所制。”
——是当初谢元为她起名的字。
维桑与梓,而如今何以家为?
洛梓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对那古琴轻声道:
“你和我倒是有缘。也同我一样,都被困于此地。可惜我不通音律,无法再将你奏响……”
她看向那古琴上头的尘埃,一时心有戚戚——
和自己一样,古琴无法再鸣,就像她一身历练,如今或许都付诸流水。
但至少,她的命还在,就不应放弃;而这古琴仍在,亦可以使其恢复光洁。
这样想着,她不由从旁取过巾帕,细细擦拭起这琴。
精心擦拭下,古琴逐渐恢复了光泽。
洛梓这才发现,这琴背上,竟刻着一个字。
“芜”。
这个字,仿佛一道闪电,点亮了她冥冥中某些记忆。
她迅速转身,在琴室的架子上搜寻。
这琴室书架上,放有几本古棋谱。
身为天家棋院的棋生,这几本古谱,洛梓早是烂熟于心,故入此地以来,不曾多加翻阅。
毕竟这上头所记,都是些古棋局,她早在师尊们的教诲下,都钻研熟透了。
但这些棋谱扉页上,都写有同一个字——
正是这个“芜”字。
洛梓恍然:想来,这古琴与那棋谱,都归属于同一个人。
她轻轻抚着琴身上的这个字,记起来——
芜字多义。
若是蘅芜、蘼芜,则俱为香草。
可若是生于野间,那便是草割去后丛生的杂草,故人谓一片荒芜。
不知是何人,以此字为名?
洛梓将这琴擦拭毕,便干脆从架上取过那些棋谱,试图消磨些许辰光。
一本本翻开时,她才发现,当中有一本棋谱,与别的几本,竟有些不同。
其余几本,都被留下了前主人的标记。
唯独这本名为《手谈录》棋谱上,却是留了两个人的记号。
这些标记应为多年前所留,因岁月侵蚀,已略显褪色。
一个人的字迹,与其余数本相同,柔婉藏锋,用的是黛色之墨。
而另一个人的字迹,却似横空出世,笔法锐利,以苍青之色写就。
洛梓本是漫不经心看去,却逐渐入了神——
做标记这两人,每一招,每一式,都在驳斥古棋谱上的传统布局。
驳斥之中,这二人又于棋上手谈,棋谱翻至后面,还有二人对弈的复盘。
洛梓不禁眼前一亮:她本就对新奇的事物充满好奇,此刻更是被这些新招怪式深深吸引——尤其那苍青之色的标记——
她不由自主地拿起旁边的笔,于棋谱旁边铺开白纸,尝试着拆解这些招式。
为防被人发现身份,她以左手执笔,改换了字迹——
笔尖在纸上跳跃,洛梓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红尘纷扰,不过是见招拆招。
在这幽暗的琴室里,她与棋谱中留下的那些标记,相遇、相知、相惜,竟也寻到了一丝慰藉。
如此消磨,不觉三日已过。转眼已是第六日。
再有一天,就将是祭天大典。
从琴室中往外看去,只见人来人往,都在忙着祭典之时。
已是黄昏,棋谱翻着,眼看就要到末尾一局——
洛梓却发现这书,被人撕掉了最后一页。
她寻思着那缺了的一页,棋局未完,也不知是何结果?
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她竟等来了隋若蘅。
“你可算来了,外头如何了?我……我到底何时才能出去?” 洛梓急切地问着隋若蘅。
隋若蘅审视了外头无人,方低声道:
“我今日来此,就是要为你报信。沈后与六殿下均还不曾醒来,玄柏大师已供上数盏平安灯,我们棋生也要同群臣一道,为他们二人祈福。
“我马上就要赶回去。但你且放宽心……他们即便醒转,亦无力回天了。”
洛梓不由惊讶:“为什么?”
隋若蘅看了一眼洛梓,犹豫片刻,开口道:
“……是萧辰世子。”
*
斋宫静室。
萧辰跪在青砖之上,面前是张张罪状。
罪状上,详细记录了陆鸿与沈辞的种种罪行。
从他们勾结篡改盐铁上报的数量,到与安国公秘密交易昆吾之矿,再到沈氏私炼兵器,每一桩每一件,都将于天珩朝中掀起风暴。
而罪状顶端,御笔朱批如风暴中的火焰,命大理寺彻查此事。
“你又绕过我,将这些送至圣上面前?” 慎王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东西,不可能是你能查到的。你给我说实话,这些罪证是谁给你的?”
萧辰抬头,迎上慎王愤怒的目光。
“是有人将这些卷宗,放至孩儿门外。”
“你还想骗我!” 慎王拍案而起,“‘有人’?还能有谁?”
他气得在室中来回踱步:“便真是这样巧,有人放在你门外……
“那人也定来自东宫!
“这些东西,是太子让人给你的,是也不是?”
萧辰淡淡道:“孩儿委实不知。”
——慎王亦是委实不信。他指着萧辰,指尖颤抖:
“谢元自己落得干净,倒叫你来出这个头!你可知此事凶险?”
萧辰抬头:“孩儿自然知道。所以上呈这些罪状时,均以萧辰之名,而非慎王府之名,就是要父亲母亲,从此事之中抽身。
“一切是孩儿自作主张,若此事被追究,也由孩儿一人承担。”
慎王脸都发了青:“你就愿冒这样大的风险?”
萧辰点头:“无论提供罪证之人,是谢元抑或是谁,沈陆与安国公联手,行此不轨之事,有伤国本,都当论罪!”
“国本?你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为那洛梓!斋戒期间,不可杀戮,待明日祭天之后,对她的搜捕就将大张旗鼓地进行……” 慎王打断萧辰——
“你这傻子!如今洛梓半路被劫,是被人救走、还是被人灭口都不晓得!
“为了个生死不明的女子,你就急着将兵部与后宫,都放在了你敌对面!
“从今往后,你无论入仕与否,沈氏一党都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纵然这回你将他们扳倒,日后其余党报复,你也难逃一难!”
外头,一片阴影如墨。
易容为慧心的洛梓,此时脸色剧变,几乎无法掩饰自己心中的狂潮。
听到隋若蘅告知,她本想来此窥探一二,却撞见了这一幕。
萧辰竟为了她,将沈氏罪状直陈御前。
他终究还是卷入漩涡,甚至无底深渊,沈氏之人会如何待他?
她一时激动,几乎就想闯入,却听见里头,传出萧辰的声音。
“父亲此言差矣!”
萧辰诚恳道:“孩儿得到这些罪状之前,确是一心想救落儿,甚至……不瞒您说,孩儿曾无数次,心中不解,甚至怪过落儿……天大的前程又如何?她为何非要卷入这重重命案其中,以至于性命堪忧。
“但孩子看到这些罪状以后,却越发理解了她:从前的我,何其天真!
“若一国之中,被贪婪与私欲所侵,从民生之本的盐铁,到国之血脉的税务,再到捍卫疆土的军队,无一不被暗中操控,那么,天珩还剩下什么?
“国将不国!
“落儿她出身微寒,亦踏入如此洪流,便是要改变这一切。
“这些事情,想来她早已查出,却不曾告知于我,定是不愿将我卷入其中。但我自幼享尽荣华,既得天珩之利,又岂能心安理得、不分天珩之忧?
“若上苍垂怜,让落儿仍旧活在这世上,我萧辰,愿倾尽所有,为她洗去冤屈,还她一个清清白白。
“若命运弄人,她已……已不幸遭了难。那么,我会为她完成心愿,誓要还天珩朝堂一片朗朗乾坤!”
“啪”一声突兀之响,打破外头沉寂。
萧辰与慎王几乎同时被这响声所吸引。
慎王急步走至窗前,却见窗外空无一人。
却有一只飞鸟,从慎王眼前振翅掠过。
慎王这才放下心来。他又细细往外看了一遍,才将窗子锁上。
“此事既已至此,当寻思对策,明日祭天大典,陛下必有分说……”
外头转角,洛梓暗自庆幸:雀鸟惊飞,为她掩饰了方才的震惊与慌乱。
萧辰之举、萧辰之言,无一不在她心中激荡起重重波涛。
她便这般惴惴,快步自暗处离开。
*
直到回至琴室外围,洛梓仍是神思飘摇。
她的耳边,仍回荡着萧辰的话语。
回想相识以来,萧辰从无机心,一心为她,亦一心为着国。
可惜情之一字,便是如此微妙。她可报之以命,却难还之以情。
而真正拿走了她的心的那个人,如今却让她既疑且怕。
谢元是个谜团,更是她心所惊惧。
诚如慎王所言,能有这些罪状的,除了谢元,还有谁人?
他隐于幕后,却让萧辰带着慎王府,站在了风口浪尖。
洛梓心中不由一寒:谢元如此作为,固然高明,却也让人害怕。
尽享其利,不染其祸,独善其身。
可是如此行事,还是她所钟情的那个元郎吗?
她不由想要转头,去找谢元当面问个清楚:他为何如此利用萧辰?
可就在这时,她听见久已沉寂的琴室中——
传出一阵抚琴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