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吃瓜人是最好的情报员
任远宁2025-01-27 18:004,721

   刘子骥起身时,居离尘已经不在屋内。

   他去居离尘睡的榻上摸了一下。

   一点余温没有,看来已经出去很久了。

  

   他将昨晚的元宝拿出来看了看。

   见上面有许多污渍,便用心地抹了抹。

   然后又好好地放进了竹篓里藏好,这才出门去找居离尘。

  

   一推开房门,脚才踏出屋子,只听头顶一声鸦鸣。

   接着,什么东西“噼里啪啦”跌在脸上,一片湿热。

   他心知是什么,不由得一动不敢动,也不敢伸手去摸。

   一旁正在扫地的家丁,忍不住笑道:“公子快去擦把脸吧,这鸟粪可脏得很。”

   刘子骥这才“啊——”一声惨叫,回房洗脸去了。

  

   重新整理好了出来。

   刚到院中,刘子骥只觉脚下一滑,一个出溜就摔了下去。

   家丁闻声赶忙过来扶他,嘴里道:“公子,我正洒了水要洗地,你怎么就出来了。”

   刘子骥疼得倒抽气,道:“你洗地怎么也不放个‘小心地滑’……”

   院子里铺的是石板,刘子骥只觉得他的尾龙骨怕是不好了。

  

   家丁道:“我扶您去旁边歇歇。”

   他正要说“没事我自己来”,已经被家丁霸道地拉扯到了院子里唯一的坐处——秋千上。

   屁股刚一挨着秋千,一种不妙的预感顿生。

   刚一坐实,只听“嘎嚓”一声,秋千整个座椅重重落在地上。

   刘子骥摔得四仰八叉,痛得呻唤都无力。

  

   “怎么了这是?”

   居离尘正好从外面回来,见刘子骥在地上躺得乱七八糟,很是讶异。

   家丁在这么短时间内,见证了刘子骥这一连串变故,也觉得这人倒霉到,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怕触霉头,忙借故溜了。

  

   刘子骥吃力地爬起身,道:“你这一走,我突然灾星附身了一样,比以前还衰。你可不能再离开我了。”

   说完他忽然想到:“不好!你一走我就这么倒霉,那你该不会是克谁去了吧?你可别是去把瑞兽克死了吧?”

   居离尘举起手上一包东西,道:“我找到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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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回来后,居离尘一直没睡,而是在琢磨瑞兽的事。

   听着一旁刘子骥鼾声如雷,她也欣慰。

   这人竟然还能睡得着,也好。

   天亮后,她见刘子骥熟睡如猪,一时半刻醒不了。

   她想,自己这克煞的特性,就从来没在山上的动物身上应验过。

   现在的秦秀中身上有瑞兽,多半不妨事。

   她等不及刘子骥起床,便自行往青竹园去了。

  

   青竹园内一片寂寂,风过竹林,叶声簌簌。

   居离尘敲敲门,见无人应,便推门进去了。

   刚至屏风后,就听衔蝉道:“小姐以后都用不上这方子了,我这就烧了去。”

   居离尘走出来,见衔蝉坐在榻边,手上拿了张纸,便问:“什么方子?”

  

   衔蝉一惊,忙将手中的方子收起来,道:“居姑娘怎么来了?”

   居离尘道:“我来看看你家少夫人。”

   衔蝉忙起身,道:“姑娘自便,奴婢去给姑娘倒茶。”

   居离尘拉住她的胳膊:“哎,你还没说是什么方子呢?”

  

   衔蝉抬头看居离尘一眼。

   虽情知居离尘也是姑娘,但她身量高,又着了男装,面目清隽更胜多少男子。

   衔蝉一时红了脸,慌乱抽出袖子,道:“不过是,寻常方子……”

   说着声音越来越细,“嘤咛”一声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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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嘤咛一下是什么意思?”居离尘从嗓子眼挤出一声学了学,“这大户人家的丫鬟好奇怪,跑就跑,怎么还有这种发声方式。”

   刘子骥被她这动静吓一跳:“死相,你干嘛?”

   “我这不是在给你学,衔蝉给了我方子之后,就是这样哼了一声,然后跑了。”

   刘子骥傻眼:不是吧?昨晚的瓦舍花魁给你送笺子,现在府里的丫鬟也喜欢你?

   他上下打量居离尘,实在没看出过人之处。

   结论:不如我刘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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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离尘见衔蝉跑了,只得先去看秦秀中。

   她还是如昨日一般,缓步靠近了秦秀中。

   只不过这次,她轻轻拉开了帷帐,终于见着了秦秀中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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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美啊!”居离尘由衷感叹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诶!神话里的仙子就这样了吧!”

   “你都没见过几个人,能分辨什么美丑?”刘子骥持怀疑态度。

   “可我见过的死人多呀,从来没见过长这模样的。再说了,我为何不会分辨美丑,你不就不美?”居离尘分辨道。

   刘子骥伸出一根手指,忿忿指着居离尘“你”了半天,才压住那股火。

  

   这人说话太气人了,因为最致命的点是,她说得很真诚。

   虽然她人很好,虽然她无数次救过他于水深火热,又有和他属性有个相合相旺的buff。

   可是平时相处起来,完全是来折磨他的嘛。

   刘子骥勉强让自己不去想这戳心窝子的话,继续问道:“那秦秀中看上去怎么样?”

  

   居离尘道:“可能因为已经见过一次,熟悉些了。我握她手,她也不抗拒,只是,还是不信我。”

   “那你跟她说上话了吗?”

   “我说了,她还是不说话。让我握了一会儿手,我还没探明白,她就把手收回去。不过看那样子,娇娇怯怯像个小猫似的,窝在榻上,比昨天见到的时候还好相处。”

  

   小猫?

   “猫……又是这商人家的瑞兽……”刘子骥一拍脑门,“她是不是招财猫啊?!”

   “招财……猫?”居离尘问,“有这种妖兽吗?”

   刘子骥道:“你接着说,我不打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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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离尘从房中出来时,衔蝉并不在院中。

   她偷摸绕到屋后,见衔蝉正蹲在厨房外的地里埋什么。

   另一边,厨房地上的铜盆里,却有什么东西正在烧。

   居离尘便赶紧进去。

   她生火熄火的咒用得最好。

   食指中指并拢往盆内一指,火便熄了。

  

   可惜药方烧得只剩了一个角。

   衔蝉埋好东西,起身往厨房回来。

   居离尘忙躲到另一边去。

   眼看她端着盅往房里去了,才又出来去看她方才埋东西的地方。

  

   这小丫头一看就没有埋东西的经验。

   居离尘从背后抽出月牙铲撬了一下,就挖出一包药。

   打开一看,她皱起眉头。

   “当归、熟地、红花、没药、乳香、血竭、大黄……”

   这是跌打损伤的方子啊,自己在山上习武练功时,就数这类方子用得最多。

   可是秦秀中一个娇滴滴的闺中妇人用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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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骥道:“反正衔蝉喜欢你,你怎么不追问一下,为什么她主子要吃这药。”

   “你傻啊,她要是肯说,不至于见着我就跑了,连方子都要马上烧掉。”

   刘子骥只得仔细捏着烧剩的方子看,见上面依稀像有个印子。

   第一个字看不清了,后面两个字是“……艾堂”。

   刘子骥道:“有了,咱们去找找这个什么艾堂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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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找药房得花些时间。

   不想出了司府,没多远,就有一间“葆艾堂”。

   “就是这个了。”刘子骥信心满满道。

   店伙计只看了边角一眼,便道:“这不是我们的章子。”

   一问,才知道葆艾堂在紫泽城内有五六间分医馆。

   间间的章子都有细微区别。

   “这连锁店也太不专业了。”刘子骥道。

   居离尘无奈道:“挨家问吧。”

  

   两人一同奔走,几乎将这个紫泽城跑遍了,都没有一家“葆艾堂”承认这是他们的章子。

   直到夕阳西下,两人一路摸到城南。

   行至城门口附近,居离尘指着一家药房道:“这儿还有一家。” 

   刘子骥抬眼一看:“你认字儿吗,这是‘荏艾堂’。”

   说完,两人都意识到,可能先入为主让“葆艾堂”带偏了。

   他们连忙往那“荏艾堂”去了。

  

   店内只一个舂药老伯。

   居离尘进去便问:“老头,这个章……”

   “啧!”刘子骥道,“什么老头!没礼貌。”

   居离尘道:“不是你说,这么大年纪的就叫老头吗?”

   刘子骥语塞。

  

   “不碍事,”老伯乐呵呵地抬头看向他们,“要看病么?”

   刘子骥忙挡在居离尘面前,向老伯道:“老人家,我们想打听点事,请问这个章子,是您这儿的吗?”

   老伯接过仔细看了看,点头应道:“是我这儿的。”

   说着起身,拿起桌上的章子往旁边的纸上一印,果然对得上。

  

   居离尘忙将药包放在台上,道:“那你看看,这药是你开的嘛?”

   老伯看了一眼,道:“没错,是我三个月前开的。”

   刘子骥奇道:“这都记得?不用翻查一下记录底单什么的吗?”

   老伯道:“用不着,你看我这里,日常也没什么人来。这方子和药,是个小丫头自己来我这儿开的,我记得清楚得很。”

   “小丫头?!”居离尘知道他们找对了。

  

   “是啊,那丫头真是可怜。两年前就来我这里开过这方,前前后后拿了一年药。”

   居离尘道:“她有说自己用?还是给谁用?”

   老伯摇摇头:“这倒没有,我只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既不让把脉,也不让验伤,只是把病情跟我说了一番,让我开个方。我一听,不过是普通外伤,就给她开了这方子拿了药。

   我看她像个丫鬟,猜想是哪府苛待下人,丫头不敢找府里相熟的大夫,才找到我这里来。

   毕竟我这里最偏,一般人谁来这儿。

   我问了她几次,她都不肯说自己是哪家的,我也就罢了。”

  

   人家不告诉你也对,嘴真挺不严,两年前的料都爆,刘子骥心想。

   这个情报点肯定是找对了,得抓紧机会多问一些:“您说她拿了一年药,那就是中途有段时间停了?”

   “对,约莫一年前,她就没来过了,直到三个月前,才又来的。”

   说到这里,老伯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莫不是那小丫头,教人打死了?!”

   “没有没有,”刘子骥快速思考,“我实话告诉您,您别外传。”

   老伯一下警惕起来,道:“你说。”

   居离尘也竖起耳朵,不知道刘子骥要说什么。

   “老人家,我看您在这城里应该待了很久吧。”

   “大半辈子咯。”

   “那司府的事,您听说过多少?”刘子骥问。

  

   老伯倒抽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那个丫头是司府的?”

   刘子骥郑重点点头。

   居离尘不解其意,没敢说话。

   刘子骥知道,消息都是消息钓出来的,种瓜才能得瓜。

   他小声道:“我们是外地来的探子。我们怀疑那个小丫头,是让司阳打的。”

  

   “哎呀!”老伯惊呼一声。

   刘子骥忙示意他轻声些。

   老伯赶紧又把声音放低,压着嗓子道:“全城的人谁不知道司家,都说什么大富之家,积善之家,我看不然。尤其是那个司阳。人人都说他好,我就不觉得。”

  

   “他那种成天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人人还叫好啊?”刘子骥有些惊讶。

   “可这孩子聪明啊,他可是我们朔方朝年纪最小的解元!”

   还真是个学霸,刘子骥有些震惊。

   居离尘这个半文盲,不知道这里头的含金量,只顾竖着耳朵旁听。

  

   “你们二位既是外地来的,或许不知道,我们紫泽城哪个孩童,不是听他的故事长大的?

   他十岁那年,家里一群孩子玩耍,有个小丫头落进了水缸子里,他砸破水缸把人救出来了。

   司府觉得这事相当值得传颂,命人记了,润色了,当做美谈,在坊间传了又传。

   后来,可不人人都说那是个有德有才的人。

   即便是耽于声色,放在他身上,那也只能是倜傥不羁。”

  

   啊?刘子骥忽然觉得类似的砸缸故事他好像听过,只不过主角不对头。

   老伯说到这里胡子一撅:“我那时一听就不信,他才多大的孩子,可以搬石头砸破一个能淹死人的水缸?

   居离尘点头应许:“没错了,能淹死人的水缸,需得做得又大又厚才行。更何况里头装满水,孩童力气哪能打破。”

  

   刘子骥不满道:“土豪乡绅给自己孩子多制造点光环、赚点好名声,也很正常。可惜我们老百姓还要帮着传颂,给这些有钱人上情绪价值。”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司家这种有钱人,给儿子娶老婆,想必阵仗也大到全城都轰动吧?”

   “那可不,”老伯的眼神里闪着点回忆的光彩,“他娶亲那日可真是热闹,像是整座紫泽城娶亲一样。”

   “大约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老伯道:“两年前。”

  

   那就对了。

   司阳两年前娶亲,衔蝉开始买药。

   一年前去赶考,衔蝉就不来买药了。

   三个月前回来,衔蝉就又开始买药。

  

   刘子骥看向居离尘,眼神示意道:你懂了吗?

   居离尘回了他一个眼神:我不懂。

   一旁的老伯却懂了,道:“噢!所以那个丫头,是那位中邪的少夫人,带来的丫头!”

   吃瓜人的信息组织能力就是好,立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老伯道:“这么看来,那少夫人中邪伤了司阳,可真是司阳的报应。怎么这人连陪嫁丫头都欺负。”

   “保密啊老伯。”刘子骥明知这句话说了没用。

   老伯信誓旦旦:“放心放心。”

  

   刘子骥拜别了老伯,拉着居离尘出来,道:“你傻啊?你没想明白?”

   “明白什么?”居离尘瞪着眼睛,清澈地看着他,实在没转过弯。

   “两年前他成亲,过了没多久,秦秀中就开始用药。”

   “嗯!”

   “两年后他一回来,衔蝉就觉得她又该用药了。”

   居离尘终于反应过来了:“啊!你的意思是……”

   “这个狗男人,他家暴。”

  

   老伯见二人还没走,晃晃悠悠出来,意犹未尽地小声道:“外地探子,你们是不是少夫人家派来的?”

   居离尘脱口道:“不是啊。”

   老伯表情有些失望:“不是吗?这少夫人家里如此显赫,闺女中邪了居然还不派人来。”

   “少夫人家里?是什么身份?”刘子骥问。

   老伯微微有些吃惊:“你不知道少夫人是什么人?”

   居离尘与刘子骥茫然地摇摇头。

   老伯一脸得色,立刻向二人透露详情:

   “那少夫人,就是当年司阳从水缸里救出来的那个姑娘——前任太守家的千金,秦秀中。”

  

继续阅读:16.给反派卡bug是我的天职我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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