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冥局999层局长办公室内，来交最新鬼域调查记录的程木和度北看着坐在章成渊办公桌上的神秘女子目瞪口呆。
半晌，度北才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我们局长这是受的刺激太多终于变性了吗？”
程木：“……”
程木十分不给度北面子地翻了个白眼，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上前一步点头示意道，“劳驾，您知道我们局长，章局长去哪里了吗？”
那女子并没有说话，表情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只睁着一双浅到几乎完全透明的眼睛看着他们。程木甚至有一种被彻底看透思想的感觉，他心底一紧，不动声色地提高了几分警惕，正准备再次发问时，身后的门突然响了。
程木和度北迅速转身，还没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身边就陡然刮过了一阵疾风。
等到二人看清楚门口的情况时，武器都拿出来一半的两人突然沉默了。
刚才还在桌子上坐着的神秘人此刻已经完全挂在了刚进来的章成渊身上，章成渊下意识地把人搂住，然后就和程木度北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后来很久之后，度北再回想起这天的场景时，仍旧无比懊悔自己愣得过于真情实感没有抓住机会嘲笑一番难得老脸一红的章成渊。
而现在，度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章成渊故作深沉地抱着人重新放到办公椅上，然后轻咳两声端出一副局长的架子问他们是来干嘛的。
程木麻木地把手中的报告递了出去，“自从上次鬼域异动之后，局里的勘探组一直在鬼域边界附近探查，外勤部的人则尝试强行进入鬼域边境内简单探索了一下，这是我们共同整理的情况报告。”
听到事情涉及鬼域，章成渊那点被人抓包的羞耻彻底落了下去，接过报告翻看了起来。
度北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这位突然出现在局长办公室身份不明还明显和局长关系不一般的女子身上了，总想暗搓搓地找机会搭个话，可惜对方满心满眼都是正在认真工作的章成渊，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小动作不断的度北。
章成渊只粗略地浏览了一下大致的情况，眉头就皱得死紧，看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鬼域有崩塌的风险，更是一脸痛苦地重重捏了捏鼻梁。
他长出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等待的程木和度北，“行，这事我知道了，后续还需要你们配合的话再说。”
这是他们可以走的意思了，但二人谁也没有动。
“还有其他的事吗？”
度北摁住了看起来想要说正事的程木，冲着章成渊挤了挤眼睛，“局长，这是哪位啊？您不得给介绍一下吗？”
女子警惕地朝章成渊的方向靠了靠，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他背上。
章成渊只觉得度北眼里噌的一下亮起了名为“八卦”的大灯泡，他默默翻了个白眼，“介绍一下，我爱人鹿隐。”
见章成渊直接对着二人说出了她的名字，鹿隐这才轻轻地向着二人福了一礼，动作是说不出的轻巧优雅。
度北差点兴奋地叫出来，程木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之前怎么从未听您提起过？而且……我也从未见过气息如此奇妙的妖族。”
章成渊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程木语气中的一丝尖锐，“她的身份比较特殊，并不算妖族，所以之前不常出现在人前，此次也是情况复杂才会在这里，这事盛硝也知道，你们大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对归冥局任何人不利的。”
章成渊直接把话摊开来说，程木倒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是我冲动了。”
“现在情况确实比较复杂，你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不过关于阿隐的事，我希望你们暂时不要透露给更多的人。”章成渊常年苦大仇深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来，在程木的肩膀上拍了拍。
程木点点头，“当然。那鬼域那边的事情怎么办？我们要继续尝试深入吗？”
“先不要妄动，里面的能量非同小可，我先把这事和将沉殿那边还有盛硝说一下，你们最近多派人加强巡逻即可。记住，遇到事情务必以自身安全为重。”
程木和度北也明白鬼域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稍稍调侃了一下章成渊的好福气便领命离去了。
等到办公室的大门彻底关上，章成渊才看向了一直乖巧坐在办公椅上的鹿隐，“故意的？”
鹿隐脸上那种怯生生的无辜表情彻底消失了，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十分玩味的笑来，“本来想给你造个强抢无辜少女的人设来着，结果你的同事们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站在比较后面那个，甚至以为是你疯了变性了，我是你的女体。”鹿隐笑得更欢了，“你这群同事可真有意思，比你有意思多了。”
“是吗？”章成渊睨了她一眼，抬手就往人脸颊上掐，“也不知道昨天委屈巴巴不肯出来的人是谁啊，难道是我们的鹿隐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鹿隐弯起的嘴角一下子就收回去了，她用了点力拍掉了章成渊的手，“我就多余心疼你。”
章成渊深谙点到为止的道理，眼看着鹿隐有生气的征兆，果断把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转而重新拿起那份鬼域报告细细看了起来。鹿隐见他不说话，挪了挪屁股让章成渊和她一起坐在椅子上，也把脑袋凑过去读起了报告上的内容。
这下眉头紧皱的人又多了一个。
“不是，先前那次直接冲击到归冥局的异动到底是什么造成的？鬼域边界一夜之间就多了这么多地裂和骸骨的痕迹？这都是从哪来的？地底下蹦出来的吗？甚至有的骸骨还出现了异变的征兆，结界都出现裂痕了？！”鹿隐低声惊呼道。
章成渊本来一旦面无表情就苦大仇深的脸看起来更愁了，“先前鬼界百鬼夜行出事的时候，盛硝曾经粗略和我透露过她的一些打算，如果时间没错的话，鬼域异动的时候，她和她那个来历不明的男朋友应该就在鬼域之中，就算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不在，这事儿也很明显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将沉殿那边传来案件解决的消息之后，我总有心想要问问盛硝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这倒霉玩意儿一头扎进了鬼族禁地不说，还总找理由不见我。”
“前几天更是大张旗鼓地在直播间里出现在了三界所有公众的面前，还特么直接明说了自己是数千年前的丹穴神女！还特么堕神了！我都只以为她只是千年前的东皇祭司，谁知道她还藏着一件这么大的事！”
章成渊再次重重叹了一口气，“现在别说鬼域异动了，就连最初的鬼域现世恐怕都得和她沾点边。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一直在对抗的敌人到底是谁，现在又是在做些什么打算。”
鹿隐看着越读报告头越大的章成渊，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脑壳，“至少她是站在三界众生这一边的。”
说着鹿隐想到盛硝平时那个疯了吧唧的样子，自己都有点迟疑起来，“应该……是的吧？”
章成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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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悬艰难地把自己被卷宗埋了的半条腿拔出来，喘了口气问道：“鹿隐真的和山海经里的夫诸没有任何关系吗？明明都是鹿……”
“虽然他俩的确都是鹿形，而且还都脱离了妖的范畴可以称一句神兽，但他俩确实没啥关系。夫诸主要在敖岸一带，鹿隐的老家在青林，这俩地方隔了十万八千里不说，夫诸只是长得像鹿，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鹿。”盛硝同样从书堆里艰难露头，神态萎靡地说道。
“那这种鹿仙变成剑灵的情况，着实是没有什么先例啊……”
唯一有可能可以参考的案例被直接否决，沈悬头上的呆毛都要蔫了。
“现在小渊子的灵核回来了，身体状况稳定了许多，对和他心血相连的鹿隐也有好处，应该可以延缓不少的时间，只能慢慢摸索了……”盛硝丢掉手里最后一本书，显然没有从里面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话说回来你之前总有意躲着章局长，鬼域那边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我们现在去归冥局的话章局长会不会炸呀？”沈悬回忆了一下他刚和盛硝重逢时，章成渊隔着电话那穿透力十足的咆哮，觉得自己的耳膜有点疼。
盛硝有些牙疼地嘶了一声，“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反正小渊子也不会真的和我打一架，多给他搞点活好了。”
沈悬：“……那他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你。”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躲着他呀？百鬼夜行的事，算起来和归冥局那边的关系不大吧？”沈悬伸手把盛硝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沾到的浮尘不解道。
盛硝捂脸，“我们在鬼域的时候引发了鬼域暴动，多少对鹿隐产生了点不好的影响，而且后面我意外入画之后，得知我们很快就会在幻境中重新见到曾经的章昊和罗凌，总……总觉得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沈悬想开口开解她一下，但被盛硝拦下了，“章昊虽然是归冥局上一任局长，但说到底，他当时更多的是为我办事，我没能护住他们……且在陆吾离世之后，我对被我带回鬼界的小渊子也多有忽略，总想着至少找出点帮助鹿隐的法子再去见他们，或许有些事情我也没有那么难开口了，但只能说老天爷向来同我过不去，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去见他们了。”
沈悬的手还是落在了盛硝那头银发上，“先前的直播章局长肯定也看了，况且你们这么多年的相处，对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人，难道心里还没点数吗？”
“他肯定不会多说什么的，要不要打个赌，他甚至会觉得你早点把事情都告诉他就不会让他愁掉这么多头发了。”
盛硝有些好笑地拍掉了沈悬的手，“可去你的吧，咱们小渊子的头发可还茂密着呢。”
“你要真觉得心里有压力，多带点对鹿隐有帮助的东西过去就是了。死局都被我们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解决的？”沈悬转而牵上盛硝的手，温温柔柔地说道。
盛硝顿了一下，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鬼域那边的事情迟早要清起来，所有的事情也迟早要有个结果。”
说完这句话，盛硝话锋一转，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点逼问的意思，“所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先前你自己跑到丹穴山上，究竟是去干什么了吗？”
饶是如今的沈悬生了一颗玲珑心，也不由得被这跨度过大的话题搞得一愣，“……堂堂丹穴神女，连别人在自己的神山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盛硝：……
“啧！你说不说？”盛硝上前两步，直接甩开沈悬牵着她的手并薅住了他的脖领子。
沈悬看着满脸认真的盛硝，默默叹了口气，“我只是去埋了点东西。”
“啊？”盛硝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看着沈悬深邃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沈悬究竟去埋了什么东西了。
盛硝已经死去的心脏仿佛重新拥有了生机狂跳起来。
“我在你的神山中心，埋葬了我的半心。”
沈悬话音刚落，盛硝就把人用力往下一拽，然后重重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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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局长，和这位姑娘，请往这边走。”身材高大的鬼侍礼貌地侧身抬手，为章成渊和鹿隐指引方向。
章成渊自从成年之后便很少再来到盛硝的宅邸了，此刻看着庭院里又多了不少的小妖怪，竟生出了点微妙的乡愁。
鹿隐本身就是灵鹿修成的人形，身上还带着青林蕴含的灵气，很是招小不点们的喜欢。甚至还有胆子大的，直接试探着上手抓住了她的衣摆，被鬼侍呵斥了两句才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跑远了。
“家里多了很多人……”章成渊叹道。
在前面引路的鬼侍微微侧头，“您离开这里后，大人依然保持着捡人的习惯，时间久了自然就多了。不过您的房间大人一直留着，一切布置如常，您可以随时在这里留宿。”
章成渊一怔，“她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鬼侍被风吹起的覆面下露出的唇角微微弯起，“虽然大人平日里看起来不太着调，但是把盛宅的每个人都放在心上的。”
章成渊没再说话，默默握紧了鹿隐的手。
书房内，盛硝和沈悬已经泡好茶在等着两人了。
章成渊有些奇怪地看向自己身旁的鹿隐，从进了这个房间开始，她就一直盯着对面的沈悬看。生怕盛硝那条脑回路不对劲了乱吃飞速，章成渊垂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拉了下鹿隐的衣角，对方这才恍然大悟间回了神。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抱歉，只是这位先生身上的气息与初见时相比变了许多，变得十分熟悉，我一时才有些失态。”
盛硝表示理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在数次轮回中，曾经有一世，便是青林之中的树神。”
鹿隐的眼神陡然亮了起来，“庇佑五百年的那位柳神就是您？！”
章成渊显然也非常惊讶地看向沈悬，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到点熟悉的气息，又或者看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能稍微给我解释一下，你这位……呃……”章成渊微妙地纠结了一下称呼，便跟着鹿隐以同样的方式称呼沈悬，“你这位先生，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吗？”
盛硝和沈悬对视一眼，还是沈悬先开了口，“我是丹穴山上生出神智的灵兽，世间的第一只凤凰妖神。”
对面的章成渊和鹿隐皆倒吸一口凉气。
“盛硝，你踏马是真能瞒啊！”章成渊看起来要厥过去了，“这么大的事你是一点没透啊！你平时那副大嘴巴的样子呢？都是装的是吧！”
他越说越来气，闷了一口茶后看起来像是真的要和盛硝干一架。
“不是，小渊子你得理解我啊！”盛硝往沈悬的背后躲了躲，语气沉痛地说道：“我们这些数千年前的老东西，还算活着的也没几个了，这东西我和你说了也没用啊，除了会增加你的风险。”
章成渊冷哼一声，“那现在呢？怎么不继续搪塞我了？怎么不说他也是你的剑灵了？”
“因为我有预感，事情或许要迎来真正的终结了。”
闻言，章成渊也瞬间收敛了玩笑的表情，正色问道：“鬼域的事情是因为你们吧？你们当时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鬼界搞事的人背后又是什么身份？”
盛硝在事件的全部中挑挑拣拣，找了一些听起来没那么惊世骇俗但又能差不多解释清楚的事情说了，换来了章成渊更大的吐槽。
“不是，就‘帝俊’这两个字，难道还不够惊世骇俗吗？你还想怎样？！”
章成渊真的觉得和盛硝呆在一起他至少要折一半的寿，另一半也迟早全部蹉跎在为盛硝打白工的苦逼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