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为裴世安换完药，赶回栖梧居时，就见宝蝉已在院门外等候。
院门旁，孙嬷嬷也红着眼眶立在一侧，神色满是为难与愧疚；
宝蝉则端着一个乌漆托盘，上面盛放着一堆血淋淋的猪下水——猪肠、猪肝杂乱堆叠，还在往下滴着浑浊的血水，腥臊之气扑面而来，看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姑娘，夫人说了，今日这猪下水新鲜，让您趁热吃些，补补身子。”
宝蝉脸上挂着惯有的讥讽，语气阴阳怪气，“这人也真是奇怪，竟会有专门喜欢吃这些‘脏东西’的呢，真是令人费解。”
她特意加重了“脏东西”三个字，眼神里的挑衅毫不掩饰。
姜杳的指尖猛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前世，母亲被丢进猪圈的画面瞬间涌上脑海——那些发了疯的畜生围着母亲疯狂撕咬、凌辱，母亲的惨叫声与畜生的嘶吼声交织，直到她没了气息，尸体仍被啃噬得面目全非。
宝蝉今日的话，分明是宋婉柔刻意交代，为的就是揭她的伤疤，将她逼疯。
换做往日，姜杳或许会为了孙嬷嬷和她儿子的性命，或许会强忍着恶心与愤怒忍气吞声。
可今日，她再无半分退让之意，冷冷扫了宝蝉一眼，而后抬手一挥，径直将托盘掀翻在地。
猪下水滚落出来，沾满泥土，腥臊的气味弥漫得更远。
宝蝉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血水，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张口就要破口大骂。
“你个不知好歹的……”
“啪！”
话音未落，姜杳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掌缝中藏着的银针顺势刺入其颈侧穴位。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划破庭院的宁静。
宝蝉只觉得一股钻心剧痛从颈侧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头，疼得她浑身抽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额头冷汗直冒，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姜杳！你敢伤我？我要告诉夫人！”
宝蝉疼得蜷缩在地上，仍不忘放狠话。
“我还怕你不说。”
姜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回去告诉宋婉柔，孙嬷嬷从今日起调回寿康堂，伺候老夫人。她想要人，要么去找老夫人讨，要么就亲自来问我。”
孙嬷嬷一愣，随即眼中泛起泪光，满是震惊与感激。
宝蝉又疼又怒，嘶吼道。
“你凭什么！？”
姜杳指尖微动，将颈侧的银针又往穴位里送了半分。
宝蝉立刻疼得脸色煞白，与地上散落的猪肝无异，连话都无法说完整，只能哭着连连求饶。
“想让我撤针？”
姜杳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宝蝉机械地点着头，眼里满是恐惧。
姜杳抬手指了指地上的狼藉。
“那便劳烦你，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把它们都吃掉。”
宝蝉再也顾不上体面，趴在地上，忍着极致的恶心与剧痛，伸手抓起沾满泥土的猪大肠，闭着眼睛往嘴里塞。
腥臊之气直冲鼻腔，让她几度想要呕吐，却因惧怕姜杳的手段，只能将秽物与猪肠一并硬咽下去，模样狼狈至极。
姜杳冷冷地看着她吃完，才缓缓拔出银针，朱唇轻启，挤出一个字。
“滚。”
宝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栖梧居。
宋婉柔听闻栖梧居发生的事，指尖捏着的茶盏 “哐当” 一声磕在桌案上，茶水溅出，湿了半幅锦缎桌布。
她脸色铁青，眼底翻涌着滔天怒火，却偏偏压着声音，只对身旁的侍婢阴恻恻吩咐。
“去，将那个老刁奴的宝贝儿子从书院揪出来，送他回那个赌鬼老子身边，让他们父子俩好好‘叙叙旧’！”
可当人来在那个破败小院时，屋中空无一人。
就在半个时辰前，孙嬷嬷那嗜赌成性的丈夫，还与他们擦肩而过，脚步匆匆往宋尚书府的方向去。
彼时苏沅娘刚得了晏清商被"处理"的消息，正歪在沁芳亭的软榻上，指尖捻着茶盏沿儿转得慢悠悠。
她端起案头的雨前龙井抿了一口，茶香漫开时，心中畅快不已。
可这份得意还未持续片刻，赵嬷嬷便神色慌张地快步走来，手中捏着一封封口严密的信笺，与前几日送来的那封一模一样，连素色麻纸的质地都分毫不差。
“夫人，这是方才送过来的。”
苏沅娘脸上的笑意"唰"地僵住，心头像被细针挑了一下，莫名发沉。
她接过信笺，指尖竟有些发凉，拆开封口抽出信纸，上面依旧只有寥寥数字，透着一股诡异的戏谑：
“我知道你杀人了哦～”
"啪"的一声，她猛地将信纸攥紧，指节泛出青白，脸色瞬间褪成纸色。
前一封她还当是市井无赖的恶作剧，或是想借机敲一笔；
可如今晏清商刚咽气，这信便像长了眼睛似的追过来，字字句句都戳中她藏在心底的隐秘。
绝不是巧合！
是谁？
到底是谁在暗处盯着她？
对方不仅知道晏清商的死，还笃定是她下的手，甚至能精准地把这惊悚的信笺一次次递到她眼前！
苏沅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方才的得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盯着那行字，仿佛能看到暗处一双戏谑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顾不得往日端庄贤淑的形象，苏沅娘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掷入一旁的香炉中。
火焰瞬间吞噬了纸团，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这人到底是谁！？”
她猛地瞪向一旁的赵嬷嬷。
“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吗？”
赵嬷嬷心中也是一片惶恐。
她凑近苏沅娘的耳边道。
“夫人，这人让送信时，还带来了一句话。”
“为何不早说？”
苏沅娘不耐烦道。
“还说了什么？”
赵嬷嬷附耳说了些什么，苏沅娘表情变换了几瞬，最终落成一个有些怨毒的笑。
“送信的人可还在门外？”
她问。
“还在，等着夫人答复。”
赵嬷嬷回答：
“好。”
苏沅娘搓了搓指尖。
“去回话，就按他的意思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