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主导鬼神的医学
尹木子2022-07-11 08:443,247

  “喂,D先生,怎么从刚才见到神像开始,你脸色就变得这么差劲了?”白村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改变,“难不成,你也信了这种鬼神之说?”

  我都能感觉到自己面色铁青,纯粹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结论搞得六神无主。

  狗日的,要不是你的原因,我能怕成这样?

  我甚至怕你从背后忽然掏出个匕首,翻脸就朝我刺来!

  “嚯嚯!”白村捂着嘴夸张笑出声,“天才也会害怕么?承认就好,也没啥好害羞的,别怕别怕,本小姐我来保护你。”

  保护我?

  是想背刺我吧?

  我不由自主地离她远了一点。

  白村见状有些奇怪,抬起手臂皱着眉头闻了闻,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怪味:“喂,D先生,你怎么躲我那么远?我有那么吓人吗?”

  “没,没……只是伤口吃疼,换个体位,你继续看你的。”我迅速找了个借口。

  “切,可别用这种拙劣手段拖延我的时间。”白村挑挑眉头,嘟着嘴,赶忙看回手中的单子,那眼神顷刻间变得异常专注,仿佛实实在在地在跟我进行速度竞赛,“抗组胺类药物,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意外……”

  见她行为举动浑然天成,毫不做作,我又开始狐疑起来。

  性格倒是没有变化,依旧要强,还喜欢贬低人。

  她神情也很自然,自始至终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嘶。

  心中惊叹。

  莫非真是我想得太多了?

  我心中渐渐冷静下来。

  一个人能将本性彻底隐藏起来,在生活中各个细节上做到自然的伪装,那我现在因为没有识破她的诡计而死在这里,也算不上耻辱。

  更何况,我的想法似乎确实有些过激。

  那能用一句话就判别她的成分?

  而且在这种高度紧张的环境下,我浑身负伤,失血过多,大脑供氧不足,本身就有些神志不清,如果我真是处于暂时性的抑郁状态,看谁都像是凶手,做出误判也再正常不过了。

  要是她想对我下手的话,方才那场激烈搏杀时,就可以暗中阴我一脚,顺便还能让那疯子来了却我性命,岂不是可以干净利落的摆脱嫌疑?

  这么一想,她似乎又没那么可怕了。

  或许,她的确知道些内幕,一些难以表述的背景,但却与凶手所谋划的是两条路子。

  我心中暗自揣测。

  这应该是比较合理的解释。

  她可能有着自己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目前来看,是倾向在我这边的。

  至少到现今,她都是表现出来尽力追凶不是吗?

  更何况,目前为止的线索,一切的调查,都是以我为中心所观测到的,她真有问题的话,能做到的手脚也绝对是在缉拿与通讯等场合,不会对整个逻辑回路造成影响。

  我幽怨地望着她,心中举棋不定。

  得了,还是先留个心眼儿,先把命留回去再问个清楚也不迟。

  “喂喂,D先生,你状态不佳啊,又在走神,我可告诉你,这次首功我拿定了!”白村兴致勃勃的声音传来。

  我装作兴奋地哦了一声,只见她摆着一页处方单杵到我面前。

  “看!与众不同的处方!”她得意道。

  既然这信任危机被我自己攻略,那就算是坐上赌桌了。

  信任她,就要承担后果,这可没有后悔药。

  可我有选择吗?

  我收敛心情,狠狠刮了她一眼。

  处方单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药品名称,有几个却被标注了红字,写上‘缺货’的标记。

  “发烧者三人,采用物理降温。有胃肠道中毒症状:恶心、呕吐、腹泻……可考虑地塞米松(缺货)解毒……采用葡萄糖盐水静脉滴注……”这是第一行最为显著的备注。

  “续命:5%碳酸氢钠溶液,多巴胺100—200mg/L。”第二行标记出的空缺药物。

  短短几行潦草字迹,后续内容折断,处方戛然而止。

  “这症状,也过于理论化了。”

  我心中第一反应。

  胃肠道中毒?发热?

  沙门菌感染引发的伤寒,霍乱弧菌,细菌性痢疾,大肠癌细菌性肠炎致使的细菌性传染病,亦或是登革热一类的病毒性传染病,都可以导致这种状况。

  所以并不具备任何鉴别标准。

  然而后续所谓的续命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用药拯救病人,还是让他们过渡到下一个阶段,从而利用病情,卖弄鬼神之说?

  我心中一寒。

  若单单见这次的状况,多半是属于后者了。

  药物地塞米松,属于糖皮质激素,作用又抗炎抗休克,细菌感染或者过敏性疾病也都可以利用。

  而5%碳酸氢钠溶液,是为了纠正代谢性酸中毒,还是为了中和胃酸,缓解胃肠道症状?

  多巴胺呢?

  血管活性药物,依旧常见于休克病人的治疗。

  属于一般治疗占主导,没有任何诊断价值。

  “呼,这些用药使用的确比较突兀,可几乎适用于包括出现胃肠道症状的患者,以及任何原因引起休克的病人,没有任何特异性,要将病种完全对应,还是缺少信息。”

  我略显失望道。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从发病日期与用药属性来判别,均是此次恶鬼附身案发生后出现的特殊病例。确实与本案有关。”我见白村同样有些失落,便趁机夸赞,“至少可以看出,的确是人为原因导致的某种疾病,鬼神之说在其中已经不攻自破了。”

  “哼哼,那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进度了。瞧见没,这才是刑侦专家的实力。”白村环抱着双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我。

  我不理会她的表情,毕竟已经很努力地在排除脑海中对她推理出来的偏见。

  我望着眼前数百页的病案,随着心中仔细一琢磨,我恍然大悟。

  “这么说起来,似乎只要根据处方单找到对应日期,这三位的病程应当也是吻合地才对!”我惊喜万分,“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了!”

  密密麻麻的病程一下子被锁定到了三份之中,那最后的结果岂不是就要呼之欲出了?

  我迅速找到对应的位置。

  果不其然,三位患者的详细病程都记录在案,虽然没有诊断结果,似乎是被村医刻意抹去了,但症状体征没有丝毫差池地写在上面。

  在审阅每个病史的同时,我的脑海便开始浮现出所见到的那些患者,将他们的症状一一对应,整个疾病的自然史,在我脑海里迅速浮现。

  我仿佛变成了林教头口中传闻的那些村民,在光天化日之下,忽然如同恶鬼附体,浑身抽搐,胡言乱语,我能感觉到四肢冰冷,心脏几乎要被所谓的恶鬼掐碎,只能在内心之中埋藏自己的恐惧——没有人会相信我是患了疾病,我只是这个残酷封建文化背后的祭品。

  我仿佛变成了视频中的那个老头,嘴里呕出鲜血,那是恶鬼催命的征兆,我的皮肤肿大不堪,心跳却随着台下人们一声声痛苦的吆喝而变得骤然迅速,我眼睛开始变得模糊,手足已经无法控制的抽搐,我全身青筋暴起,那是恶鬼占据我身体的最后时刻,我还想活下去,可是,没人能救我。

  我最终变成了那个已经死去的疯子,我心中的烦躁,让我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面容,我肿胀的脸被恶鬼侵占,我要将它从我的身体里赶出来!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去抵抗恶鬼带给我的头痛。它恼怒极了,将我的心脏捏碎,喷出鲜艳的血花。它要抓走我,我不想走,我需要有人来代替我死。

  ……

  在脑海中的症状蒙太奇般闪烁之后,我的目光终于清澈如水。

  “成了?”白村见我如释重负,赶忙贴了上来,似乎很在意她的功劳影响度。

  我笑着点头:“症状体征已经符合了猜想,初步判定是村医作案,不排除其余帮凶,现在就差流行病学验证,我想,我们可以起身前去泥巴庙,那里有最后的关键线索。找到林教头后,我一并解释。”

  我故意留了个伏笔不告诉她,万一白村有成分问题的话,听到真相告破,会不会忽然恼羞成怒,暴起伤人?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坐在椅子上捂着嘴抽搐起来。

  “D先生,先别得意,我还有个问题。”白村忽然语气冰冷。

  “什么问题?”

  见她脸色大变,我笑容也随之凝固,几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副惊弓之鸟的姿态,以免忽生变故。

  “你激动什么?我是害怕路上又会遇到相同的患者,如今我俩精疲力尽,哪还有直面的力气?”白村嗔道,“怎么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躲闪我?”

  白村朝我迈了两步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信息瞒着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见她怀疑的目光扫视我,似乎又是会错意了。

  我尴尬笑道:“我刚才想说这个问题,你便问出来了,让我有些措不及防。以我结论而言,那些患者已经处于神志恍惚的阶段,在黑夜之中注意力不可能那么敏锐,我们只用关掉手电,摸黑过去即可。”

  事实如此,当恶鬼的真实面貌被我彻底掌握过后,科学就成了破除一切障碍的办法。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背上急救箱,顺着谷歌地图抄山道直奔泥巴庙即可。

  我正要催促赶快出发,却见白村又皱起眉头。

  不是吧,这翻脸的铺垫能做这么久的?

  我心中的又开始捣鼓起来,下意识地后退到桌子旁边。

  “你也听到了吗?”白村语气冷的吓人。

  “听到什么?”我浑身一哆嗦。

  我屏住呼吸,卫生所里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异样。

  可白村却缓缓转过身子,满面惊恐地指向一片漆黑的卫生所大门。

  “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好像有人在敲门!”

继续阅读:十二 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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