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然没有让她失望，道：“以后泠儿在朕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需顾忌。”
他给了花泠这样的特权，李渔眼里都闪过惊讶，所幸很快低下头，不敢让皇帝发现。
花泠急于说出自己的目的，也不去斟酌皇帝的意思，直接道：“那我可就说了，陛下还记得把病疫传给您的人吗？”
皇帝皱眉，忽然想到那天晚上散步遇到的“刺客”。
其实也不算是刺客，他没有打算行刺，只是对他喊冤。
本来皇帝是肯定要喊来侍卫，将他就地正法的。
但是那个人说了一句话，让他打消了立刻杀了他的念头。
他说他来自泗阳，要跟陛下说出泗阳大捷的真实情况。
当时人多，皇帝怕此人带来的重要情报泄露，便没有让他说下去，只让人拉下去关起来，等他召见。
可没想到，他第二天就发病了。
此时想起来，应该就是那个声称从泗阳而来的士兵带来的病疫。
难道这场瘟疫，是从泗阳传来的？
“泠儿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皇帝看向李渔。
李渔忙道：“陛下，是……是世子妃问起陛下何以感染瘟疫，奴才才不得不说出实情的。”
花泠也替李渔解释，道：“陛下不要怪李公公，他也是忠心陛下，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我看陛下您的情况和襄河那边很像，但也不能立刻就确诊，所以李公公的话，帮助我快速确定了陛下的病情，这样也有利于救治陛下。”
皇帝笑道：“朕也没说怪他。”
李渔松了一口气。
看来花泠随便一句话，对皇帝的影响力，都不可小觑了。
李渔越发庆幸，这几天，他对花泠很恭敬，处处礼待，不然还真是老命休矣。
花泠又接着道：“陛下，听李公公说，您是要留着那个人的命，好查问一些事情，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去帮您把人给救了，毕竟他也染了疫病。”
皇帝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问：“你见到他了？”
“是啊，他病的也挺严重的。”花泠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
因为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帝对她起了疑心。
果然皇帝，疑心病都重。
皇帝又似轻描淡写一般，问：“他可跟你说什么了？”
花泠没有犹豫，道：“他都病糊涂了，烧得一塌糊涂，只会喊娘，我看他年纪应该也不大，怪可怜的。”
皇帝见花泠答得自然顺畅，稍微打消了一点疑虑，又问：“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花泠摇头，又道：“不就是害陛下被染了病的人吗？他会不会是从襄河那边过来的？”
花泠故意提起襄河。
这也是一步险棋，因为如果她只字不提，皇帝可能还会更加怀疑她的动机。
果然，皇帝的眼神变得温和了许多，道：“朕还没来得及仔细审问他，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又是受谁人指使。”
花泠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反正人我是去救了，不过我也有两天没去看过了，不知道活下来没有，李公公，你有安排人给他送饭吗？”
李渔点头，道：“每天我都亲自过去往下面丢两个馒头，至于他吃没吃，我就不清楚了。”
皇帝对李渔还是放心的，李渔既然也不知道那人死活，那说明花泠的确没有和那个人有什么特殊来往。
皇帝道：“李渔，你再去看看，人活着没有，要是活着，就先照顾一下，等朕精神恢复一些，再审问。”
“是。”李渔听命而去。
花泠微微松了一口气，皇帝醒来了，这就更能保证李大福的活命机会。
但是李渔很快就回来了，满是遗憾地对皇帝道：“陛下，奴才派人下去看了，那刺客……已经死了。”
“死了？”皇帝拧眉。
李渔点头：“喊了许久没反应，打他都不动弹一下的，身上僵了。”
皇帝没想到人竟然死了。
花泠听李渔说那些反应，又问：“他有没有外伤？”
“那倒没有。”李渔道。
花泠道：“那看来是病死的了？”
“多半是了，可也奇怪，要说他病死的，他脸上也结痂了，这不是病情好转的迹象吗？”李渔疑惑不解。
花泠猜测，多半是用了假死药。
那就是说，秦国公的确派人下去验证过，而李大福及时服下了假死药，逃过一劫？
但是现在花泠也不敢肯定。
皇帝也带着几分疑惑，问：“李渔，你再派人去仔细查一查，看看那个刺客，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也一起去看看吧，我对瘟疫发病情况比较熟悉，要是自然病死的，我也能看出来，要不是病死的……”花泠看向皇帝。
皇帝道：“要不是病死的，自然是被人害死的，那朕自然要好好查一查，是谁违背朕的旨意，灭了他的口。”
花泠很满意皇帝的反应。
花泠走出去之前，皇帝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泠儿，你小心一点。别太靠近尸体，万一他身上还有其他暗病，可就不妙了。”
“陛下放心，我会注意的。”花泠道。
皇帝这才让她离开了。
李渔也跟着花泠一起出去了。
“世子妃，这人不是被你解救了么，怎么又死了呢？会不会……”李渔用口型说了个“秦”字。
花泠知道他的意思，道：“那就不知道了，我也没见着尸体，不能确定他是怎么死的。”
李渔沉默地点点头。
秦国公也听说陛下醒来了，急匆匆赶来，恰好撞到花泠和李渔出院子门儿。
“李公公，陛下醒了？”秦国公问。
李渔点头，道：“是啊，已经醒了，只是精神还不济，需要静养。”
意思是，秦国公就不要去打扰了。
秦国公也是个人精，只露出欣慰的样子，道：“老天庇佑，我自然不敢打扰陛下，只在门外给陛下请个安就走，不然我这心里不安心啊。”
这是要跟皇帝表忠心吗？
花泠暗忖。
这老东西，还挺会来事儿，表面功夫做的真不错。
李渔也就笑着道：“国公爷对陛下真是一片赤胆忠心。”
“这是为人臣子应当的，李公公不也如此吗？”秦国公满脸谦逊，好似真是个无害的老人。
花泠心想，这幅面孔下，到底藏着怎样一颗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