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第一次来苏毗国遗址，叶旭嘉灵感迸发。
笔尖飞驰，等叶旭嘉停下的时候，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小时。
窗外水管还在哗哗地响。
“糟糕。”叶旭嘉快跑到井边。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就是再深的井也放得差不多了。
叶旭嘉往井里一看，黑漆漆得，竟连点水面反光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叶旭嘉扫了眼水表，比刚才房东开水的时候多走出去一圈，水的确是放了的。
只是没留在井里。
叶旭嘉研究苏毗国的时候，就曾经看到过有前人推测，苏毗国之所以在大灾之年还能收取粮食，是因为有足够的地下储水系统。
难道说，自己阴差阳错，竟然发现了苏毗国遗留下来的地下储水系统？
叶旭嘉关了水，给房东打电话请他拿来套可以下井的装备，打算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
枯井的水出了足足两个时辰。
慕婉容让人把府里所有能储水的东西都搬到院里来。
一院子的人刚才还分为两派，各自为政，眼下倒是拧成一股绳，忙着从井里打水。
两个时辰，盛满了十个大水缸，还有七八个大木桶，十几只水盆。
慕婉容的贴身婢女陈青接完一盆水，转身拿下一个盆的时候，井里的水停了。
“咦？”陈青伸手往井里摸。
刚被水浸润过的井边温温凉凉得，却没有水继续冒出来。
“将军。”陈青疑惑，看向慕婉容，“水没了。”
慕婉容检查一番。
水的确没有了。
这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要不是院里满满当当摆着的东西，慕婉容还以为她做了场梦呢。
眼下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青儿。”慕婉容嘱咐，“带几个人，从后门走，送几桶水去伤兵营。”
城里的存水早就枯竭了。
一开始，还能把草皮、树根加热，渗出些水。
可后来，城里的粮食吃完了，草皮、树根只能拿来充饥，根本没有多余的用来熬水。
其他人倒也罢了，没水喝虽然苦，可还能熬。
伤兵就不一样了。
天气炎热，他们的伤口本就容易溃烂。
加上没有水清洗，有的伤兵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口肿胀溃烂，引发高热而死。
现在有了水，总算能多救几条命。
陈青带人去给伤兵营送水，慕婉容又吩咐给城楼上驻守的兵送些水，还匀出四桶分别送去城中四条主街。
城里的百姓也早就断水断粮，急需补给。
这些水虽然只是饮鸩止渴，总好过没有。
七七八八地分下去，将军府竟只剩下两桶水。
放在从前，慕婉容泡次澡就要一桶水。
现在，这两桶水却要用来支撑将军府上下所有人。
慕婉容看着桶里晶莹剔透的水面，喉咙不由滚动，舌尖在嘴唇上抵了一圈，才吩咐：“把这些水分一分，你们各院都拿些。”
院里搬水的人没动。
众人面面相觑。
好半晌才有人询问：“将军，那你呢？”
慕婉容背身不去看那些水：“我一会儿还要去城楼，和城楼驻守的兵一起喝就行了。”
城楼上有将近上百号人，却只分了一个水缸，一只水桶，哪里够喝？
一只红木水勺从身后递上前。
慕婉嫣眉心微锁，神色局促：“婉容，喝口吧。”
刚才井底冒水的时候，大家争先恐后，多少都喝了些。
可慕婉容只在刚开始的时候尝了尝，之后就忙着指挥众人存水，压根没喝几口。
慕婉容犹豫。
这一勺水不少呢，拿来喝，着实有些浪费。
慕婉嫣轻劝：“你是城里的主心骨，你要是倒下了，城里这么多百姓谁来负责？”
慕婉容这才接过水勺，却只是抿了一小口，舌尖在唇瓣上绕了圈，勉强滋润了已经干裂的嘴唇。
她把水勺还给慕婉嫣：“够了。”
慕婉嫣知道劝也没用，又将水倒回桶里。
“婉容，我之前也是被迫无奈，才会行此举。”
她指的是斜坡慕婉容出城投降一事。
慕婉容怎会不知？
但凡还有一点办法，慕婉嫣也不会主张投降。
她十几岁就在马背上随父皇母后四处征战，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今日行此举，着实是被逼无奈。
“三姐。”慕婉容长舒一口，“并非我不肯投降。实在是天下大旱，大贞三国也是连年无收。”
“他们只想要咱们城中的田，正因如此，一旦开城投降，他们就会杀尽城中百姓，以求减少负担。”
“为了着这满城的百姓，我也不能降。”
慕婉嫣无奈长叹：“战不得，投不了，难不成是天要亡我苏毗？”
慕婉容安抚：“好在天降神迹，有了这些水，我们总能再撑几日。我们难熬，大贞三国也没舒坦到哪里去。我总能想到办法击退他们。”
话虽然这样说，可慕婉容心里明镜似得。
哪里还有什么办法？
眼下，唯有死熬。
“报~大贞国来使，请求拜见婉容将军。”
慕婉容与慕婉嫣对视，两人迅速整顿心神，命人将院里的水都搬去后院，此宣召大贞使者入内。
使者一身粗布袍，脸色蜡黄，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饶是如此，对上慕婉容时，他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将大贞前线将军崔镇国的信交给慕婉容。
“婉容将军，大贞三国联军，早就将你们国都围得水泄不通，你们已是插翅难飞。”
“我家崔将军怜香惜玉，特意派我来告知将军。只要你肯开城投降，我家将军绝不伤你及你府上的人一丝一毫。”
“如若将军愿意，崔将军还能将你纳为十六夫人。往后将军绝不会再忍饥挨渴，将军意下如何？”
“放肆！”慕婉嫣怒斥，“婉容是我苏毗国嫡出公主，崔镇国算什么东西？也敢让婉容给他做妾？”
“三公主。”来使冷笑，“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苏毗国？三公主放眼看看，你们若是不降，还能再撑几日？”
慕婉容示意慕婉嫣稍安勿躁，漠然看向来使：“崔将军能让我不再忍饥挨渴，敢问他打算如何安顿我这一城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