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计划很简单，那四个毒贩既然还在西北，距离老黑死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们肯定不是在戈壁上露营，必然已经融入到了当地的生活。对于外界的消息，绝不是闭塞不通。况且按照分析，这次鹰会的三吨货被打掉，也相当于鹰会自己割肉，更加印证了程晋的猜想，那四个人肯定时刻掌握着外界动态。
兴许这会儿，已经在着手准备真正的交易了。
程晋直接联系镇派出所，由派出所联系移动公司那边，给本市所有当地电话，发了一条提示信息。西北一带出现了穷凶极恶的歹徒，红河哨所正在全力缉捕，请广大市民，近期不要前往6号公路周边。然后利用媒体，张贴出歹徒的模拟画像，其实就是照着老黑的遗照画了一遍。
这鸟计划漏洞百出，不值一驳。
现在就是赌那四个人里面，有一个承受能力差，露出马脚，只要抓住一个，其他三个就能顺藤摸瓜。
发出公告的前三天，程晋和于烨什么都没干，就在所里逗狗玩。第四天，通知镇派出所，更新进度，就说在6号公路西北段，发现了嫌犯行踪，请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然后又逗了两天狗，最后更新一条动态，将抓捕范围缩小到鹰巢石一带。
虽说范围已经很小了，但南北纵横依旧有几十公里。
程晋和于烨，直接背上帐篷，准备好生活用品，驻扎在鹰巢石附近，准备打持久战。接下来，任何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甭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住爆捶一顿再说。然后严审，抓错了赔礼道歉，让市局方面赔点钱，抓对了就立了大功。
为了避免被人提前发现，帐篷扎的很矮，几乎和睡袋没什么区别。
程晋和于烨缩在里面，只露出俩脑袋，脚对脚趴着，两双鹰眼，时刻观察着周围情况。这一等就是两天，从前两天的紧迫机警，转变成后来的无所事事，插科打诨。二人也不管什么暴露不暴露了，直接把帐篷立起来，爱谁谁！
程晋背着曼彻斯特，坐在鹰巢石上，嘴里叼着烟，被呛得直眯眼睛，手上也没闲着，正在抠脚趾头。连续两天没脱鞋，感觉脚趾头都粘在一起了。于烨膈应的够呛，离程晋远远地，生怕一阵风吹来，被脚趾头泥糊一脸。
“两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咱这计划是不是有点不靠谱啊？”程晋搓完第一个脚趾头缝，开始搓第二个，这形象，打死也无法和富二代联系在一起。其实以程晋现在这幅德行，除了血统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和富二代扯上关系了。
白白净净的脸蛋，久经风霜，肤色介于黑和黄之间，像是烧糊的玉米饼。大多数时候也是不刷牙的，刷了也没用，一张嘴，沙土就顺着风往牙缝里灌。自打到了西北，程晋就再也没跟家里通过视频，不是为了保密，纯粹是担心把家里人吓出心脏病。
环境能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这话一点没错。
于烨生在西北，长在西北，反倒比程晋‘耐操’，跟一开始没什么区别，蹲在地上，翘着脚后跟，以一种怪异刁钻却又充满乡土气息的姿势，打量着远处的天际线，嘴里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现在才说不靠谱？早干什么去了？”
“折腾了这么多天，发了好几次全市公告，几百万人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嫌犯，提心吊胆。这事儿啊，往小了说，叫做错误判断，往大了说就是扰乱人心。哎，我算是认了，自从跟你成了搭档，这幺蛾子，咱俩是一点没少整。”
说着话，于烨用手遮住眼眉，挡住刺眼的紫外线，观察正前方的地平线。
程晋嘴里叼着快要烧到屁股的香烟，百无聊赖：“说到底，咱们的战术思维还行，战略思维就不过关。总把嫌犯往白痴了想，万一这四个毒贩，全都是精英怪，反侦察能力极强，心思极端缜密，一开始就看穿了咱们的计划，就咱俩傻乎乎的在这唱大戏，人家压根不理这茬。”
“兴许咱俩在这喝西北风的功夫，人家都交易完了，在家数钱呢。”
于烨没搭腔，继续盯着前方的地平线，几秒钟后，低喝一声：“来了一个！”
程晋愣了一下，紧接着踉踉跄跄跳下鹰巢石，随便把脚往鞋里一插，冲到于烨身旁，卧倒匍匐，顺道一脚把身后的帐篷踢倒，举起曼彻斯特，瞄着正前方出现的黑点。程晋毕竟是精确射手，眼力比于烨要好上一个档次，哪怕只是一个小黑点，也能看清楚，确实是个人。
程晋刚才懒洋洋的模样一扫而空，低喝道：“老于，你从侧面包抄过去，我在这候着。”
“欸！”
于烨沉闷的回了一声，猫着腰，朝着南方小跑而去。
那人动作很慢，而且走走停停，时不时弯下腰，从地上捡着什么东西。
足足过去将近一个小时，那人才推进到程晋五百米之外。确定对方也是徒步，程晋实在是憋不住了，直接爬起来，碎步小跑快速逼近过去。等对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塞兜里，直起腰的时候，程晋已经到了二百米左右。
中年男人这才发现程晋，愣了一下，刚要转身跑，就听‘砰’的一声，整个人直接吓得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程晋一口气跑到男人面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将枪口抵在男人脑门上，怒喝道：“尼玛的，老子在这等你两天了，终于来了！”
男人吓得直哆嗦，双手抱着头，含糊不清道：“大……大哥，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说尼玛！”程晋一枪托砸在男人脑门上，直接砸躺下，按照原定计划，先揍，立完威再审，到时候审起来比较轻松。对付毒贩，玩那套标准化流程，根本不靠谱。毒贩狠，就得比他更狠。
要不是于烨即使跑过来拽出程晋，估计已经把男人后槽牙都打掉了。
男人蜷缩在地上，颤抖不止，却不敢乱吼乱叫。
于烨使了个眼色，示意程晋稍安勿躁，然后踢了踢男人的大腿，沉声问道：“干什么的？”
男人已经吓破了胆，哪还敢啰嗦，连忙回答：”捡石头的。”
闻言，于烨一脚踢在男人肚子上，差点把男人当场踢吐。
“捡石头？谁允许你捡石头了？办相关证件了吗？”
男人哭丧着脸，都四十多岁了，又惊又怕又委屈，眼泪直打转：“啊？捡石头还得办证件？”
“少废话！这荒郊野岭的，捡鸡毛石头啊？”
男人下意识把手往兜里深。
于烨眼神骤然凶狠，直接从腰间抽出手枪对准男人，同时猛踢了七八脚：“干什么！老实点，把手放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不然一枪崩了你！”
男人几乎哭出来：“我说捡石头，你们不信，我把石头拿出来，你们不就信了。”
于烨瞥了程晋一眼，程晋会意，过去从男人兜里掏出石头，还真他妈是石头。
程晋叹了口气，把石头往于烨面前一推：“还真是捡戈壁玉的。”
这种破石头，程晋知道，在山城市还有专门卖这种石头的店，当地人叫宝石光，其实就是戈壁玉，属于金丝玉的一种，石英隐晶质集合体。跟普通玉石存在区别，价格也没法比，不过这两年炒的挺凶，所以经常有人来这边捡石头。
程晋把石头塞回男人兜里，顺手把老哥扶起来，拍掉身上的土，咧嘴一笑：“走吧，没事了。”
男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哭丧着脸：“大哥，你们是干啥的？我咋了，你们就不分青红皂白，叮当把我一顿乱揍？”
程晋脸一板：“老子是毒贩，打你就打你了，哪那么多为什么？”
男人脸色一虚，不敢再啰嗦，低头离开。
看着男人渐行渐远，于烨叹了口气，扭头瞥了程晋一眼，没好气道：“过分了啊，之前不是商量好了？万一抓错人，给人家申请复议赔偿的机会。”
程晋翻了下白眼：“说得轻巧，你是英雄，我是待罪之身，能一样吗？大不了以后我多买几块宝石光，也算是补偿老哥了。行了，别当了几天英雄，就在我眼前装圣人，刚才动手的时候，你也没含糊。”
程晋一脸不爽，倒不是因为抓错人了，而是感觉自己的计划，越发的不靠谱，已经对守株待兔不抱太大希望。想到这，程晋又瞥了男人一眼，不由一阵犯嘀咕：“这老哥前面应该是6号公路吧？难道把车停在路边了？也没见6号公路有人过来啊。”
说着话，程晋转身看了一眼男人来时的方向，沉声问道：“老于，这边一直往前走是哪？”
于烨脱口而出：“几百公里的无人区，然后是边境山脉……”
话一说完，程晋和于烨对视了一眼，扭头看向已经走得老远的男人，不约而同的怒吼一声：“给老子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