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于烨说过，警方根据掌握到的可靠线报，突袭了鹰会的交易现场，死了很多人。也是从那天开始，我爷爷就变得很紧张，不让我到处乱跑。而且边境也被封锁了，进出西北的人，都要受到严格审查。”
程晋掏出烟，却没有急着点燃，而是捏在手里，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包括老黑在内那五个人，并没有离开西北，而是一直躲藏在这。按照时间推算，之前被打掉的那三吨货，早在唐正牺牲之前，就已经被运进来了，不然这么大宗的毒品，绝不可能从边防营眼皮子底下溜进来。”
意识到，鹰会并没有被铲除，那些更核心的人物，早就已经隐藏了起来，暗中蛰伏。王老板这种看似隐藏极深的头目，与那些真正的幕后‘玩家’相比，简直就是幼儿园水平。想到这，程晋眼神流露出一抹久违的光彩，将烟咬在嘴里，冲马丽一挑眉。
“送我去一趟山城市！”
马丽翻了下白眼，翻身上马，没好气道：“我的马累死，也跑不到山城市！”
程晋使劲吸了口烟，不小心吐在马丽头发上，肚子直接挨了一肘。不过这个时候正处在兴奋头上，也顾不上疼了，陪笑道：“去不了山城，送我回红河哨所总行吧？”
“坐好了。”马丽没好气的喊了一嗓子，一夹马肚子，训练有素的骏马，便朝着红河哨所飞奔而去。
回到哨所，程晋翻出卫星电话。
电话接通，领导的嗓音却很清冷，似乎对于接到程晋的电话，没什么兴趣：“有话说，有屁放。”
刚被马丽狠狠教训了一顿的程晋，已经恢复了往日没皮没脸的形象，嬉笑道：“老大，有新发现。”
“谁是你老大？”领导声音透着厌恶：“程晋，你已经被开除了，以后用不着再跟我联系，我会派专人去红河哨所，把卫星电话收回来，回景云市的火车票都买好了。”
“啊？老大！当初我来的时候，可是坐飞机，怎么打道回府，就变成坐火车了？铲除鹰会的案子，我可是居功至伟，你们总不能卸磨杀驴吧？这次新闻发布会，一个字都没提到我，让于烨那孙子出尽了风头，所有人都知道于烨是缉毒英雄，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将来前途无量。我呢？就一张火车票，就给打发了？”
领导冷哼一声：“少给我发牢骚，要不是看你出了不少力，你以为把你开除就算完了？李承龙是在你羁押的时候，被人开枪打死吧？那也就算了，至少没别人看到。这次当着几百双眼睛，你无视上级命令，开枪射杀已经投降的嫌犯，没让你蹲大狱，你就偷着笑吧。”
程晋确实在偷着笑，本还以为这事儿玄乎，十有八九是要吃官司的，没想到最后只是开除了事。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守着电话说的，程晋继续大倒苦水：“怎么没蹲监狱？我不是被拘了好几天吗？”
“哼，你小子还来劲，我站在栅栏门外面，盯了你半天！”
“啊？领导，您去看过我？”程晋大为惊讶，心里不由一阵热乎，看来组织并没有忘记自己，连忙趁热打铁：“老大，我悟了！之前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没个警察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悟了？什么时候悟的？”
“都悟两个小时了！”程晋那叫一个煞有其事。
领导气的半天没说话，最后不耐烦的来了一句：“有屁赶紧放，我忙着呢！”
程晋不再绕弯子，将之前的发现，一五一十汇报给领导。不出程晋所料，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直接把电话挂断。第二天一早，大明星于烨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程晋正在逗狗玩，上来就是一脚，好在程晋反应快，连滚带爬的躲开了。
“你特么有病啊！在外面风光无限，回家就欺负我！”程晋一副怨妇嘴脸。
于烨冷着脸，摸了摸猎鹰的脊梁，一阵咬牙切齿：“你上次喂狗是什么时候！”
“刚才啊。”
“上上次呢？”
“额……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猎鹰不是没饿死吗。”
一听这话，于烨扔下背包，上来就要撕了程晋，好在伤口没好利索，蹦跶了几下就老实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一脸不爽的递了过来。
程晋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双手接过警徽，小心翼翼的塞回兜里：“我说什么来着？组织是不会忘了我的。”
于烨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拿这个二皮脸没什么办法，长叹了口气：“戴罪立功啊，干好了，警徽还是你的，干不好，警徽随时都能收回去。”
程晋耸了耸肩，笑眯眯的打量着于烨：“这几天在山城市很滋润吧？当英雄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有很多警花往你身上扑？”
“扑你奶奶！”不提这茬就算了，一提起来于烨就来气：“这英雄谁爱当谁当，我是受够了。我本来就不爱动脑，每天应付记者媒体，还得背各种回答语录。领导说了，不能多说一个字，也不能少说一个字，都得按照事先备好的标准答案应付记者，遇到超纲的问题，就弘扬一下德智体美劳含糊过去。这哪叫英雄？分明就是傀儡。”
“哎。”于烨又叹了口气：“我这个英雄水分太大，开新闻发布会，闹得满城皆知，其实就是为了刺激鹰会。反正咱俩之间得有一个人上去领奖，要不是看你家母慈子孝，父子关系和谐，我才懒得帮你顶包。”
一听这话，程晋顿时感动的稀里哗啦。
程晋是条疯狗不假，真和鹰会面对面，还指不定谁害怕谁。问题是，疯狗也怕被人报复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烨光杆司令一个，没有那么多牵挂，鹰会想要报复，除非直接来找于烨，那好了，大不了再干一场就是了，谁怕谁呀。
不过……
也看得出，这回警察机关是动了真格的了，准备将整个鹰会一口气铲除，否则不可能轻易把任何人，推到台前。
程晋收敛了一下表情，小声问道：“怎么样？审了吗？”
于烨点了点头：“王老板本名叫赵成功，跟咱们估计得差不多，在鹰会属于大头目级别，在他之上，还有最后一层，就是你说的老黑。老黑头顶上，就是鹰会的真正幕后操盘手，也是绝对的核心人物。虽然赵成功百般抵赖，满嘴跑火车，但根据我们开会，基本判断出来，老黑被干掉之后，肯定会有人接替老黑的位置，与鹰会核心人物接触。而且剩下的四个人，全都躲藏在境内。”
“队里有个小伙子，已经给智库干过，脑瓜子那叫一个灵光，马上就推理出来。所有假设都成立，那四个人窝藏在西北，暗中观察。那么之前打掉的三吨货，应该只是一部分，剩下的货还没动。咱们忙着庆功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暗度陈仓。”
程晋只猜到了前面，后面倒是没想那么多，此时听到于烨带回来的消息，眼神阵阵放光，猎犬追上了猎物，那叫一个兴奋：“不愧是鹰会，不光谨慎小心，做事的魄力，也不是一般毒贩能够相提并论的。用三吨货当诱饵，这尼玛也太大手笔了。”
于烨切了一声：“三吨很多吗？以金三角和金新月的产出能力来看，三吨货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些毒品，说白了卖出去才算钱，搁在手里，哪怕是再多，也一文不值。”
“用三吨货当诱饵，背地里再出三吨货，看似是赔了一半，实际血赚。”
程晋点了点头：“说的没错，这帮狗娘养的，卖出去一克都是赚。王老板……赵成功那边，就没有交代，那四个人在哪？”
于烨脱口而出：“没有，熬了他一夜，比熬鹰还认真，可惜一无所获。队里那个给智库干过的小伙分析过，赵成功应该确实不知道那四个人的下落。毕竟鹰会太小心了，层级之间相互隔离，出了事，不至于牵连全部人，所以还得咱俩慢慢挖。”
程晋掏出烟，随手递给于烨一根，嘴里嘟囔着：“西北这么大，这特么得挖到什么时候？现在咱们手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挖都不知道从何挖起……”说到这，程晋一拍大腿，激动的把烟都拍断了：“谁说咱们没信息！”
程晋兴奋无比，从兜里掏出马丽给他的照片，扔到于烨手里，像是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老黑就是饵！咱们就放出风去，说老黑没死，反正他们又搞不清楚形势。而且按照鹰会这操行，做起事来这么小心，那四个人肯定不在一起，而是相互独立，相互隐藏，之间未必有联系。四个人，总有一个会坐不住，出来一探究竟。”
于烨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这个西北糙汉子也不由咧嘴一笑：“你这臭小子，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怎么样？试试？”程晋一脸期待。
于烨将照片塞进兜里：“必须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