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的人，肯定是林宇飞的上线。程晋和于烨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和鹰会的高层接触上了，心里那股兴奋劲儿，就像是期待已久的礼物，终于买到手，恨不得举着手机沿着6号公路，狠狠显摆一圈。但新礼物到手，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生怕磕坏边边角角，又恨不得捂进怀里。
程晋不敢迟疑，连忙对着话筒喊道：“老……老大？！不……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骚扰电话。林宇飞被警察打死了，东西被警察半路截胡，不过好在我们往鹰隼肚子里灌了醋，证据已经毁了。”
电话那边沉默。
程晋和于烨对视了一眼，屏住呼吸，感觉每过去一秒钟都无比漫长。
终于，声音再次响起，原本冷冰冰的嗓音，却产生了感情色彩，却是愤怒，对于程晋和于烨来说，这绝对不是好信号。
“灌醋？鹰隼已经死了，那为什么不把东西拿出来？是你们太废物，连这种事都做不好。还是故意在逗我玩？林宇飞死了，你们活了，你们比林宇飞还厉害？你们没时间剖开鹰隼的肚子，却有时间捡林宇飞的手机。CNM的死警察，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程晋额头已经开始渗汗，虽然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鹰会的上层肯定会非常难缠，却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被对方抓住了把柄。但这个节骨眼上，程晋不能胆怯，否则就不是功亏一篑那么简单了。
程晋硬着头皮辩解：“老大，冤枉啊。之前交易的时候，出了点岔子，买家太不专业，居然把鹰隼给放飞了，林宇飞只能把鹰隼打死。但交易还得继续，就提前灌醋，免得出岔子。结果好死不死，还真让警察给堵上了。”
“我们在6号公路，被红河哨所那两个警察咬住，干出去几十公里，林宇飞刚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就被打死了。红河哨所警察的枪法特别准，一开始连林宇飞都被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老大，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和我兄弟得跑路了。”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嗓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我知道了。”
说完，电话就挂了。
程晋长长松了口气，放下手机，发现手心已经被汗水湿透，也顾不上平复心情，盯着近在咫尺的于烨：“对方太谨慎了，我也不敢多说别的。”
于烨点了点头，眼神同样严峻：“不多说就对了，跟这种混蛋纠缠，说多错多，现在听天由命吧。”
程晋刚扔下烟，又抓起一根咬在嘴里，也不点，就这么咬着：“万一对方直接放弃这次交易，或者说派其他人来，根本不理咱俩这茬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于烨冷着脸，转身出去透风，审讯室里太他妈压抑，而且都被二手烟填满了。从准备打电话，到打完电话，也就是一个钟头，俩人已经把一盒烟抽光了。直到走出审讯室，于烨才感觉犯恶心，扶着门框一阵干呕。
于烨刚呕完，程晋也跟着冲了出来，蹲在地上狂吐酸水，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直接把烟狠狠扔了：“我现在一闻到烟味就恶心，你要是不破戒，我还能少抽点，照咱俩这抽法，早晚得肺癌！”
说着话，于烨又默默走过去，把香烟捡了回来：“最后一根了，不能扔。我现在还紧张的浑身发抖，万一出现奇迹，那混蛋把电话打回来，我还指着这根烟压惊呢。”
话音刚落，审讯室里便传来铃声。
程晋和于烨同时一愣。
紧接着于烨眼睛直放光：“你小子嘴巴开过光？也太他妈灵了。”
程晋顾不上扯淡，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审讯室，一把抄起电话，按下通话键：“喂，老大？你要是再打得晚一点，我就把手机扔了，这破玩意儿除了当砖头拍人，鸟用没有。”
电话那边没搭腔，沉声道：“刚才忘了问，买家那边怎么样？跑了，抓了？死了？”
程晋脑袋转得飞快：“死球了吧，在这片地界，一旦被警察咬住，想逃走几乎是做梦，除非火力够强，直接把警察全干掉。那帮内陆毒贩，除了有钱，都特么是二百五，车里好像还装着砍刀，估计早被警察突突了。”
电话那边嗓音变得犀利起来，透着威胁：“保管好林宇飞的手机，如果弄丢了，我把你们俩的皮扒了！明天晚上12点来鹰巢石，晚一分钟，剁一根手指，不够剁就拿其他部位顶。”
程晋放下电话，很自然的把香烟塞进嘴里，烟蒂早就被嚼烂了，就算点燃也抽不动，索性就不点了，就这么砸吧着滋味，摆出一副福尔摩斯的架势。
“很显然，眼前有三个可能性摆在咱们眼前。一，去了以后，直接被对方一枪崩了。二，咱们把手机送过去，然后拍拍屁股滚蛋。三，咱们接替林宇飞的位置，成为新的接头人。总的来说，第一个可能性最大，第三个可能性最小。”
“另外，我强烈怀疑，林宇飞的手机里存有内陆卖家的电话。鹰会与内陆卖家的唯一联系通道，就是这部手机。否则鹰会没理由，让咱们把手机送过去，难道只是为了灭咱们的口？”
听了程晋的分析，于烨基本赞同：“我觉得这个险可以冒。接头人的职位异常重要，在鹰会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林宇飞一死，鹰会上层就急着亲自出面主持大局，更加证明了咱们的猜测，鹰会结构网络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真空断层。”
程晋点了点头：“根据唐正笔记本上记载的线索来看，受到国内外警方的打击，鹰会的生存空间已经非常狭小，大多数骨干都已经转移到境外，境内只留下了一条指挥网络，人数不多，但却很精炼。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境外人员负责与这个上线沟通，而这个上线则是通过林宇飞，与各方势力周旋。”
“这部手机，是鹰会联系境内毒贩的唯一通道，一旦这条通道断了，以后鹰会想再打开国内市场，就会变得无比艰难，至少短期内没办法再建立可靠的输送网络。某种意义上说，咱们现在攥着鹰会境内市场的命脉。”
于烨摸了摸皮糙肉厚的大脸，琢磨了一会儿：“筹码很大，但利用起来有点麻烦。鹰会不太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两个马仔，得想办法给鹰会一个没办法拒绝的理由，至少这个交易离开咱俩就玩不转。”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手机，这部掉在地上都没人捡的破手机，对于程晋和于烨来说，却如同取之不竭的宝库，他们几乎同时冒出一个相同的念头。
程晋翻出通讯录，清点所有电话号码，一共十二个，现在已经确认了鹰会上线的电话，再排除同名‘阿达’的诱饵电话，还剩九个。
跟林宇飞一起被干掉的那两个手下，身份已经能够确认，与通讯录上的两个电话号码吻合，还有跟林宇飞接头的买家也在其中。如此一来，还剩六个未知电话号码。根据程晋和于烨的初步推断，剩下的六个号码，只有一个属于内陆买家上线，剩下的五个，全都是林宇飞的手下，也是西北这个地界上，仅剩的五个鹰会马仔。
程晋咬着烟蒂，眼神一狠：“只要把剩下的五个喽啰全部干掉，鹰会在西北的触须就被全部斩断。无论鹰会上线，会不会把接头的任务交给我们，咱们俩作为仅剩的独苗，鹰会上线至少不会干掉我们。”
“到时候，鹰会上线想要提拔新接头人，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办到的，得先熟悉环境，先打开人脉渠道，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咱们就算成不了接头人，至少也能成为接头人的左膀右臂，最后结果是一样的。”
“眼下的任务，就是找出内陆买家上线，然后把剩下的五个人干掉！”
于烨咧嘴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六个电话，只管挨个打，看看谁接电话的速度最快，基本就能断定，对方是买家上线。毕竟手下死光了，现在那边肯定很着急。而鹰会马仔肯定已经知道林宇飞的死讯，突然接到林宇飞的电话，一准儿慌神！”
将情况分析了一遍，程晋心里有了底气，想到就干，直接抄起电话挨个打。
第一通电话足足响了十多秒才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慌乱无措的声音：“你……你找谁？”
程晋早就想好了说辞，脱口而出：“在哪呢？”
“你是谁？”电话那边的马仔极为警惕。
程晋冷哼一声，现学现卖，学着之前鹰会上家的口吻，冷冷道：“林宇飞死了，东西呢？”
马仔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询问：“你是……大老板？”
程晋不答反问：“两个小时内，来休息站，晚一分钟，剁一根手指。”
程晋直接把刚才上线说的话，原封不动送给马仔，然后直接把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