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没停车，不然就大条了。
车子继续行驶了十分钟，冲下公路，开始在戈壁上颠簸起来，在连续打了七次方向盘后，车子终于开始笔直前进。程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开了那么久，其实全都是幌子，为的是防止有人跟踪，接下来才是真正要去见上线。
事实证明，程晋还是低估了上线的谨慎程度，半个小时后，光头佬毫无征兆的踩了一脚刹车，还没等程晋反应过来，车门就被人一把拽开，连带着把程晋也拽了下去。光头佬头也不回的开车离开了，程晋则被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按在地上，过了足有五分钟才松手。大叔从旁边扶起一辆摩托，驮着程晋继续赶路。
这一次是真的要去见上线了，因为程晋发现，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眼熟，随着一片栅栏出现在眼前，程晋才恍然大悟，这不是马丽家的牧场吗？
程晋心里除了紧张，更多的是疑惑，毕竟之前已经掌握到情报，其中一个毒品藏点就位于马丽家的牧场。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被当成接头地点？还是说，上线压根就不信任程晋，准备直接在这里把程晋做掉。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神秘的幕后上线，终于浮现在程晋眼前。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张圆滚滚的大脸，给人一种十分面善的感觉，穿着打扮也紧跟当地潮流，红毛衣加迷彩裤子，脚上的鞋都是超级战损版山寨阿迪达斯。
程晋刚把屁股从摩托上挪开，就感觉肚子被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杵着，歪戴绿帽子的大叔，虎视眈眈的注视着程晋，另一只手开始在程晋身上摸索起来，确定没带武器，这才将抵住程晋的东西扔回摩托车上，竟是个破扳手。
程晋差点被气笑，眼前这俩货，横看竖看都不像是毒贩头目，倒像是两个羊贩子。
中年男人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沉声道：“怎么就你自己，宋志呢？”
程晋耸了耸肩：“受伤了，肠子都被干出来了，不过暂时死不了。”
中年男人也没深究，直接一伸手。
程晋也很上道，老老实实把手机递了上去。
中年男人接过手机，先是检查了一遍通讯录，然后查看通话记录，虽然通话记录早就被程晋清空了，但中年男人也没怀疑什么，毕竟对于毒贩来说，这是很合理的举动。确定手机没问题，就随手塞进裤袋里。
中年男人背靠栅栏，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小伙子，别紧张，你平常一般都喜欢抽什么烟？”
这种没来由的问题，直接把程晋问住了，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味来。各地区流行的香烟种类不同，往往根据抽烟习惯，就能大概判断出一个人的生活区域和圈子。虽然不一定准确，但眼下这种情况，说错话肯定会被干掉。
程晋随口回答道：“都抽，不挑，前提是除了中南海，受不了那股生烟味。”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又笑眯眯的问道：“你对现在的情况，怎么看？”
程晋耸了耸肩：“不敢看，我现在是能躲就躲，能不露头就不露头。”
男人脸上笑容更甚：“昨晚偷袭你们的人，有没有看清是谁？或者说，能不能判断出是哪个组织的？”
程晋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黑灯瞎火的，光顾着逃命了，哪能看清楚。要不是张扬半夜不睡觉，趴在被窝里看毛片，意外发现外面有人，兴许我们都会被消灭在帐篷里。哎，张扬脑浆子都被轰出来了，太惨了。”
中年男人盯着程晋看了一会儿，眼睛微眯：“我记得你在电话里说，枪声是AK，在这片地界活动的组织，就两拨人用AK，除了咱们，还有狗瘠薄兄弟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兄弟会被警方干了一次，已经撤出境外了，撤不走的马仔就地解散。没错，咱们和兄弟会为了争夺市场，确实有些摩擦，但这个节骨眼上，兄弟会犯不着节外生枝。那我就不明白了，还有谁会半夜拿着AK去偷袭你们？退一万步说，连我都不知道你们躲在哪，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消息比鹰会都灵通？”
说到这，还没等程晋回答，中年男人又自顾自的分析起来：“最近红河哨所的两只疯狗，闹得挺欢，会不会是他们干的？你说也奇怪哈，我跟林宇飞说了好多次，让他尽快把那两只疯狗的照片发过来，到现在都没办成。你知不知道那两只疯狗的长相？”
程晋手心微微冒汗，故作镇定道：“当然知道，他们干掉林宇飞的时候，我扫了一眼，再见到肯定能认出来。老大，你别怪我多嘴，我想不明白，你这么神通广大，怎么连那两只疯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我平常很少来这，都是跟林宇飞电话联系，要不是最近乱子太多，我也不会露面。至于照片，你觉得林宇飞的手机有发照片的功能吗？”
“那倒是。”程晋一阵傻笑，心里却暗暗庆幸，幸亏林宇飞小心过了头，哪怕用的是国产山寨智能机，程晋这会儿也已经完蛋了。
“不过没关系。”中年男人突然来了一句。
程晋一脸茫然，不明白中年男人这话什么意思。
只见中年男人看向马丽家的方向，轻描淡写道：“现在这片地界查得严，我过来也是冒了巨大的风险，再说这荒郊野岭的，干什么都不方便。要不是当地老百姓热情，今晚肯定要露宿荒野了。你看，说着话就过来了。”
程晋顺着中年男人的视线看过去，感觉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一半。
马丽右手拎着猎枪，左手拿着手电，正不急不缓的走过来。
与此同时，绿帽大叔从后面用东西戳了程晋一下：“等会把嘴闭上，多说一个字，不光干掉你，这姑娘一家老小全宰了。”
“大哥，你别老拿扳手吓唬我！”程晋没好气的回了一嘴，紧接着伸手往后一摸，犹如触电，赶紧把手缩回来。
这回不是扳手，是真家伙。
马丽举着手电，在仨人身上照了一下，没有半点停顿。
“王老板，你这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溜达什么？圈里的羊都惊了，我还以为又闹狼灾了呐。西北可不比你们内地，晚上不光风大，而且还时常有郊狼出没。本来今年的年景就不好，好不容易来个收羊的，你要是有个闪失，我家这么多羊卖给谁啊。”
中年男人满脸笑意：“小姑娘，原谅我们没见过世面，第一次来西北，激动的睡不着觉，这不趁着有机会，出来看看。还别说，西北的空气，可别我们那好多了，虽然冷点，但景色真是没的说，感觉月亮都格外圆。”
“对了，你来得正好，刚才我俩闲溜达，发现这家伙鬼鬼祟祟，你看看认不认识，不认识的话，一准是偷羊的。”
闻言，马丽举起手电，直接照在程晋脸上。
程晋下意识举起手遮挡面部，马上就感觉后腰被绿帽大叔狠狠戳了一下，只能乖乖把手放下，心里已经把满天神佛全求了一遍。
姑奶奶，你可别说认识我，不然……
还没等程晋在心里嘀咕完，肚子就狠狠挨了一下，疼的直接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马丽将手电递给‘王老板’，抄起猎枪，用枪托狠狠砸在程晋脑袋上。
这一下，直接把程晋给干蒙了，半天没回过神。
“小崽子，偷到我家里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是干什么的！”
说着话，马丽又要举起枪托，好在被旁边的王老板拦住。
王老板眉头微皱：“姑娘，你再好好看看，别认错人。”
“不用看。”马丽没好气道：“我家为了养羊，离镇子这么远，又不挨着公路，别说这黑灯瞎火的，就算是大白天，也没人会往我家跑。这家伙肯定是偷羊贼，一准错不了。我们家就指着这些羊，偷我家羊，相当于要我们的命。”
“王老板，你闪开！”
马丽直接将王老板推开，抬起枪托，又是一下，直接把程晋砸趴下。
咔嚓！
子弹上膛。
“臭小子，姑奶奶今天要你一条腿，让你长长记性。”
话音刚落，马丽对准程晋的右腿，便扣下扳机。
咔嚓！
卡壳了。
马丽把子弹推出来，用力拍了拍枪栓，重新把子弹上好，再次将枪口对准程晋，又搂了一下，结果还是卡壳。
“这把枪，跟我爷爷年纪一样大，算你运气好！”马丽骂骂咧咧，反拿猎枪当成棍子使，对着程晋就是一通暴打。
刚才那两枪，差点把程晋吓尿了，好在这猎枪膛线都快磨平了，几乎处在报废边缘。不过……这娘们整天背着一把搂不响的破枪，也不嫌累？想想也难怪，持枪证这么难申请，一个丫头片子哪有这种资格。这破枪，肯定是上面为了嘉奖马丽爷爷，才特别允许持有。不然国内控枪这么严格，别说破枪，撞针都得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