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烨脸色冷的几乎结霜，程晋说的很有道理，铲除鹰会，远比杀一个凶手重要，但于烨不在乎，无论是杀妻之仇，还是程晋的‘出尔反尔’，都令于烨怒火中烧，理智处于崩溃的边缘。
于烨毫无征兆的一拳，直接将程晋打退，枪口猛地抵在李承龙脑门，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眼神狰狞。
“老于！”程晋来不及迟疑，直接扑上去将于烨撞开，横身挡在李承龙面前，面对于烨愤怒的枪口，没有半点退避的意思：“你给我理智点。”
“闪开！”于烨一字一顿，枪口已经戳在程晋胸口，只要轻轻一扣扳机，就能把于烨和李承龙串成糖葫芦。别说一个程晋，就算是上级领导来了，也保不了李承龙。
程晋急了：“有本事，你他妈就开枪！”
于烨愤怒到了极点，鼻翼抽搐，原本只是伸在扳机环里的手指，猛地扣在扳机上。
“你以为我不敢？”
程晋身后的李承龙，忍不住狂笑起来，这一幕，简直太有意思了。两只亲密无间的疯狗，竟然为了一个罪犯，闹到反目成仇的地步。死在哪，什么时候死，对于李成龙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但对于程晋和于烨来说，却天差地别。
“哈哈哈，笑死我了，于烨，赶紧开抢，不然我他妈看不起你。”
于烨双眼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有好几次几乎扣动扳机，但是看着面前死不退让的程晋，于烨却狠不下心。而就在双方陷入僵持的时候，枪响了！
却不是手枪的声音，而是程晋的老爷枪。
站在门口的玛莎鸡，举着曼彻斯特，从侧面直接把李承龙的脑袋打碎，鲜血混合着脑浆子，溅了满墙。
充斥着怒吼与狂笑的审问室，瞬间死寂。
程晋没有转身，只是轻轻抬手，取下于烨的手枪，拍了拍于烨的肩膀：“现在你能冷静了？”
于烨像是被榨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坐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彪悍凶猛的双眼，一度失去色彩，接近呆滞。而门口的玛莎鸡，将曼彻斯特递给程晋，朝着李承龙的尸体狠狠啐了一口。
“这枪，我替于烨开了！”
“想去接受审判，安乐死？做梦！”
玛莎鸡咬牙切齿，红肿的眼睛却泛着泪花，终于为大哥报仇，却和于烨一样，感觉身体瞬间泄了气。
“程晋，我不怪你，毕竟你有你的考量。你说的没错，鹰会沾着我哥的血，于烨不能被撤职，我心甘情愿成为你们的踏脚石，让你们继续前进。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再敢辜负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玛莎鸡离开之前，撂下一句话：“等我回去收拾好我哥的遗物，自己去城里派出所自首，不劳您大驾了。”
程晋没有阻拦，只是默默拉动杠杆栓，将弹壳退出来。
于烨冷冷看着程晋：“警枪应该谨慎保管，你还专门留了一颗子弹，别告诉我是巧合。”
程晋不解释，将清空的步枪放在桌上，又把于烨手枪的保险关了：“我一个人搞不定鹰会。”
于烨冷哼一声：“你说，我是该感谢你，还是该鄙视你？”
程晋依旧不解释，只是云淡风轻道：“李承龙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死有余辜，虽然中间出了点岔子，但至少整体计划没有被打乱。”
于烨接过手枪，插回腰间：“李承龙或许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我以为你是条只会呲牙咬人的疯狗，看来我错了，你不光疯还够阴险，连自己人都算计。什么狗屁程序正义，我看你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程晋面露阴险毒辣，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那又怎么样？我承诺上级，将李承龙送去受审，中间出了差错，我顶多是个失职罪，有本事把我撸了换新人接手。李承龙死了，我也履行了对你和玛莎鸡的承诺。”
“没错，我把枪随手扔在床上，还遗留了一颗子弹，还是那句话，我顶多就是个失职。至于玛莎鸡，一个痛失亲人，失去理智的无辜女人，枪杀了凶手，往多了说，顶多判个一年半载，大概率甚至会被当庭释放。法律不是冷冰冰的机器，情大于法，如果法律违背了大众的道德认知，还算什么法律？”
“在这片土地上，我确实是个菜鸟，论拼命，我不如你。但别忘了，我是正经警校毕业的高才生，跟我比，你丫就是一文盲。没错，我就是个老阴比，那又怎么样？只要能铲除鹰会，我不在乎他妈的什么名声。以后你可以防着我，火拼的时候，也用不着把我当兄弟替我挡枪，我不会怪你，因为我！他！妈！的！不！在！乎！”
程晋拎着曼彻斯特和口供本，摔门而去。
于烨坐在桌子上，用余光瞥了一眼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香烟过肺产生的奇异感觉，阔别已久的游走在浑身上下，仅仅一口，就险些醉过去。自从老婆遇害，于烨就戒了烟，今天，终于可以破戒了。
刚才程晋的话，不断在于烨脑海中回荡。
看着被爆头，血肉模糊的李承龙，于烨眼神的愤怒终于平息，开始回味那些狗屁长篇大论，这片土地已经有一条疯狗了，上面再派一只疯狗来，根本没有意义。于烨心里很清楚，上面已经把自己看透了，勇猛有余，谋略不足，需要一个人弥补自己的缺陷。
李承龙脑浆子被轰出来了，皆大欢喜，但计划却没有被打乱，于烨不禁开始在心里重新审视程晋。
程晋黑着脸走出审问室，看着站在院子里的演出团成员，冷冷道：“都特么滚蛋！”
演出团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跑了个精光。
马丽早就隔着窗户，看到程晋和于烨狗咬狗的画面了，没有继续添堵，只是把卫星电话拿出来：“刚才一直响。”
说着话，卫星电话又响了起来，上面显示山城市刑侦支队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那边立刻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嗓音：“审的怎么样了？”
“明天我让人把口供本送去。”
“李承龙呢？”
“挂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嗓音变得深沉：“于烨开的枪？”
“玛莎鸡。”
“知道了，法院那边，队里会派人去沟通，争取一个无罪释放，如果法院那边咬的太紧，撑死拘留一个月，队里会向上反映，问题不大。交易地点审出来了？”
“于烨老婆遇害的地方，不过别抱太大希望，鹰会耳目通天，肯定已经听到风声，大概率会取消交易，总之去碰碰运气吧。”
“这事儿队里会研究，就不用你操心了。”
挂断电话，程晋看了一眼旁边的马丽，眉头微皱：“你怎么还没走？嘶……”
本来程晋没打算理会马丽，准备回房整理口供，结果刚走两步就马上停下，转身看着马丽，眼神忌惮起来。
“怎么每次出事，都能遇到你。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次次都把你给撞见，你特么该不会是鹰会的眼线吧？”
“你特么！”马丽回嘴骂了一声，恼怒道：“你倒是挺孝顺，三句话不离妈字。就你这样，还是警校高才生呐？一点素质都没有，我看你是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我还嫌整天遇到你呐，真够倒霉的。”
马丽翻了下白眼，走到大门口，腰上的伤已经好利索了，翻身上马，不带打滑的，一夹马肚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程晋盯着马丽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不由摇了摇头：“不会的，马丽是老兵的孙女，怎么可能和鹰会扯上关系。只是……会不会太巧了点？每次出事都有她。”
程晋嘀咕着回了房，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上面消息，队里开会决定，不能放过任何打击鹰会的机会，言下之意，就是必须去交易地点转一圈，遇到就打掉，遇不到就算了。但这次行动，依旧由程晋和于烨出面。
如果是警队出面，就不是风声紧了，而是风声鹤唳，整个鹰会都会有所行动。就算程晋和于烨闹得整个西北鸡犬不宁，鹰会恨得牙根痒痒，也不会为了俩小警察，改变整个组织的计划。
破越野车上，两人一狗，一言不发。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况程晋？爱咋咋地！
程晋单手抓着方向盘，从兜里摸索出烟盒，咬出一根，随手放在驾驶台上，摸索打火机的工夫，于烨居然抓过烟盒，也给自己来了一根。
“你不是戒烟了吗？”程晋忍不住来了一句。
于烨没搭茬，胳膊搭在车窗上，看着荒凉戈壁，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至少不像以前那样，怀揣着仇恨，悄没声的阴郁着。
“你不打算戒烟？吸烟有害健康。”
程晋瞥了于烨一眼：“戒烟？”
二人视线撞击在一起，异口同声：“戒个鸡吧。”
程晋嘴里吊着烟，嘴角勾着笑，一脚油门轰到底，直奔交易地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