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未央狐疑的打量着怪人,这样的名字很像是编出来的,还笑傲江湖呢,听着都替他害臊,这家伙不会是戴了面具才好意思说这话吧。
大师兄扬眉发问,“师父,师娘,不知道西门师弟和林师弟,入门孰先孰后?”
莫语思量一下,开口道:“你西门师弟年少,就以他为小师弟吧。”
林冲今年二十有三,而西门吹雪比他还年少,说不定只有十八九岁,比任未央大不了多少。
以入门时间上来看,这两人都算是晚了,真传弟子,大多都是从小开始培养。
扬眉笑道:“大家已是一家人,若无不便,西门师弟不如让师兄弟们见一见你的真容。”
西门吹雪摇头,“我丑到灵魂深处,丑得惊天地泣鬼神,为了诸位的安全考虑,还是不见为好。”
扬眉噎了一噎,小六撇嘴不信。
任未央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现在她相信这个怪人的确是颇为年轻了。
“我本来是小师妹,如今终于有人叫我师姐。这样吧,既然西门师弟是带艺投师,不如和师姐较量一番,所谓剑如其人,见识一番你的剑法,也算是见了你的真人了。”
“有何不可。”
西门吹雪大大咧咧一拱手,取下腰间木剑就要前行,忽然眉头一挑。
“师姐,我这剑法奇异,为我博得了牛家村剑神的称号,不过祸福相依,每个月总有那么二三十天不能运转,不巧,今日便是如此了。”
众弟子面面相觑,听说过禁术秘法不能连续使用的,剑法不能运转,你能编的更像一点吗,还有,牛家村剑神是什么称号,村子里的小孩子封的吗?
任逍遥拍拍手吸引所有人注意,“既然西门不便,比斗暂且寄下,未央,你带西门去大竹峰,西门平日要演武练功,你们不得去打扰他,扬眉跟我进来,其他人散了吧。”
大师兄扬眉一脸紧张,以为是自己喝酒的事发,平常师父师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突然严苛起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无处藏匿酒葫,满怀忐忑跟着任逍遥和莫语进了大殿。
殿门关上,众弟子正打算和西门吹雪聊天探探他的底,西门吹雪却是快步跑向了演武场外。
“我去就行了。”任未央把雨伞扔给小六,运起轻功赶上。
真传弟子之间亲如家人,一起背负门派荣辱,不过这个西门吹雪显然是个异类,也罢,师兄弟相互了解也不必急于一时,众弟子就此散去。
大殿内,任逍遥负手立在祖师画像下,沉默良久,在铜山炉中点起檀香,叹一口气。
扬眉站在那里百般不是滋味,像是做了错事被抓到的小孩子,莫语忧虑的看着他。
任逍遥忽然开口,“眉儿,我和你师娘要是死了,你要照顾好师弟师妹。”
扬眉震惊之下噗通跪地,“师父何出此言!”
任逍遥摆摆手,“我已得了门中前辈允许,明天开始,每日晚间,我就在这里传你我派绝学,青草剑。”
扬眉震惊失语。
莫语暗暗叹息,她夫妇二人三十多年前收养扬眉,扬眉又是二人的开山大弟子,难免私心偏爱,却也让扬眉性子过于轻狂浪荡,甚至有些天真。
时间会教会他的,莫语想。
...
演武场已经接近主峰山顶,往下数百米,又是一片大广场,那才是记名弟子们习练武学之处。
鹰头马身有翼兽等在演武场外的一座凉亭旁边,任未央比西门吹雪后出发,却是先到,等了一会儿,西门吹雪才跑了下来。
“你不会轻功吗?”
西门吹雪摇头,“我只有后天一重,轻功也不是很会。”
任未央皱皱眉头,西门吹雪经过她身边时,似乎连空气都变得黏稠,心里沉甸甸的像有东西压住,等西门吹雪走过,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鹰头马身有翼兽一丈多高,体长两丈有余,站在那里像是一堵石墙,它有巨型金雕的脑袋、翅膀和前爪,覆盖着暗金色泽的长羽,而后半身却像是马身狮尾,墨色毛发。
任未央畏惧又新奇的看着这只奇兽,想接近却又慑于它的威势。
被它溜圆的大眼盯上,就像是小时候在山路边碰到了蟒蛇爬过,心跳得飞快,全身寒毛倒竖,一动也不敢动。
“嘿,小花,不要吓她。”
西门吹雪拍了拍鹰头马身有翼兽的长腿,巨兽收回目光,乖乖蜷腿伏在地上。
西门吹雪一撑背上马鞍跳起,稳稳坐了上去。
“上来吧。”他向任未央伸手。
任未央手足无措,指指自己,“啊,我也可以吗?”
怪人勾了勾手。
任未央鼓足勇气,靠近这头半鸟半兽,心提到嗓子眼上。
巨兽忽然转头,直勾勾盯着她,吓得任未央一呆。
“不要转头,不要躲避她的视线,鹰头马身有翼兽是一种高傲的动物,你要是畏惧她,会被她看不起。”
“会~会怎样?”
“也许会啄你一口?”
任未央大胆和鹰头马身有翼兽对视,在它那水晶般的圆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现在,微笑。”
“微~微笑?”
“微笑是比你的剑还要厉害的武器。”
任未央扯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巨兽朝她点点脑袋,转过头去不看她了。
“上来吧。”怪人伸出金钩。
金钩内外皆有锋寒刃口,任未央小心把手搭在金钩上微一借力,如同花朵翻飞坐在了怪人背后,微微后缩,不与怪人相触。
“指路。”
片刻后,鹰头马身有翼兽站起来拍拍翅膀,扇风吹起土石,后退两步,一跃从山道上展翅跳出。
下方是云雾升腾,山林密密,而巨兽在山间飞翔,冷雨携着风打在任未央脸上。
“太神奇了,简直像是做梦一样!”任未央抹了把脸,大声喊道。
飞行,是每个人都曾有过的梦想。
“你要是喜欢,以后给我送饭的时候,允许你骑着小花来往。”
“真的吗?太好了!”
长青派自有仆役负责杂务,任未央自己也是被一门上下呵护的大小姐,但是这又怎么比得上骑着奇兽飞天的诱惑。
…
望着鹰头马身有翼兽载着任未央飞远,西门吹雪走回了山间的竹楼。
大竹峰荒废已久,不过两人一番洒扫后,竹楼里还算整洁,只是还需要好好整理一番。
西门吹雪信步走上二楼,忽的嘎吱一响,脚下微沉,踩裂了楼梯上的一管竹节。
“还是不能圆满。”
他自言自语说了一声,走到二楼窗边,窗外秋雨绵绵,竹叶沙沙,越发显得山间静谧,颇为清幽。
他抖抖手中乌木剑,“变回来吧。”
乌木剑化光扭曲,在原地变成一个小小白老虎。
“喵呜!”
小虎抱上怪人裤腿,眼里流泪,凄声哀叫。
陈广把她抱起来,颇为头疼。
他此去是受西王母与大宗师之托,要寻找乐鼎的线索,可以说困难重重,稍不小心就会事败身死。
更何况,陈广自己或明或暗的敌人也结下了不少。
他现在天下无人不知,只图隐秘行事,青萝只要出现在身边,转眼就会将他身份暴露。
小白老虎委屈巴巴,缩在陈广胸口蹭脑袋,暖热的小身子微微颤抖。
“唉!”
陈广叹了口气,青萝颤抖的更厉害了。
她是怎样理解离别的呢?三岁时她的阿婆一去不返,可能她小小的心里以为离别就是永别。
“你把我的剑藏哪里去了?”
本以为青萝是生闷气自己躲着了,谁想到她居然变化成陈广的佩剑,为了找到青萝,家里花月梨她们可是差点没把庄园给翻过来。
刚才要不是提到比斗时乌木剑微微发热颤抖,陈广还发现不了她,
花月梨的声音先在陈广心里响起,“找到剑了,在一棵树里,不知道她是怎么变进去的,我想个办法把剑送过来,对了,青萝怎么办?”
陈广摇摇青萝的小虎爪。
“算了,我也不追究你偷偷把我的剑变没了这回事,你还会不会变其他的东西?”
青萝歪头,“喵呜?”
陈广想了想,“这样吧,变一只熊猫。”
……
往西五百里,白帝城,悬空岛,花果山,山顶上万人聚精会神正在听讲。
陈广敲敲讲台,“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周记得交上一篇关于‘大闹天宫’的论文,汉语一万字,交到班长绝情那里。”
一个墨黑章鱼怪用触手让自己高高立起,空出一只腕足举手,声音闷闷。
“教授,可不可以就孙悟空反抗天庭的正当性进行论述。”
“教授,我也有问题!”
“陈教授…”
陈广手往下按,“题材不限,包括诗歌在内。”
眼看有人想冲上讲台,班长绝情和副班长楚狂连忙起来维持秩序。
陈广抱了笔记本电脑,给前排的李洛她们打个招呼,招手唤来天上云朵,正要离开。
“教授,您上次说的一阳来复,我们试验了确有效果,您能不能多讲一点与此有关的知识?”青狐婴灵跳上讲台,毛茸茸尾巴焦急的扫动。
楚狂等人也竖起了耳朵。
一阳来复,类似于周天三百六十五、黄道十二宫之类,都是以祖星乃至整个太阳系为依托提出的。而绝情他们都不是在祖星出生,他们所在世界的一年或许是八百天,一天或许就是半年。或者干脆处在一个恒星胡乱运动的多恒星系统中,宇宙中玩二人转的双恒星系统是比较稳的,而多恒星系统会导致行星上昼夜混乱,过上几百年就灭世一次的,也是有的。
他们对什么一阳来复嗤之以鼻。
但问题是,一旦有意去寻找一阳来复之时的那一点灵机,绝情他们居然真的各有所获,但这个经验在其他世界却推广失败。
联想到祖星的特殊地位,人族祖地,曾经的道祖佛尊成道之地,又是后来的仙天通道所在,很难不去猜测,这是不是与祖星亿万年来的秘密有关。
现在婴灵他们可是巴巴盼望着陈广多透露些相关的知识,就像上次的八卦图,连大宗师都能借此悟道,想一想都心潮澎湃,好叼的好不好!
陈广无情摇头,放下电脑,双手比叉。
“我能说的,在西游记里都有了,你们自己钻研即可。”
一阳来复是《易经》里的思想。易经卦象有内外共六爻,如果以内三爻为己身,而外三爻为天地,复卦就是由纯阴的坤卦,把内三爻的初爻化阴为阳。内卦坤(地)变为震(雷),由一个人穷到无路可走,穷则通,从内心发心起念,一阳生,由此开始见天地、见自己、见众生,在修行上是极重要的一关。这个思想应用到一年四季,阴极阳生,冬至就是祖星一阳生起之时。
《易经》这么重要,把《大品般若经》搞出来就差点没被所谓的佛敌盯上,要是拿出《易经》,说不定又会引出烛龙之类,还是不要作死为好。
虽然陈广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这个原理,就像西游记中,是直接引用了《易经》原文的,他把西游记抄出来,却没见异常。
“是钱的问题吗?”
婴灵伸出小爪子想抱陈广的手,她家里是卖恒星世界的,财富对她不是问题,太有钱反而成了问题。
花月梨把婴灵的爪子拍开,自己搂住陈广的手,对婴灵怒目而视。
“陈教授,您有任何要求,尽管提!”
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道人忽然出现在讲台前。
学生中乍起惊呼。
陈广满脸无奈,“大衍神算,不要再堵我了,以前你命诗批我短命横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老道却是个戏精,眼泪说来就来。
“唉,我学艺之时,机缘之下听得大道有缺,有所谓遁者太一的说法,不得其解。今日我才明白,您便是天网恢恢中遁去的一,我算不出您的命数原所应当。我认罚认打,只愿您顾念天下苍生,为众生解说八卦真要!”
陈广也是无奈,老人打不得骂不得,牛皮糖一样贴着,着实麻烦,所幸老道多少要点面皮,他要是噗通一声直挺挺跪下,陈广还真得麻爪。
不过看老道这个样子,离跪下耍赖也不远了。
陈广眼珠一转,指指远方,“却是风校长不欲我传播八卦真意,但他自己却是尽知,你来找我,不如去寻他。”
大衍神算回首看看,眼中精光闪动,转头长揖到地,“呜呼,陈生不出,奈苍生何!”
陈广莫可奈何,带着几个妹子乘上白云,转眼飞出众人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