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崔灼屿猛地一声低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掐断了苏玉容的控诉。
他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苏玉容的每一个字,都让他震惊。
甚至怀疑她是怎么不打草稿地编出来这样的话的。
苏玉容脸上的掌印虽说是铁证,但姜昭玥那句国公府她说了算,真的出自她口?
这种话,怎么可能是她说出来的。
更何况,整个京城都知道,那个女人清冷得近乎无欲无求。
他盯着苏玉容涕泪横流的脸,因为生气,她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心中升起来一阵烦躁。
这些后院的事情,他向来不喜欢掺和。
只是如今,不得不出手平息。
苏玉容却并没有看出来他的情绪,只想要诉苦。
被他吼得一哆嗦,随即哭得更加凄惨绝望,仿佛天塌地陷:
“灼屿哥哥,我说的句句是真,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
“你看看我的脸,看看啊,这就是姜夫人干的好事!”
“她眼里根本没有您这个国公爷,她就是个爬上高位就忘了本的下……”
“闭嘴,不要再说了。”
崔灼屿骤然俯身,一把捏住了苏玉容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后面更不堪的辱骂,也被生生扼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一个音节。
崔灼屿的眼神冰冷锐利,直直看到苏玉容的眼睛深处:
“苏玉容,你最好知道你在说什么,挑拨是非,污蔑主母,是什么后果。”
对上他的眼睛,因疼痛和恐惧,苏玉容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被他骇人的气势慑住,任凭下巴剧痛,眼泪流得更凶,却再不敢吐出任何一个字。
只能用那双盈满泪水,写满无辜的眼睛死死望着他,无声地进行最后的控诉。
就仿佛,此时此刻,她正在承受着天大的委屈。
崔灼屿死死盯着她脸上那刺目的红痕,片刻,猛地松开手。
任由苏玉容瘫软在地,发出压抑的抽泣。
他站直身体,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压抑。
没再看地上哭成一团的人,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彻骨的话:
“静思已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说完,他转身,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重重摔门而去。
留下苏玉容伏在冰冷的地上,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眼底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冰一般。
*
崔灼屿大步走在回廊上,夜风很大,但是怎么都吹不散他心头的繁乱与怒意。
苏玉容的话,不断在他脑中盘旋,怎么都挥散不去,尤其是那句:
“国公府她说了算!”
方才掐着苏玉容的时候,他仔细看了她的表情。
纵然充满了对姜昭玥的恨意,但是那些话,看起来也并不完全都是假的。
而她如此说,崔灼屿也是在某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并不是很了解姜夫人。
她甚至可以足不出户,就让整个京城里,都流传着她的好名声。
即便两人之间,已经发生过了那么多,他反而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姜昭玥,你到底想干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因为过于用了力道,甚至都在咯咯作响。
夜色中,他冷硬的侧脸,如同覆了一层寒霜。
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探究,和压抑的怒火,交织翻涌着。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
今日,姜昭玥扇了苏玉容一巴掌。
掌掴,还是当众掌掴。
姜昭玥,你清冷的外表下,藏着这样的狠厉?
还是说,苏玉容真的踩到了什么你绝不能碰的底线?
心中许多疑问交织着,让他想不下去别的事情。
正在一脸烦躁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个下人过来了。
“公爷,姜夫人说了,明日要将苏姑娘送回江南老家。”
崔灼屿站定脚步,回头去看那个下人。
下人战战兢兢,低下头去,双腿都在发抖,不敢去看崔灼屿。
他太阳穴狠狠地跳动了下,狠狠地皱紧眉头:
“你刚刚说什么?”
那下人的腿,发抖得更加厉害,还是硬着头皮重复:
“公爷,姜夫人今日已经吩咐过了,让小的明日派人,将苏姑娘送回江南老家。”
“这国公府里到底谁说了算!”崔灼屿提高音量。
怎么一个两个的,如今都被姜昭玥收买了?
心中更加烦躁起来,一股巨大的怒意涌上头顶,直冲云霄。
下人连忙应和,“当然是您。”
“公爷饶命,是小的多嘴了,公爷饶命。”
崔灼屿猛地一挥袖子,“知道多嘴了还不退下去!”
“是是是,小的告退。”
眼看那个下人迅速消失在眼前,崔灼屿自己也疑惑了。
他如今在府里面,名声已经这么可怕了?
崔灼屿胸腔里的那股无明火,烧得更旺了。
下人惊惶逃窜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更衬得他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困兽。
国公府她说了算?送走苏玉容?
好,很好!
他脚下生风,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此时此刻,直奔姜昭玥如今常住的书房小院。
*
远远的过去,现在那里还亮着灯,看起来格外静谧,好像与外界的喧嚣格格不入。
门没关严实,留着一道缝隙,透出暖黄的光晕。
崔灼屿连门都没敲,直接大力推开。
“哐当”一声巨响,厚重的门板撞在墙上,又猛地弹回。
发出沉闷的回响,彻底撕裂了室内的宁静。
姜昭玥正执着一柄小巧的银剪,俯身在一盆刚显花苞的昙花前,细致地修剪一片多余的叶子。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她手腕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平稳。
她甚至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将那片叶子利落地剪下,才缓缓直起身,转过身来。
而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不带烟火气的表情。
手里还捏着那柄银剑,指尖干净,映着烛光。
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崔灼屿就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大半的光线,屋内陡然暗了几分。
他逆着光,脸上的轮廓显得更加冷硬阴沉。
一双眸子死死锁在姜昭玥身上,如同盯住了猎物。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格外冰凉,带着浓浓的嘲讽:
“姜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姜昭玥看向崔灼屿,对方此刻是被气笑了的表情。
还没等她反应,便继续说道:
“我还不知道,如今这国公府里。”
刻意顿了顿,一字一顿,字字如刀,“都是你说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