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断
邵星融2025-11-27 09:268,599

自从“洋房保卫战”那一夜之后,刘诚因为陈陌的那句话:“……这不是那谁吗?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了啊!”

那句话像钉子一样,从那天起,一直在刘诚的脑子里晃荡着。再加上汪奕好一阵子的行为确实值得“推敲”,于是刘诚一咬牙,打算这一次不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查查清楚。虽然这种事情刘诚干不太来,但他下定决心,要弄个明白。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一个交代。他不怕被伤着,就怕自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从逻辑上来说,陈陌能说出这句话,绝对不是偶然,而且……而且刘诚心里很清楚但极不情愿地承认,他知道汪奕会喜欢陈陌这种男的。

要在从前,刘诚情愿自己永远被蒙在鼓里,但现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他有了勇气。

他开始不停地去翻看汪奕的各种社交媒体账号,试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访问了汪奕的QQ空间——被屏蔽了。刘诚还花了十块钱充值买了个QQ空间黄钻特权,为了把访问记录给消除。

刘诚坐在床头,盯着电脑屏幕发呆。黄钻刚冲完,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两年没用过QQ。那一排“贵族图标”在主页上,只有黄钻是亮着的样子让他莫名感到羞耻——为了一点踪迹,他竟做出这种事。

他访问了汪奕的抖音——粉丝是私密的,关注是私密的,刘诚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这更加深了刘诚的怀疑,因为他记得很久之前他曾点开过,那时候并不是私密的。

他访问了汪奕的B站——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除了发过几个关于Times Winner男团的剪辑视频,而且视频下面的评论除了一些粉丝,也没什么可疑线索。

小红书也是,汪奕把关注和粉丝全部都设置为了私密,看不了。

他甚至查了汪奕一看就不常用,甚至不会用的诸如百度贴吧、快手,甚至腾讯微视,像是在翻一座座废弃的房子和仓库,结果除了一些废木头和意义不明的五金钢材之外,什么都没有。可也正是这“干净”,让他更慌,他甚至搞不懂这到底是真的“干净”,还是汪奕确实不用这些东西,那是一潭死水般的安静,不知道它是无人涉足,还是有人洗刷过——他觉得更像是前者。

就在刘诚垂头丧气地打算结束社交媒体账号的初步调查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男生很容易忽视的地方——网易云音乐。于是他就像被打了针一样,点进网易云音乐,点开汪奕的头像,在关注列表里面一个个细看……

找到了一个高度可疑人物。

头像是个模糊的剪影,昵称叫“Mochen-_”,IP定位写着“上城”。头像像是故意不想让人认出,昵称带着一股故作深沉的拽劲。

没跑了,就是陈陌。

呵呵,刘诚嘴角抽了一下,他就不信那么巧——昵称、IP地址都符合,结果说这个人不是陈陌?不可能。

知道真相的刘诚,愤怒、羞耻、得意、窃喜、无能为力、“阴谋得逞”的感觉融合在一起,像一团炽热的火球一样,冲到他的心房,让他觉得自己既幼稚,又成功。

按照刘诚往常的性子,可能早就一条消息甩过去和汪奕直接对质,或者下次到了汪奕家,吵得鱼死网破明明白白。但这一回,刘诚打算“暗着做到底”,先观察一下,或者放线钓一波鱼。

啊哈,是自己学聪明了?刘诚心想。原来这就是女生在暗戳戳查男朋友的感觉啊?也没那么不堪嘛!至于“娘们儿唧唧”?嗯,或许有点,但也是迫不得已,对吧?哈哈。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笑得有点涩,却又有点爽。

当晚刘诚下班之后,像往常一样来到汪奕家里,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刻意忍着心里的诸多情绪,只为了寻找一点突破口,也给自己大脑一点缓冲时间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但刘诚搞不懂一个事情——既然汪奕和这个陈陌搞得不清不楚的,那为什么她和自己还保持着这么一个看起来完整、实则空洞的关系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站在刘诚的视角,他是想不明白的——或者说,他还没准备好去面对那个可能的答案。

不过那种属于每个男生的“战场本能”告诉他,现在不是动感情的时候。他必须表现得像一个“什么都没发现的正常男朋友”。所以他照常带饭、陪她吃、擦桌子、洗碗,甚至装作漫不经心地和汪奕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把自己的怒意压回胃里。

当晚汪奕进了浴室,水声响起不久后,刘诚注意到汪奕的手机被她大意地随手丢在了茶几上,心中窃喜,手点了一下手机屏幕但没有移动手机,生怕汪奕发现手机的位置变动过了——虽然以刘诚对汪奕的了解,汪奕的大条不会让她发现这么点变化,但刘诚还是让自己谨慎为妙。

确实有微信的消息,但汪奕设置的是锁屏时无法查看消息的具体内容,刘诚只好懊恼地摇摇头。

上城春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凉快的,尤其是还有点风的时候。他走到阳台上想要透透气,把两条胳膊放在窗框上,两条腿向后交叉着,感受着又温又凉的春风给予的一点自在。

此时楼下正有人在吵架,刘诚带着八卦和好奇地心理,去捕捉这一个生活当中令人忍俊不禁的元素——听着节奏、语调、断句,还有隐隐约约听不清楚的内容,怎么听都像是情侣吵架,刘诚苦笑了一下,这笑里却又有一点幸灾乐祸。

这吵架听着听着……忽然,刘诚心里面闪过一个念头——他有招了。他的眼神微微一动,像是晚风打开了一扇思路之门的小缝隙一样。

汪奕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头发湿湿地搭在肩上,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一脸疲惫。

刘诚播放了一遍自己的手机铃声,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装作在和别人打电话。

“领导,您好……您说您说,我听着……呃,东西的话我已经差不多都弄好了,就一个收尾工作了……额,小张那边可以……明天走对吧?……诶好……好好好……嗯嗯……那我今晚准备一下,明天听您吩咐……好好好……知道了……嗯嗯嗯……”

表演完之后,刘诚刻意等了几秒,才“挂断了电话”。

“宝,我明天要和领导出去出差。”他一边装作随口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汪奕坐在沙发上,头猛然一抬,眼睛有一些兴奋的光,但很快就被她努力抑制了下来,但刘诚现在的“作战状态”,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信息。

“去多久?”汪奕声音里藏着一丝轻飘飘、快要漏出来的喜悦。

“一周吧。”刘诚语气温和,“你在家里乖一点。”

“好的。”汪奕笑了一下,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戴上了耳机。

刘诚装作不经意地走到汪奕的身后,发现汪奕确实正在网易云和陈陌在一起听音乐。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他只想着把戏演完——至于演戏的目的是什么,他其实并不完全清楚。

他还想要在汪奕家待一会儿,不是因为想和自己女朋友在一起,而是再体验体验这种自己第一次把一个玩弄自己感情的女生蒙在鼓里的刺激感。但是理性告诉他,为了把戏演真,他需要“赶紧回去准备出差的东西”,于是他快速地给汪奕切好了香梨之后——

“宝,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明天早起,你早点睡哦……喂

……喂?”

“嗯?”汪奕一开始戴着耳机忙着和陈陌听歌,没听清,摘下耳机之后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明天出……”

“哦,知道了。”汪奕连话都没等刘诚说完,就重新戴上了耳机。

刘诚心里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但他知道,现在还得继续忍下去。

当晚,他联系了之前的一个公司里的合作伙伴,借来一辆人家不用的、不起眼的灰色比亚迪汽车,打算每天下班之后,把车停在汪奕楼下,时刻监视。为了以防万一,杜绝汪奕偶然通过车窗发现车里情况这种微小的概率,他还从衣柜里挑了一顶好几年没戴过的帽子和一副不知道哪儿来的墨镜,这样可以让自己更好地伪装。他对着镜子戴上那套“伪装”,自己都差点笑了出来——不帅,也不酷,就是个下定决心把自己藏起来的人。

可是一切计划好之后,刘诚发现自己漏想了的一个盲点:陈陌不一定到汪奕家里啊,如果陈陌根本不会来她家呢?那他这场蹲守,可能一周什么都等不到。计划像是堵上一口气,但既然计划已定,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现在想退,也来不及。刘诚闭了闭眼,自嘲地笑了一下。

次日,刘诚一下班,就按照计划开着那辆灰色比亚迪,驶入了汪奕的小区,小区保安本想拦住这辆陌生车牌的车,但车窗摇下,保安一看是刘诚,由于脸熟,就放他进去了。他点头致意,车缓缓驶入小区内。他把身体微微前倾,透过挡风玻璃望向那栋再熟悉不过的楼——汪奕家的灯亮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刺激感,从刘诚的胃里往上翻。他把火熄了,戴上帽子和墨镜,开始了“潜伏”。尽管他知道这一晚上,他大概率什么收获都不会有,但刘诚还是觉得自己在做对的事情——至少自己有事做了,自己活过来了。

由于正是饭点,有许多美团和饿了么的外卖小哥在这栋单元楼里进进出出,刘诚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汪奕的外卖。想到这一点,刘诚这么个“新手战士”的小腹有一种“端着”的紧绷感,这种感觉让刘诚有些尿急的错觉,但他丝毫不想上厕所,免得这种刺激的感觉就消失了。

刘诚一直在汪奕楼下待到了晚上十二点半。八点的时候,她看到汪奕开了下窗,十点又把窗关掉,十二点的时候,灯灭了。尽管这一晚上如他所想,什么收获都没有,一切如他预料般无趣,但刘诚丝毫没有气馁,反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像是在参与某种“天知地知她不知”的高级游戏。

“我怎么像个变态?哈哈哈……”刘诚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第二晚,刘诚还是像昨天一样,驶入了汪奕的小区。因为今天下班比较早,刘诚来得也早,他撕开一盒刚刚在罗森买的加热盒饭,在驾驶座上就吃了起来。正吃着,他一抬头,猛然看见汪奕刚好从拐角拐过来。他赶紧放下饭,把墨镜和帽子戴上——虽然他知道汪奕可能根本就不会在意一辆车,但他还是很小心。

直到汪奕上了单元楼之后很久,刘诚才小心翼翼地摘下墨镜,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下的饭菜吃完,装在塑料袋里。

第二晚也同样无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出现,快凌晨一点的时候,就开车走人了。

第三天,单位里的事情格外多,刘诚急着想去“回岗位潜伏”,生怕错过一切可能的蛛丝马迹,可偏偏有个关键项目没处理完,还得和同事一起敲定方案。他一边对着文件皱眉,一边心里骂着:“今晚要是错过点什么,谁负责?”

晚上七点,刘诚一冲出公司大楼,就赶紧上车,饿着肚子就往汪奕家的方向开,心里还有一点怨言。车缓缓驶入汪奕的小区,天黑的连墨镜都不需要戴,刘诚把车停下后,把帽子脱下来使劲挠着发痒的头皮——帽子戴多了。

透过挡风玻璃,刘诚看到汪奕家里的灯,是关着的,不免心中骂道:这破单位。

但骂归骂,潜伏还是要潜伏的。刘诚镇定下来,又重新戴上帽子,继续蹲点。他一开始仍然尽心,沉着地观察着每一个进出的人,看着楼上的灯,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开始有些许不耐烦。

已经第三天了,还是什么有价值的事情都没发生。刘诚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计划的合理性,甚至开始思考再过四天之后,该怎么制定下一步。

他继续等着,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半。小区已经变得很安静,人流量几乎没有,车位也已经被停满,一切都如前两天一样安静。就在这时,一辆很寻常的车从拐角的小区门口方向驶了过来,刘诚的心本能地悬了起来。那辆车刚好停在了汪奕家楼下,就停在刘诚的右前方,这让刘诚的心顿时跳了起来。只见那辆车,不是什么好车,就在那里停着,也不见有人下来,也没有熄火。刘诚的眼睛在那辆车的车牌号和单元门那里来回晃动。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不长,但也不短,刘诚发现单元门里好像有异动,然后一个女孩的身影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打扮得花枝招展,头发还有点卷。

这头发让刘诚一瞬间就失落了,因为汪奕不是卷发。可刘诚不死心地眯起眼睛,在小区路灯的灯光下,女孩的脸有一刹那被刘诚看清了——就是汪奕!

刘诚的心就像要跳出来一样。只见汪奕走到那辆车旁,拉开后座车门,上了车,此时汪奕离自己的距离就几步路,刘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随后那辆车缓缓起步,刘诚顾不得思考汪奕的发型怎么变卷了一类的问题,只是脚不受控制就放在了油门上,缓缓跟在那辆车后面。

这就是今晚要干的事!来了!

他强行压抑着紧张、刺激、愤怒,小心翼翼地跟在车子后面,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生怕跟丢了,又生怕跟得太近被发现。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跟着这辆车到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来过的街区,在一个叫“大尚国际商业广场”的综合体外,那辆车停了下来,只见汪奕从车上下来,车就开走了。

原来是滴滴打车——刘诚心里判断到。

他顺着汪奕走的方向看去,只看到综合体标注楼层的地方,有三个英文字母——KTV。

好嘛,可给自己跟到了。虽然没有明确的“逻辑或证据”证明汪奕就是去了那里面的KTV,但刘诚用大脚趾的趾甲盖思考,都知道汪奕肯定去了KTV。刘诚过了红绿灯,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就披上外套,拉好拉链,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今晚的风有点小冷,刘诚双手插在口袋里,汗水让口袋里的手机背面变得潮湿打滑。他快步就走进了人流稀少的综合体,电动扶梯也已经停运,刘诚的双腿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在电动扶梯上机械地向上爬。

很快就到了KTV那个楼层。看着不远处的闪闪霓虹灯,里面正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声的KTV,刘诚的心里冷笑了一声,一股鄙视感和被侮辱的感觉涌上心头。在电动扶梯上爬的时候,刘诚感觉自己的双腿强而有力,此时,刘诚的双腿不知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而恐惧,还是因为愤怒而发抖,但他依然毅然决然地冲了进去,透过一间一间房门口的玻璃寻找汪奕的身影。

终于,他在一个震耳欲聋的包间里,看到了汪奕的身影。她正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被那个男人——陈陌,挤在里面,表情沉醉又娇羞,头发微卷,妆容精致到他根本认不出那是汪奕。她被陈陌挤在里面,像是故意让他靠得更近,眼神没有丝毫抵触,而是极致地享受,时而和包房里的其他人调笑着。

刘诚站在门外,心脏开始咚咚咚地往上撞。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不是猜疑、不是幻象——就是她,就是现在,就是那个人。

“砰!”

刘诚一脚踹开包间门,门板震响,撞在墙上弹了回来。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夹杂着劣质酒精味扑面而来。空气湿黏而肮脏。

门内除了汪奕和陈陌,还有另外两个看上去像混社会的男人和一个看上去就很风尘的女人,正夹在另外两个男人中间,浓妆艳抹,他们纹身半露,目光飘忽。

他本以为包间里的人会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样子吓到,可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这位突袭而来的不速之客,也许是因为包间内的声音在音乐层面上是那种过于低级的重节奏音乐,让沉醉在里面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

过了五秒,还是那个女的发现了怒气冲冲的刘诚。

她拽了拽旁边两个社会人的袖口,然后单手往门口一指,神情有些紧张。

这时,汪奕也发现了刘诚。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陌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是皱眉,再然后他嘴角一挑,笑了,笑得轻蔑。那种用“鄙视”来迅速压住心虚的反应,刘诚一眼就看出来了。

汪奕瞳孔骤缩,像个被拉出幻觉的舞者,眼神尖锐又茫然。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都发不出来,想要尖叫,却喉咙发紧。

陈陌淡淡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音乐戛然而止。

空气顿时死了一样地安静下来。

刘诚站在门口,喘着气,拳头紧握,像是下一秒就要整个撞进去。

他冷笑了一声:“你真行。”

汪奕一愣,喉咙里像卡着什么,艰难咽了下口水:“你……你没走啊?”

刘诚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就等着今天呢。真没白演这么久——出差?我?你还真信了?”

包间内的几个混混相视一眼,笑了两声,其中一个把烟头磕在桌边,斜眼看他:“怎么着,演侦探呢?”

刘诚目光扫过去,没理那人,只是盯着汪奕,一字一句:“你知道最讽刺是什么吗?你和这个人——”他抬下巴指了指陈陌,“在网易云听歌那天,我就知道了。”

汪奕捂着嘴,整个人缩在沙发角落,脸色已经惨得不像样:“你

……你偷看我手机?”

“呵。”刘诚头一偏,嗓子冷得像刀子,“你一边说要早睡,一边听他发的《偷偷爱你》听到凌晨三点,你猜我信不信你只是‘凑巧点错了’?”

陈陌这时坐直了,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脸不屑地笑着:“兄弟,你戏挺多的。你看你这副样儿,就这神经兮兮的劲,她怎么跟你过日子?”

刘诚盯着他,眨了下眼睛,笑了:“你不敢说你不是第三者吧?”

陈陌耸耸肩:“她找我,是她的选择。你连她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就配站在这儿发疯?”

他凶残地靠近刘诚,想要用身高在气势上压住他——

“你想知道,你的宝贝是怎么跟我说你的吗?”

刘诚确实被吓到了。因为,他不是这种场面的人,更没有应对这种场合的经验。

但洋房那天晚上的记忆,在此刻却给了他勇气。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张面庞:金信义,韩赦洁,舒权恩,余晴晴……还有林勇。

这一刻,他像是被某种能量充满了。

“你好凶哦,但你别忘了在我朋友洋房的那天晚上,你在楼梯上被一把剑抵着脖子差点原地去世,最后还被强迫着在人家门口擦地板的事情,要我讲给汪奕还有你的这些狐朋狗友听吗?”刘诚笑着,心里满是平安。

陈陌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他刚刚还挺直的脊背此刻却像忽然想起什么不堪的回忆,只见他拳头握紧,牙根咬得咯咯响,整个人往后一缩,退了一步。

他咧咧嘴,干笑了一下:“你……拿别人唬我?你现在靠谁?靠别人给你撑腰?你算个什么东西?”

刘诚也笑了,笑容平静:“我身边站着的,是人。而你身边的,是笑话。”

那两个混混本想起哄,听到刘诚的话也对视了一眼。很明显,陈陌把这个事情和他们说过,只不过看那两个混混的表情,似乎刘诚的话和神态让他们意识到陈陌和他们讲的是“删减版”或者“改良版”。

倒是那两个女的——汪奕和另外一个,面面相觑。

“什么洋房?什么剑?什么……擦地板?”那个女的问道。

“别乱问!”陈陌对那个女的吼道,连一旁的汪奕都被震到了。

刘诚的嘴角上扬,看向汪奕:“你肯定不知道吧?他不可能和你讲,那一天他为了找他的……”

“你给老子闭嘴!”陈陌吼道,“滚!你给我滚!”

陈陌眼睛瞪着刘诚,像一只发了疯的狼,满脸通红,大概包房外的女生永远也想象不到这个温柔腼腆又会撩的欧巴,此刻会是这个样子。

陈陌像一只发疯的狼一样冲了过来,眼睛里布满血丝。

刘诚本能地想往后退半步,却又倔强地挺住身子。

陈陌一把就抓住了刘诚的领口,把他往墙上一推,撞出一声闷响,刘诚感觉自己的胃从后面被顶了一下,一瞬间有点想干呕。

“你不是挺能说?继续说啊?!”

陈陌拳头抬起来,刘诚眼睛一眯,下意识侧头躲了一下。拳没落下,陈陌却猛地低头——他手从刘诚兜里一把摸出手机。

“你干嘛!”刘诚伸手要抢,却被陈陌一记肘击撞得踉跄后退。

“来来来,看他手机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陈陌把手机扔给了旁边一个混混,那人很快就接住,像得了宝似的。

刘诚冲上去,但很快被两个混混架住。

“别挣扎了,兄弟。”其中一个压着他说,“你不是演侦探吗?那现在,戏散了。”

陈陌接过手机,看了几眼。由于无法解锁,他来到汪奕面前,让汪奕解锁刘诚的手机。

汪奕神情木然,因为知道刘诚的密码,就解锁了。

陈陌打开刘诚的微信,点开汪奕的头像,狞笑着把屏幕递给她:“你看,他保存你的备注叫‘小奕’——多深情啊。”

汪奕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来,大家一起见证一个有趣的瞬间。”陈陌转向刘诚,笑容像刀,“兄弟,删了吧。你该放人家走了。”

刘诚咬着牙,脸涨得通红,喘着气:“你们这样算什么?!”

陈陌忽然表情一变,笑容收敛:“你要是不删,我们来帮你删。”

他又把手机屏幕给到汪奕。

“来,删了他,宝贝。”

陈陌低声命令道。

汪奕还有点迟疑。

“删啊!”陈陌吼道。

汪奕被吓得一抖,赶紧伸手,低头滑了两下。然后,“啪”的一声按下了删除联系人的选项。

“确认。”混混在一旁喊了一句。

“确认了?”陈陌冷冷应了一声,而汪奕则点了点头。

刘诚看着这一切——虽然自从他决定干这件事时,就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但此刻,他依旧觉得这就像什么东西,被迫从人生中,硬生生抹去。

他像是被人按着心脏往火炉里狠狠烫了一下,眼圈发红,喉咙发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陌把手机扔到他脚边,低头吐了口气,仿佛清理完一件脏东西般地甩了甩手。

“多省事,懂了吗?省得你再一天到晚像狗一样,守着一点微信聊天记录做梦。”

他说完,拍了拍手,转身走回沙发重新坐下,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刘诚蹲在地上,手指慢慢伸向地上的手机。

屏幕亮着,上面什么都没有了。他眼角有点酸,喉咙发紧。但他强迫自己慢慢吸了一口气——从洋房那晚走出来的那种平安感,又回来了。

刘诚不再惊慌、不再委屈,也不再解释。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整个包间。看着包房内的人:这些人,有的笑,有的避开视线。而陈陌,脸上写着胜利,眼里却藏着警惕,还有很深一层的恐惧。而汪奕低着头,像丢了魂。

他们鄙视自己,又有点恐惧自己,而陈陌更是如此,至于汪奕——她此时早已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的权柄——也就只在这种地方了。”刘诚一转身,“欢迎你,下次再去我朋友家做客。”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陈陌则咬碎了牙,看着门外的方向,一言不发,脸涨得通红。

汪奕迟疑地低声问:“他刚才说的……什么剑抵着脖子?什么意思?”

陈陌猛地转头,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恶狠狠地看着汪奕,但语气却收住了八分怒意,只剩两分阴沉。

“没什么。”他语气干涩,“那帮人装疯卖傻跟玩剧本杀一样呢,他那朋友就是个装腔作势的疯子,拿把破剑吓唬人。”

他顿了顿,嘴角抽了一下,试图笑一声缓解气氛,却没笑出来。

“你别听那人乱讲——你要真当回事儿,我就太丢人了。”说完这句,他低头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像是在往自己喉咙里压火。

刘诚回到车里后,往驾驶座上一坐,疲惫感就无法抵挡地占据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对,不是伤心、不是羞耻、不是痛苦,而是——疲惫。

他把车门关上,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外面的霓虹像幽灵一样跳动。他没有发动汽车,也没有动,只是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手搭在方向盘上。

几分钟后,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像是说给空气听的。

“终于删了。”

他苦笑了一下,嘴角弯起一条讽刺的线,像是在笑自己的天真,更是一种超然的释放。

他的目光落在副驾驶座上,那是他曾经放饭盒、鲜花,还有她生日礼物的位置——不对,这车还是别人的,明天还得把车还给同事。

他闭上眼睛,额头轻轻靠在方向盘上。呼吸发热,眼眶微涩,一滴眼泪终于无声地落下,在手背上滚了一下,然后迅速被他擦去。

太累了。

刘诚睁开眼,缓缓发动了引擎。仪表盘亮起来,像城市的又一次夜行。但他知道,从今晚开始,很多东西——不会再亮了。他也不想要那些东西再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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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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