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寒假无疑是灰色的,灰得让王帅只想它快点结束。可真正让他心烦的是——结束之后,又该开学了。
他清楚,那将是一段比寒假更令人窒息的灰暗时光。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变:上课、打饭、摆烂,有时还能凑一局朋友小聚。可对王帅来说,一切又全都变了。变化不像突如其来的暴雨那样猛烈,而是潜藏在最细微的感受里,如同潮湿而隐秘的霉菌,一点点侵蚀着他的生活。
女同学与他的互动明显少了很多。那些曾经热络、主动聊天的女生,如今在微信上回复冷淡、惜字如金,甚至有些人干脆已读不回。哪怕回复了,也只是敷衍地几个字,毫无当初的温度与活力。而现实中那些曾经在他面前显得拘谨、自卑的男生,如今却在他面前谈笑自如、眼神坦然,甚至略带俯视。这些都不是明目张胆的歧视,却是一种缓慢但明确的阶层替换感,而他正被悄无声息地推向了那个“沉没区”。
老师和辅导员倒是比以前更关心他,经常过来询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但这份关心越真诚,越像是提醒他自己已经成了“特别对待”的对象,一个被贴上“恢复中”“特殊照顾”标签的人,而不再是那个在阳光里随意笑着、打着篮球、刷着存在感的王帅。
他回到家,看着角落里那把陪伴自己无数黄昏的吉他,心里泛起说不清的酸意。出事前,他本打算把它带到学校,趁着午后或傍晚在人群里弹几首歌,轻松吸引几道目光,赢得几声掌声,甚至——邂逅一个动心的眼神。但现在,这样的情景已成泡影。即使他带去了,即使他的弹奏技巧依旧娴熟,可他清楚,他已经无法再赢得那些他曾习以为常的“欣赏”了。
他看着周围的同学们成双成对,像是在春天的预演中贪婪地咀嚼恋爱的甜头。而他,却被迫跌落进自己从前最不屑的那个群体——“单男”阵营。那个他曾经嘲笑、远离,甚至怜悯的世界,如今正张开怀抱,无声地把他接纳进去。
王帅的自尊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不是因为别人羞辱了他,而是因为那个曾经耀眼的“他”,已经悄然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即使再努力,也被世界温柔忽视的人。
一句话总结——大学是一个没有人愿意承认的“卡颜局”,而王帅,正被这个隐秘而强大的机制踩在脚下。
他有时会想,也许等进入社会之后会好一些吧?可转念一想,社会不也是由人组成的吗?既然人在做判断,那么“脸”就永远不会被真正忽略。更糟糕的是,这种感觉无法倾诉,或者说——他不敢。
他知道,一旦开口诉说,只会收到两种反应:一种是“你太敏感了”“你这是自卑”;另一种则更加残酷——“人就是这样的啊”。
至于那些曾经来自异性的前后差异、待遇悬殊的细节,他更是说不出口——不仅因为不好意思,更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来,就会有人冷笑着回他一句:“你怎么那么在意人家女孩子干吗?”
他再也没有心情弹吉他了。曾经那把他引以为傲的吉他,如今哪怕多看一眼都让他觉得羞耻。琴身正中央那个圆圆的音孔,像是在无声地诉说它曾作为“帅哥标配”的历史。每当他回想起自己指尖跃动时拨响的音符,那些旋律反而像是一种讥讽、一种对过往轻盈自信生活的回音,显得格外刺耳。
他的目光转向书架上那套放了许久的西洋棋,那是他许久未曾触碰、却始终珍藏的东西。他像与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重修旧好一般,小心翼翼地将棋盘拿下来。因为太久未动,折叠的棋盘有些卡住了,他稍稍一用力,“哗啦”一声,黑白棋子撒落一地。
他怔住了,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一颗颗地把棋子捡起,像在收拾某种打碎的记忆。摆棋时,他像是在与它们对话,也是在与自己对话。
他一个人安静地和自己下起了棋。
当他指尖拂过白方那个王冠缺了一角的国王时,心里忽然一阵酸楚涌上来。他还记得那是好几年前他不小心磕碰的,当时因为这小小的破损,他心疼了好几天。
可现在,他却忽然明白,那枚缺角的国王,似乎已经成了他自己的某种象征。完整不再、尊严尚存。棋子仍能落盘,但命运早已不再由他掌握。
开学没多久,章岚就对王帅提出了分手。
他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天。从出事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隐隐有了预兆,而当章岚带着那两个女生一起来病房探望他、尴尬而冷淡的气氛在空气里弥漫时,他几乎已经肯定了结局。
所以,当章岚真的开口提出分手的那一瞬间,王帅并没有太震惊。他很平静,至少表面如此。可即便早有准备,难过依旧如潮水般涌来。那并不只是因为一段关系的终结,更因为一种深深的否定感。他的价值、他作为“男朋友”的资格,似乎被悄无声息地撤销了——不是因为他变了,而是因为他不再“值得”。
分手之后,他注意到周围那些他曾隐约知道是“喜欢过章岚”的男生开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那种掺杂着鄙夷、幸灾乐祸、胜利者的轻蔑。而他那一点点想爆发的愤怒,却找不到出口,像困在胸腔中的火焰,燃烧着自尊,却烧不到任何人。
他只能把情绪转移到毫不相关的领域——他下载了几个象棋软件,在上面一个个击败对手,用虚拟的胜利来给自己寻找存在感。他知道,这样做幼稚得可笑,可除了这些棋子,他找不到别的可以证明自己不是个彻底“失败者”的方式。
然而,比起分手这件事本身,更让王帅哭笑不得的,是章岚分手时说出的理由:“我觉得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我还没有准备好。”
王帅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差点笑出声。
她在用那种含着暗示的眼神鼓动他一起坐摩天轮的时候,是“没有准备好”?
她和自己去日本旅行,在街边亲昵地牵手、合影、依偎的时候,是“没有准备好”?
这两个月来,她每天的聊天、撒娇、视频通话,又算什么?演练?
“没有准备好”,仿佛是一张万能免责卡,把曾经的甜蜜、主动、回应全都一笔勾销。王帅站在原地,像被一记轻描淡写的耳光扇醒了。他忽然意识到,有时候最伤人的不是“拒绝”,而是对曾经深情的轻描淡写。
另一边,章岚在和王帅分手后,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
她觉得自己真是背到家了——一个长得那么帅、简直堪称理想型的男朋友,就这么随着那场火灾和那堆被烧毁的衣服一起灰飞烟灭了。每当她想到自己和王帅在日本旅游时发的那些光鲜朋友圈,就忍不住脑补出某些“塑料姐妹花”在背地里冷嘲热讽的模样——那些平日里表面热络、实则和自己没多大交情的女生,现在指不定早就笑疯了。
一想到这里,章岚心里就开始发痒,总有种想要尽快“填补空缺”的冲动。不仅仅是情感上的,更是一种形象维持的本能。她觉得自己“不能空窗太久”,尤其在周围人还对她和王帅那段过往记忆犹新的时候。
可真正要做选择时,她又陷入了深深的嫌弃。
她很清楚,身边那群围着她转的男生,大多是哈巴狗类型——当初穷追不舍,自己和王帅在一起后才收敛点意思,如今又开始蠢蠢欲动,幻想乘虚而入。她实在不愿意在这些人中“将就一下”,不仅掉价,还显得自己分手后一秒就急着找备胎,太丢脸了。
而那些稍微有点颜值、看起来有点档次的男生,不是人尽皆知的渣男,就是早就名花有主,压根没有下手的空隙。她又懒得搞什么心机“抢人”那一套,觉得掉份。
烦躁至极,她猛地从思绪里冒出一个名字。
诶,金信义呢?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对章岚来说已经有些久远的名字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随着这个名字的回忆一点点浮现,她的思绪也渐渐活跃起来。对啊,金信义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说实话,章岚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当初在和王帅确立关系后,她本来还想找机会和金信义“好好解释一下”。
可一琢磨,无论怎么解释都显得自己不太光彩。再想想,凭什么要解释?于是她干脆什么都没说,任由这段关系在沉默中被时间带走,“蒙混过关”。
而金信义那边也没主动来找她,两人便自然地不了了之。
可现在,章岚如果想重新把金信义“找回来”,她其实心里也没底。她很清楚——虽然自己表面上并不承认有错,但从金信义的角度来看,她肯定不是毫无问题的那一方。这一点,她虽不愿承认,却明白得很。所以,她下意识地就觉得:金信义“有点不对”——不对在于他当初的沉默,不对在于他并没有对她一往情深到底。
不过章岚也知道,如果还想让他来填补自己现在的空缺,那她绝不能让这些真实想法流露出来。她要掩饰得像个从未有过疏远的老朋友,轻松、得体、有分寸,甚至略带点温柔的悔意。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端的交旦大学,金信义也听闻了那桩在上城国立大学不胫而走的八卦:一个帅哥因为女朋友家里的火灾毁容,后来女朋友便和他分了手。
起初金信义只是“吃瓜群众”般地听着,可当有人不经意提起那位女孩的名字是“章岚”时,他整个人仿佛被电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了那些事,可有一瞬间,一种复杂得说不清的情绪涌了上来:吃惊、震动、说不清的幸灾乐祸,还有一种淡淡的不甘与动摇。那股蠢蠢欲动的心绪,就像被打翻的棋盘,乱作一团。
而更让他难以忽视的是,那种奇妙的低姿态冲动——他突然想要靠近,又有点不好意思靠太近。
出于一种本能,他点开了章岚的朋友圈。翻着翻着,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些曾经她和王帅在日本旅行、在学校牵手打卡的甜蜜动态,全都悄悄地消失了。
章岚删得干干净净,就像她从未和王帅在一起过一样。
那天晚上,就在金信义还在犹豫、心绪翻涌的时候,章岚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她先出手了。
“在吗?”
金信义盯着这两个字,怔了几秒,才慢慢敲下回复:
“什么事?”
章岚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发了三个字:
“我分手了。”
金信义的指尖顿了一下,然后淡淡回道:
“我知道。这件事已经传到我们学校了。”
章岚沉默了一会,接着发来一句:
“我挺对不起你的。”
金信义回复得依旧克制: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对不起。”
隔着屏幕,章岚看着金信义接下来的那句:“你现在对不起,又是为了什么呢?”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一丝不快——她有些想发火:我们又没谈恋爱,我和别人谈恋爱了还得通知你、对你解释?凭什么?可她很快压下了情绪。为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她知道不能让这点小火气冲了局面。
不过,站在另一个角度,她也从来不糊涂。章岚很清楚金信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介意的并不是“你喜欢了别人”,而是“你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却连一句交代都没有”。他要的不是解释,是尊重。而章岚——从最初就看得明白,现在依旧明白。
她缓了缓,发了一条更细致的消息:
“我不应该在对你那么说了之后,就那么突然和别人开始。哪怕只是随便说一句,也不该让你自己去猜。”
她打得很慢,每个字都带着一种克制的温柔。这不是她习惯的语气,但她知道这才是能让金信义消气的语气。
金信义看着屏幕,沉默了良久。他的心,居然在那一瞬间,缓了一下——不是因为他恋爱脑,也不是因为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所有情绪,而是因为他明白,人都会犯错,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回头承认错。
而章岚,这一次选择了回头。哪怕带着目的,似乎也还算有诚意。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金信义没有绕弯子,他想直接听清章岚此时此刻联系他的真正意图。
对面几秒后发来一条信息——
“我觉得我们可以再互相多了解一下。”
金信义没有立刻回。他靠坐在沙发上,手机握在掌心,屏幕亮着,却迟迟没有敲下任何一个字。他沉默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像在心里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审判。
他当然清楚,无论她说得多么委婉,自己客观上就是章岚的“第二选择”。换句话说,虽然有点难听,自己就是一个被临时召回的备胎。但即便这样,看到章岚重新发来消息、愿意回头主动联系,他依然在那一刻感到一种矛盾的喜悦与错乱。
这份喜悦不纯粹,像是从残羹冷炙里尝出的一丝熟悉滋味,苦涩、温热,却无法拒绝。
他想起很久之前,在临江大道那个夜晚,他向章岚表白时的忐忑与真诚,以为那一刻起,他们之间会悄然生出什么不一样的联系。他耐心等待、克制靠近,以为那些细水长流的日常,能等来属于他们的故事的开端。
可没想到,这一切还未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章岚忽视了他们曾经努力搭建起来的情感基础,转身投入到另一个人的怀抱——而那个人,仅仅是一个“长得非常帅的小白脸”。她把本该属于他们的欢笑、心动与亲密,全都投进了一场精致的“日本恋爱行程”里,是无意,还是有意地做给他看?
他无法确定。
为了弥补这个无法定义为“失败”的失败,金信义知道——现在,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原谅?接受一个曾经离开的她重新搭建那座已经塌方过一次的平台、冒着再被辜负的风险、赌她这次能从一而终?
还是干脆利落地斩断这段因一次偶然捡到被碾碎手机而起的孽缘,从此走得干干净净、不再回头?
在这漫长的两个多小时里,金信义的心中翻涌过许多情绪:不甘、质疑、怜悯、理性、自尊……
但最强烈的、压过了其他一切的是那种身为一个男人,在看到章岚选择了另一个“只是因为长得帅”的男生时所激发出的不甘——那种几近复仇的本能冲动。
也许他还在喜欢她,也许他已经不再信任她。
可此刻,他更想赢。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金信义的消息弹了出来,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试探性的期待。
屏幕另一端的章岚看到这句话,唇角轻轻一翘,心中早已泛起波澜。她敏锐地察觉到金信义依然对自己有想法——哼,谁让自己魅力这么大?隔了这么久,甚至她中途都谈了一段公开的恋爱,金信义竟然还能对她念念不忘,连这种时候都还舍不得彻底放手。
其实就在刚才,金信义用那种略显高姿态、带着疏离感的语气和她谈话的时候,章岚心里还升起了一点淡淡的吸引力。那种“我不是随便能掌控的男人”的微妙张力,确实让她短暂地对他动心。
但这句“那你打算怎么做呢”一出来,那点吸引力便像被一针刺破的气泡——轻飘飘地消散了。
她心里顿时冷笑:呵,还是那样。
孙佳悦说得没错,早在她和王帅在一起的时候,孙佳悦就提醒过她:“金信义这种人,是个完美的备胎。”
只可惜那时候的她还不够“坏”,还心存一丝“体面”,没有狠下心把金信义彻底屏蔽——现在想来,真是个失策。
如果当时把金信义圈进“保底”名单,哪怕只是维持基本的互动,那自己就不会在和王帅分手后,度过这段短暂但尴尬的“空窗期”。也不用承受那一点点失控的羞耻和落差感——而那点从金信义身上获得的“情绪收益”,说实话,她也未必真看得上。
看来,女人要活得够坏,才是真正的聪明。
“女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这是孙佳悦说过的一句话,现在章岚越来越认同了。
毕竟,在这个游戏里,谁能先认清规则,谁就能笑到最后。
可直接和金信义在一起吗?
章岚心里反复权衡。说实话,这不是不行。金信义不仅能迅速填补男朋友位置的空缺,还能以“新男友”的身份震慑一下那些总在她身边晃来晃去、妄图趁虚而入的“癞蛤蟆”。她知道,这些男生一旦看到自己身边站了个“正主”,哪怕不够帅,多少也会知趣些,打退堂鼓。
但问题是——金信义长得并不帅。虽然不是丑,但也远达不到王帅那种一出场就能赢得目光的程度。更关键的是,她刚刚才和王帅分手,现在又迅速和一个“长相普通”的男生在一起,这在姐妹圈子里并不好看。不但掉面子,还可能会成为背后那些女孩窃窃私语的谈资——
“怎么从那种帅哥换成这种普通男?”
“她是不是太急了点?”
“是不是感情空窗受不了了啊?”
这些话章岚想想都烦,更别说真的落到耳里。
那就先见见再说吧。章岚心想。
她挑了一个看似无比自然、实则经过精心计算的方式,约了金信义这周末出来聊聊,就在临江大道——他们那天分别的那个地方。那里既有回忆,也够私密,还能控制氛围。
可偏偏这个周末,金信义已经提前和刘诚约好一起去一趟林勇的老家。
林勇走了之后,他们两个作为林勇在上城最好的朋友,一直觉得应该去看看林勇的父母。只是之前因为刘诚工作太忙、抽不出身,再加上刚过完年,贸然登门总归不合适,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在和章岚聊天时,金信义随口问了一句:“话说,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有个女生的男朋友出事了?”
章岚一愣。
“什么?”
“你不知道吗?”
“出什么事?”
“一个叫林勇的,听说自杀了。”
章岚看着这条消息,心里猛地一紧。林勇?不会是那个孙佳悦身边一直跟着的舔狗林勇吧?她第一反应是怀疑——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纯属巧合?
但金信义却说得很明确:她们大学里一个女生的男朋友。
那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可问题来了:金信义怎么会知道林勇?
而且还是知道得这么详细——连他自杀的事都知道。他们……是认识的吗?
章岚努力保持镇定,回了一句:“不知道啊,这个林勇是谁的男朋友?”
金信义回复:“不知道女生的名字,只知道可能叫‘悦悦’。”
章岚盯着那白底黑字的消息框,心里的恐慌一寸寸往上翻涌。
悦悦,这不正是孙佳悦吗?她想告诉孙佳悦,可话到指尖,却迟迟没打出来。
她忽然意识到,这事牵扯太大了。金信义既然知道林勇的事情,那极有可能也知道当初林勇和孙佳悦之间的瓜葛,而自己——好死不死——刚刚还和金信义接触上了,还想着要不要跟他“重新开始”。
如果这时候自己主动提醒孙佳悦,暴露得太明显,一旦后续哪根线牵扯出来,自己恐怕就是“中间那个什么都知道却假装无辜”的人。到时候不光在金信义面前脸挂不住,孙佳悦那边也可能彻底翻脸。
再说了,自己对金信义的那点愧疚,也实在轻微得很。
最终,出于一种本能的回避和害怕,章岚选择了沉默。
这些事——暂时还是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