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这名字,得自己写上去
星语飞光2025-10-29 10:252,757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仿佛一股电流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曾以为自己是唯一的执炬者,在这片遗忘的荒原上孤独前行,却没想到,在他尚未踏足的终点,早已有人点燃了燎原的星火。

  亭中的年轻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容温和而真诚:“陈师傅,别站着了,快请坐。”他叫周平,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却又被山里的风霜染上了几分朴实。

  “口述接力链?”陈牧喉咙有些干涩,这个只存在于他和那些被遗忘者家属之间的脆弱约定,竟真的跨越了千山万水,比他的电驴跑得更快。

  周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点头道:“是的,三个月前,一个在外地打工的村民回来,带来了您的消息,还有您转交的一份蛋炒饭。他说,您在为一个被村里除名了几十年的堂叔‘送饭’,还说,只要有人记得,人就不算真的死了。”

  周平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我当时就被震动了。我们这些支教老师,总想着给孩子们带去外面的知识,却忽略了他们脚下这片土地本身就埋藏着最珍贵的宝藏——记忆。于是,我试着将您的理念,融入到了我的教学里。”

  陈牧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翻江倒海。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次次机械的、近乎偏执的重复,竟能开出这样的花。

  “来看看我们的学校吧。”周平热情地发出邀请。

  陈牧跟随着他,走进了坐落在村子中央的校舍。

  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是几间修葺过的瓦房。

  然而,当他踏入教室的那一刻,他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心神。

  教室的黑板一侧,没有贴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而是密密麻麻贴满了孩子们用铅笔、蜡笔甚至炭笔写下的手写名牌。

  “我叫蒙阿婻,十二岁,会绣我们寨子最好看的花。”

  “我叫吴铁柱,十四岁,我的梦想是修一座能让拖拉机开过我们村的桥。”

  “我叫石滚,十岁,我阿公说我是从山崖上滚下来的石头,命硬。”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带着鲜活的自我介绍,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而更让陈牧心头剧震的,是教室另一面墙上挂着的一块木牌,上面用工整的粉笔字写着——《乡土记忆课》。

  周平拿起一本半旧的练习本递给陈牧,轻声道:“这是孩子们的作业。我让他们每天轮流上台,讲述一个自己家族里‘快被忘记的人’的故事,然后记录下来。”

  陈牧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翻开作业本。

  一页页,全是稚嫩却用力的笔迹。

  “我的太奶奶叫王二妹,她跑得很快,年轻时为了躲土匪,背着我爷爷在山里跑了一天一夜。她活到七十岁,最后走不动了,就坐在门口看山。所以,我不敢忘。”

  “我的三爷爷叫李栓子,他不是我们村的,是逃难来的,为了换一口吃的把自己卖给了我曾祖父家当长工。他一辈子没娶媳妇,临死前说,下辈子想有个自己的家。所以,我不敢忘。”

  “我的姑婆……她生下来就被送走了,连名字都没有,只知道是个女娃。阿妈说,要是她在,肯定也像我一样爱吃糖。所以,我不敢忘。”

  一页,又一页。

  那些被岁月尘封、被家族讳莫如深的名字,在这些孩子们天真而郑重的笔下,重新获得了体温和生命。

  每一个故事的结尾,都像是烙印一般,刻着那句统一的誓言:“所以,我不敢忘。”

  陈牧默默合上本子,眼眶有些发烫。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这片最后的盲区,添上新的亡灵记录。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才是那个需要被“更新”的人。

  他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取出了那本厚重、边缘已经磨损的登记册。

  这本册子陪他走过了无数个日夜,记录了四百零七个孤独的魂灵。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翻开新的一页,而是将整本册子郑重地交到了闻讯赶来的老校长手中。

  “以后,这本归你们管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

  老校长布满皱纹的手接过册子,如同接过一份沉甸甸的传承,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晚,村里为他准备了最好的招待屋,陈牧却拒绝了。

  他选择睡在村口那座简陋的“云溪留名站”木亭里。

  他想守着这盏煤油灯,就像守着自己最初的心。

  半夜,狂风呼啸,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砸在亭顶的木板上,噼啪作响。

  突然,一阵烈风灌入,悬挂的煤油灯剧烈摇曳几下,噗地一声,灭了。

  亭中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陈牧心中一紧,正要摸索着起身修理,忽然间,远处的黑暗中亮起了一点光,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十几道手电的光柱划破雨幕,从村子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是村民!

  裹着雨衣的老人,抱着棉被跌跌撞撞跑来的妇人,甚至还有顶着大叶子当伞的孩子。

  他们没有喧哗,只是默默地走到亭子前,将自己带来的各式灯具——手电、马灯、甚至是用罐头瓶自制的煤油灯,小心翼翼地挂在亭檐下。

  十几盏灯,将小小的木亭照得亮如白昼,也驱散了陈牧心中的最后一丝寒意。

  一个小女孩踮起脚,努力把一张被雨水微微浸湿的纸条塞进他手里,仰着脸,大声喊道:“叔叔,这是我奶奶的名字,你能帮我念一遍吗?”

  陈牧接过那张柔软的纸,借着灯光,一字一句,轻声而清晰地读出:“我叫田秀英,活过六十年,种过三亩稻。”

  女孩咧开嘴,露出了缺了门牙的笑容,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她大声回应道:“奶奶!他念啦!我奶奶说她听见了,可以安心睡啦!”

  声音清脆,穿透雷雨,仿佛真的抵达了另一个世界。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

  陈牧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去,却发现全村老小都站在了村口。

  为首的族长,双手捧着一本崭新的册子。

  册子的封面不再是传统的烫金大字,而是用彩笔手绘的一排小小的饭碗,每个碗底,都依稀能辨认出一个名字的刻痕。

  族长将册子递向陈牧,声音洪亮:“陈师傅,我们村改了规矩。从今往后,凡愿留名于此者,不论生死,不问贫贱,皆入此册,享后人一饭之敬。”

  陈牧看着那本满载新生希望的“族谱”,却没有伸手去接。

  他的使命,是唤醒,而非掌管。

  他转身从电驴的保温箱里,取出了最后三份依旧温热的蛋炒饭,分别递给了人群中三个曾经因犯错而被家族除名的年轻人。

  “饭,我送到了。”陈牧看着他们激动又迷茫的脸,平静地说,“路,你们自己走。”

  说完,他跨上那辆陪伴他多年的电驴。

  当他拧动钥匙,发动引擎的那一刻,挂在车把上的那枚铜钱在轻微的震动中,第一次,没有发出那熟悉的、催促他“谁还活着”的嗡鸣。

  它静止了。仿佛在告诉他,这片土地,已经学会了自己呼唤。

  归途的山路蜿蜒曲折。

  他穿行在巨大的群山褶皱之间,手机屏幕上,那个煤油灯形状的图标最后一次闪烁,弹出一行提示:“新生灵脉节点已激活×41,网络共鸣稳定,系统已进入自主运行模式。”

  陈牧看了一眼,没有点击确认,而是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光线穿过山谷,拉长了他的影子。

  他骑行过一座斑驳的旧桥,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后视镜,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的光亮在镜中浮动。

  他下意识地回首望去。

  只见身后,他刚刚离开的云溪峒方向,那连绵起伏的黛色山脉深处,无数灯火,一盏接着一盏,次第亮起。

  它们汇聚、流动,最终连成了一条璀璨的、蜿蜒于山间的星河。

  那光芒如此温暖,如此磅礴,仿佛整座山脉都在用一种古老而庄严的语言低语:

  “我叫XXX,我还在这里。”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带着山野的清新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回响。

  那声音,像是一句跨越生死的承诺,也像是一场永不结束的,新的接单提示音。

  脚下的路,似乎刚刚才真正开始。

继续阅读:第288章 这灯,轮到我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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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之约到期,开局觉醒至尊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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