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谁给你的胆子点灯?
星语飞光2025-10-29 10:252,805

市政府的公告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邀请名单上,“民间照明倡导者”这个陌生的头衔,被加粗印在了陈牧的名字旁边,显得既刺眼又荒诞。

  阿兰连夜从城西赶来,风尘仆仆,眉宇间的忧虑几乎要凝成实质。

  桥洞下,昏黄的灯光映出她焦急的脸庞:“老陈,这哪是听证会,分明是鸿门宴,是要当着全市人的面,审判你!”

  陈牧正半蹲在地上,满手油污,专注地修理着一辆外卖电驴的链条。

  听到阿兰的声音,他才抬起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在油腻的脸上显得格外爽朗:“审判?我送外卖十年,听过最狠的话是‘迟到一分钟就给你差评’,开会算什么。”

  他站起身,用还算干净的胳膊肘撞开保温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用锡纸紧紧包裹的饭团,塞进阿兰冰凉的手里。

  “还热着,快吃。你回去告诉大伙儿,别怕。以前咱们是怕惹事,才在黑暗里点灯。这回,他们把台子都搭好了,咱就上去,光明正大地亮出自己的名字。”

  听证会当天,市府大楼外,数百名市民自发聚集。

  他们没有口号,没有横幅,只是安静地站在警戒线外,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块写有自己姓名的硬纸板。

  无声的姓名汇成一片沉默的海洋,压得空气都沉甸甸的。

  会场内,气氛肃杀。

  高台上,一排官员神情严肃。

  第一位发言的,是位戴着金边眼镜的社会学专家,他对着话筒侃侃而谈:“……任何形式的情感表达,都必须在法律和规范的框架内进行。市民私自改装电路,私设照明设备,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这是对公共安全的漠视和挑战!”

  话音落下,一片公式化的掌声。

  终于,主持人念到了陈牧的名字。

  他走上台,两手空空,没带任何讲稿。

  在无数道审视、好奇、轻蔑的目光中,他只是从磨得发白的工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得皱皱巴巴的配送单。

  他将单子展开,那泛黄的纸张上,油墨已经有些模糊。

  “各位领导,专家。”陈牧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这是三年前的一张单子,我给一位叫张建国的客人送麻辣烫。地址是,南三环棚户区,十八号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现在,这个地址在地图上已经搜不到了。那片棚户区拆了。可我记得,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我把餐送到时,张大爷非要留我喝二两酒。他说,‘兄弟,你是这几年来,第一个能一次就找到我这儿,还记得我住这儿的人’。”

  会场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陈牧收起单子,揣回兜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直视着高台上的专家席:“我不懂什么叫情感表达的规范,我也不懂复杂的电路法。我就想问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锥子,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一个人,因为怕费电,因为没人记得,就这么黑着灯,无声无息地死在家里,和他家窗台上多了一根不合标准的电线,请问,到底哪个更危险?”

  全场死寂。记录员手中的笔悬在半空,长达七秒钟没有落下。

  第二天,互联网被引爆了。

  一段经过精心剪辑的录音,将陈牧那句振聋发聩的“哪个更危险”作为背景音,画面则切换着一张张从全国各地搜集来的、关于被遗忘的“黑户”家庭的影像资料。

  视频在各大短视频平台呈病毒式传播,点赞和转发以几何级数暴增。

  紧接着,一个名为“我家也点灯”的挑战活动自发形成。

  无数网友晒出自家窗台的照片,有的用小彩灯串出家人的名字,有的用马克笔在灯罩上写下姓名,形式各异,但主题只有一个——让名字亮起来。

  天工阁的网络监控部门紧急介入,以“煽动对立情绪”、“违反社区规定”为由,对相关视频和账号进行大规模封禁。

  然而,这如同火上浇油。

  被封的账号越多,反弹就越激烈。

  无数用户的头像在短短几小时内,统一换成了一个纯黑色的方框,而他们的昵称,则整齐划一地改成了“我叫XXX”。

  这场线上无声的抗议,比任何喧嚣都更具力量。

  风暴中心的陈牧,却仿佛置身事外。

  他依旧穿着那身蓝色的外卖服,骑着修好的电驴,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只是现在,他每送完一单,都会习惯性地多问一句:“您好,看您家灯挺暗的,灯泡坏了没?我这儿有备用的,顺路给您换一个。”

  短短两天,已经有十七户人家,在他的“顺路”之下,装上了那种带着手写名字标签的暖光小夜灯。

  深夜,苏清蘅的古宅里,她用一块古镜的碎片,映照着一张实时更新的城市热力图。

  那上面,代表“名字灯”的光点,已经从零星分布,逐渐连接成片,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光点网络。

  她凝视着那些光点之间的连线,呼吸微微一滞,那些节点的位置,竟与一张百年前古老宗门的地脉标记图,出现了惊人的重合。

  她轻声对阳台上的人影说:“他们正在无意中,接通某种被遗忘的传承。这不是普通的人心所向。”

  陈牧正仰躺在藤椅上啃着西瓜,闻言,他吐出一颗西瓜籽,摇头笑道:“哪有什么神秘的地脉,不过是人心连着人心罢了。真要论根,咱们这火种,也不是今天才点的。”

  话音未落,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平台推送了一条新的任务。

  “紧急加单!目的地:市殡仪馆,东侧家属等候区。”

  而在订单的备注栏里,赫然写着一行小字:“请务一万分务必准时,这是我妈,最后一次点名。”

  凌晨三点,城市的喧嚣尽数沉睡,只有路灯在空旷的街道上投下寂寥的光。

  陈牧骑着电驴,抵达了气氛肃穆的市殡仪馆。

  东侧家属等候区的长椅上,一个中年男人正独自坐着,怀里紧紧捧着一本破旧的户口簿。

  他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陈牧停好车,没有说话,只是从保温箱里拿出一杯还温着的姜茶,轻轻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姜茶,指尖的冰冷触碰到杯壁的温暖,他的肩膀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哽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妈走了……整理遗物的时候,我才……我才找到她年轻时候的照片……原来,她不叫档案里的‘无名氏乙’,她叫周玉兰。”

  陈牧默默地听着,然后再次打开保温箱,从里面取出一盏小巧的应急灯。

  灯罩上,用工整的字体贴着一张标签——周玉兰。

  他将灯打开,柔和的暖光亮起。

  他把灯轻轻放在男人身旁的长椅上,那光芒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照亮了户口簿上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两人无言相对,只有那盏灯静静地亮着,直到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陈牧起身,准备离开。

  当他转身跨上电驴时,身后传来了撕纸的声音。

  他回头望去,只见那个男人正一页一页地撕下户口簿上那些空白的、没有名字的页面,将它们投入火盆。

  橘红色的火光,映亮了他满是泪痕的脸。

  而在城市另一端,天工阁的最高监控室内。

  巨大的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殡仪馆门口的这段高清录像。

  一位身居高位的老者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盏写着“周玉-兰”的应急灯,瞳孔猛地收缩。

  他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查!给我查!这灯到底是谁设计的?所有的字体,为什么!为什么全部用的都是建国初期,第一代户籍手写登记体!”

  命令在冰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风波似乎在官方的沉默和民间的坚守中,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城市进入了连绵的阴雨季,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大街小巷,也仿佛洗去了前些日的喧嚣。

  那些窗台上的名字灯,在湿漉漉的夜里,透出更加执拗而温暖的光。

  天工阁的调查在暗中进行,却如同石沉大海,找不到任何线索。

  陈牧依旧每天跑着单,只是保温箱里的应急灯,备得更多了。

  一切,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得令人心悸的宁静。

继续阅读:第297章 老子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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