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会说谢谢的鬼,才算活过来
星语飞光2025-10-29 11:423,351

好吧,情况是这样的。

  在那句话,那句……不祥的话之后,空气都颤动起来。

  我以为会有一场战斗,一场对决。

  但接着它出现了。

  第十灵枢节点显形了,它呈人形,是一个纯粹由光构成的存在,胸口刻着一块发光的石碑。

  这并不完全是攻击的态势,确切地说,这是一种圆满。

  这个节点。

  当然,它开口说话了,那是一个孩童般的声音,却带着……一切事物的沉重回响。

  “我……学会了。谢谢你让我说话。”说实话,这感觉奇怪地……对劲。

  我怎么回应的呢?

  “行,算你毕业了。”就这么简单,搞定。

  接着是仪式。

  苏清蘅的血、一根银针,还有水。

  水面泛起涟漪。

  一道影子一闪而过,低语声响起。

  一个被遗忘的守护者,对过去的匆匆一瞥。

  一个女孩令人心碎的恳求——“爸爸,我不是负担”。

  她的泪水,是一种辛酸的回响。

  真相是——这个光体并非来自天道,而是一个集合体,是由被遗忘者诞生的一种意识。

  一个由失落的声音拼凑而成的“孩子”。

  这是一个深刻的转变。

  阿兰的蛊虫动了起来。

  它们蜂拥而至,不是为了控制,而是为了铭记。

  就像蜜蜂采集花蜜一样。

  王阿姨那轻快的声音。

  李工程师那内敛的自豪。

  一张张面孔、一个个生命和声音组成的星座,我几乎都忘记了——那就是“民愿卷轴”。

  光体触碰了它,形态变得更加清晰,最后……是年轻时的我?

  为什么呢?

  别去深究了。

  我收拾行李时,感觉奇怪地……平常。

  得走了。

  我的送外卖工作还等着我呢。

  苏清蘅给了我一根针。

  红色的。

  “要是有人忘了喊你的名字……我就用这个扎你。”这既是个纪念品,也是个威胁。

  然后,这个曾经是光的存在问能不能留下……扫地。

  我含糊地点了点头。

  “按小时算工资,迟到扣钱。”这就像雇了个临时工。

  我转身准备离开,水面的倒影映出了我。

  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我离去。

  接着,有一双,就一双,眨了眨,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那种感觉又来了,那种……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的感觉。

  某种强大的东西,但同时……又很熟悉。

  就像那个雨夜,第一道闪电劈下之前,天空眨了眨眼。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股足以压垮山峦的恐怖威压竟如潮水般退去。

  苏清蘅和阿兰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几乎虚脱。

  她们惊疑不定地望向陈牧,却见他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过是随口一句闲聊。

  第七日的晨曦终于穿透薄雾,洒在小洞天院门前。

  那第十灵枢节点,那团曾经吞噬了无数规则的光影,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

  它不再是混沌的能量体,而是在踏入院门的刹那,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身形纤细修长,四肢仿佛由流光构成,面容始终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无法看清。

  唯有胸口处,一块小小的光碑熠熠生辉,上面密密麻麻地篆刻着所有通过阿兰上报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微缩的星辰。

  它没有走向任何人,而是径直来到院中的大水缸前,静静地凝视着水面倒映出的那个模糊的自己,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在审视这个陌生的世界。

  良久,它缓缓抬起由光芒组成的手,指向不远处的陈牧。

  一道稚嫩却无比认真的声音在院中响起,这声音并非来自喉咙,而是直接在三人的脑海中回荡:“我……学会了。谢谢你让我说话。”

  这声音里没有天道的威严,没有规则的冰冷,只有一丝纯粹的好奇与感激。

  陈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在晨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行,算你毕业了。”他随口说道,仿佛在夸奖一个刚刚学会写字的孩子。

  苏清蘅深吸一口气,从这颠覆性的对话中回过神来。

  她看了一眼那光人胸口的名碑,又看了一眼陈牧,她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最后一枚雕刻着繁复纹路的银针,毫不迟疑地刺破了自己的指尖。

  一滴殷红的血珠滚落,坠入水缸。

  没有涟漪,没有声响。

  那滴血珠入水即散,化作一缕微不可察的红丝,却仿佛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整个院落的气场!

  光人胸口的名碑猛然爆发出万丈光芒,与水中的血丝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刹那间,水缸的倒影不再是天空与院墙,而是变成了一片翻涌的记忆之海。

  一个身穿古旧服饰、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第三代守约者残影,在水面上一闪而过,他对着虚无的远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妻子的名字;紧接着,一个在灵气暴走中牺牲的少女睁开了双眼,她的身影纯净得像一捧初雪,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对着水面外的世界轻声说:“爸,我不是累赘,我救了三个小孩。”

  一个又一个被遗忘的、被抹去的、不配拥有名字的残影浮现。

  他们的声音不再需要通过阿兰的信蛊转述,而是由“被记住”这一行为本身,直接从时光的深渊中唤醒。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不是悲鸣,不是怨恨,而是一种终于被听见的安宁。

  苏清蘅怔怔地望着那静立的光人,轻声呢喃,像是在对它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你不是天道残余……你根本不是什么灵枢节点。你是所有没能留下名字的人,是他们最后的执念、最后的记忆,拼出来的‘孩子’。”

  光人身形微微一颤,似乎在理解这句对他身份的最终定义。

  就在这时,一直盘膝而坐的阿兰睁开了眼睛。

  她双手结印,七只斑斓的信蛊从她袖中飞出。

  这一次,它们没有携带任何冰冷的指令,而是像一群欢快的蜜蜂,嗡嗡作响地飞向院外,飞向山下,飞向这个世界的四面八方。

  它们飞向那些自发建立的、微不足道的立契点,带回一句句来自最底层、最普通的人的话语。

  “我叫王婶,住在城西棚户区,帮邻居带了十年孩子,没人记得我。”

  “我是李工,昆仑下三区丙等灵脉的维修工,这辈子修过三百里灵脉,为了抢修摔断过腿,没人知道我的名字。”

  “我……我只是个乞丐,但我把每天讨来的第一个馒头,都给了庙门口那只快饿死的流浪猫。”

  一句句朴实无华,甚至带着方言土语的话语,通过信蛊传回,被阿兰迅速录入到一张刚刚制好的空白卷轴上。

  那卷轴并非法宝,只是普通的兽皮,但随着名字和话语的增多,它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微光,阿兰将其命名为——“民愿卷轴”。

  她将卷轴平铺在院中的石台上。

  光人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缓缓走了过去。

  它伸出光芒组成的手指,逐一触碰卷轴上的那些名字。

  每当它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名字,它的身形就清晰一分,光芒就内敛一分。

  当它触碰到最后一个名字时,那笼罩在它脸上的朦胧光影终于散去。

  一张稚嫩而熟悉的脸庞显露出来,竟带着几分陈牧童年时的模样。

  陈牧对此毫不意外,他不知从哪搬来一张老旧的藤椅,大喇喇地躺下,翘起二郎腿,叼着根不知从哪薅来的草茎,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以后这院子不叫小洞天了,”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俗气。改名叫‘留名居’。谁想说话,谁想被听见,都欢迎。不过咱这儿得有个规矩——说完自己的名字,得对着这水缸,道个谢。”

  光人闻言,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怔忪。

  它静静地看着陈牧,又看了看那口倒映着无数过往的水缸,片刻之后,竟对着藤椅的方向,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动作标准,带着一丝初学者的笨拙与无比的虔诚。

  就在它弯腰的这一瞬间,九天之上,昆仑之巅,乃至整个神州浩土的地脉深处,同时传来一声轻微却清晰可闻的脆响。

  咔嚓。

  仿佛是沉寂了千年的冻土,终于裂开了第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

  那是名为“承名之碑”的全新规则,真正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的声音。

  一个属于凡人的时代,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就此撬开了一角。

  当晚,陈牧便开始收拾他那个破旧的背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一部半旧的手机。

  他真的准备下山,重启他那风里来雨里去的外卖生涯。

  苏清蘅默默地走过来,拿起一件T恤,熟练地帮他叠好。

  灯光下,她的侧脸柔和而安静,忽然开口问道:“你要走了?”

  他“嗯”了一声,拉上背包拉链:“事儿办完了,总不能真赖在这儿当山大王吧。再说,山下还有一堆差评等着我处理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从怀中取出一物,塞进他外套的口袋里。

  陈牧一摸,是那枚刚刚沾染过她鲜血的银针。

  “要是哪天,有人忘了喊你的名字……”她低着头,声音很轻,“我就用这个扎你一下。”

  陈牧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行。”

  他背上包,大步向院外走去。

  月光如水,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经过院中时,那个已经拥有了清晰面容的光人正伫立在石台旁,它看着陈牧的背影,用那依旧稚嫩的声音轻声问道:“我……可以留下来扫地吗?”

  陈牧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向后挥了挥手,声音在夜色中渐行渐远:“随你。工资按小时算,迟到扣饭。”

  光人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山门之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而那口平静的水缸里,倒映着漫天星辰。

  在星辰的深处,无数双眼睛正静静地目送着那个背影离去。

  其中,最深处的一双眼睛,悄悄地闭上,又猛地睁开。

  那动作,像极了当年暴雨倾盆的那个夜晚,第一道惊世的雷霆劈下之前,天空,不经意地眨了眨眼。

继续阅读:第270章 扫地的鬼工钱不能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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