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裴少煊冷斥一声，却没舍得放开我。
16
「少煊，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抱紧他，声音颤抖地说道：「十年，整整十年，若将你唤不回来，我只怕会发疯！」
裴少煊轻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一切一般紧紧地回抱我。
「嫣儿……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们紧紧相拥，缠绵至深夜。
裴少煊跟我说了许多事，他误入北国的圈套，醒来时记忆全无。
司雪一直悉心照料，可他一直恍惚记得自己是有妻子的。
某一次意外，他伤到了头，恢复了记忆。
他将计就计，打算蛰伏在北国，想查出自己当时不受控制走入圈套的秘密。
查来查去，便查到了巫蛊之术。
原来北国早就与西疆勾搭在了一起，西疆善蛊，西疆的国师如今就在北国。
后来，他想要联系我，却被北国人发现。
司雪给他下了情蛊，想将他永远地绑在她身边。
只可惜裴少煊的意志力太过强大，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所以司雪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用骨铃牵制他。
17
「少煊，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我依偎在他的肩头，轻轻问道。
「你叫司雪吃饭的那日早上。」
「那日早起，我只觉得头很昏沉，随后便有大量的记忆涌进脑子里。」
「后来司雪古怪的铃声响起后，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我便猜到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问起他为何不与我相认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沉重地说道：「嫣儿，我需要你的帮忙。」
十年间我们攻打北国不计其数，但每次都会出现内鬼。
现在想来应该与巫蛊之术有关，裴少煊想要继续回北国做卧底，看能不能查出巫蛊之术的解法。
之前不想认我，是不想让我也卷入其中。
如今多了我这个助力，里应外合应该会尽早除掉北国这个隐患。
我很不舍，才刚一见面又要分离。
可是我知道，那是我们共同的人生方向，我很喜欢与他并肩作战的感觉。
18
我跟裴少煊在司雪面前演了一场分别大戏。
裴少煊演那个一心只有司雪的痴情汉，而我演那个痛失所爱的怨天女。
闹了好一阵才放他们回去。
司雪走时像只斗胜的公鸡，我面上痛心疾首，心里却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转眼到了秋天，这几日城中来了个新戏班子。
这新戏班子的头牌角儿叫张云生，听说长得细皮嫩肉，温润俊美。
坤灵最喜欢听戏，日日都去捧场，每天早出晚归。
只要不耽误公务，我便都由着她。
我们这些人，都是在刀尖上行走，不定哪天命就没了。
有个爱好挺好，嗜血的日子里还能有点欢愉。
过了几日，一个神秘男人突然拿着裴少煊的玉佩找到我，他戴着面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摄人的气魄。
他说裴少煊已经找到蛊毒的解法，随后将一串白色的铃铛交给我。
只要有节奏地摇动这串铃铛，那基本的蛊毒都可以解了。
19
我审视地看着他，说道：「我如何相信你？若是你拿着他的玉佩来骗我……」
神秘男人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上面刻着两个字［西疆］
我认识这个牌子，只有西疆皇室才会有。
神秘男人自称西疆的七皇子，他已经与裴少煊达成协议与大威合作。
因不满自己的哥哥四皇子登基，想要大威助他夺得皇位。
「好，一言为定。事成之后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七皇子满意地走了。
我眯了眯眼，一个人只要有欲望，就会很好控制。
我找人试了试白铃铛的作用，确认无误后才带军踏上讨伐北国的路程。
到了北国的边境，我吩咐众人原地待命，便带着坤灵夜探北国皇宫。
许久不见裴少煊，不知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发现。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北国不知道在举办什么宴会，进来就吵得人头疼。
我与坤灵悄悄地探至房顶，屋里北国皇帝坐在上首，身旁美女坐拥好不快活。
我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裴少煊的身影。
突然，我的目光放在了北帝下首的第一位，看那人的穿着并不像北国人，倒像是西疆服饰。
裴少煊说西疆有位国师如今就在北国，恐怕就是眼前这一位。
20
有人举杯恭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蛊王终于让我们练成了。」
那位国师也笑道：「是啊，这蛊王一出，莫说是大威，就算是这天下都是陛下的。」
北帝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那西疆国师的本事。
「蛊王……」我与坤灵对视了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当初得知裴少煊中了蛊术之后，我便查阅了大量的巫蛊书籍。
蛊虫若是长时间汲取不到营养便会死掉，所以需要一个养蛊的容器，而这个容器就是蛊王。
蛊王体内的蛊毒不可估量，若是真的放出来咬人，那人类便像行走瘟疫一样无法控制。
到时候所有的百姓就都没有活路，这个北国皇帝真是愚不可及。
几乎一瞬间，我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将蛊王放出来！
我与坤灵在北国皇宫里穿梭，到处寻找有可能藏蛊王的地方。
甚至挖地三尺，来到了北国皇宫的地下，这里果然藏着一间暗室。
21
这暗室黑漆漆的一片，可怖得很。
我跟坤灵摸索着前进，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像是虫子爬行的声音，整个暗室都充斥着血腥味。
坤灵想要点火被我制止，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暗道很深，我与坤灵走了至少半个时辰。
越往里血腥味越浓，虫子的声音也越大，饶是常在血海里过路的我也不禁头皮发麻。
「元帅，前面好像有一点点绿色的光。」
我顺着坤灵的手看过去，在绿光映射下，这暗室更诡异了。
绿光下似乎有个人影，那人披头散发，被铁链锁在木桩上动弹不得。
我拍了拍坤灵，示意她配合我，趁着这蛊王沉睡，直接解决了他。
我从腰间抽出短刀，悄悄地靠近他，这蛊王的五脏六腑估计已经被啃食完了，还是直接削掉脑袋靠谱。
我使出全力猛地一击，就在短刀即将靠近他的脖子时，那绿光忽然闪了闪。
那短刀折射到了光直接闪了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地闭眼，刀砍错了方向，顺着蛊王的胸口就是一下。
他衣服上不知什么东西被带了下来，缠在了我的短刀上。
蛊王闷哼了两声，并未醒过来。
这蛊王难道也是听什么骨铃才行动？我心底充满惊疑。
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一次。
我解开缠在短刀上的类似绳子的东西，却在摸到那东西时心里一惊。
22
那不是绳子，是一个剑穗。
我仔细摸了摸，这剑穗是我的东西，是我送给……
「元帅，怎么了？」坤灵见我半天没反应，沉下声忧心道。
我盯着木桩上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心里仿佛有惊涛骇浪，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不会的……一定不会……」
「坤灵！」我抓住坤灵的胳膊，颤抖地开口:「你去看看，那蛊王长什么样……」
坤灵不明所以然，却还是照做。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向蛊王的脸照去。
「啊！」坤灵突然惊呼出声，火折子也从她手里翻了出去。
「元帅……这蛊王是……是裴……裴……」
坤灵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没有理会坤灵的失态，只是一步步的向那人走去，可是脚上似乎坠了千斤的铁，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我颤抖的捡起地上火折子，想看清他的面容。可是那火折子却怎么也打不开，我越来越急，面目也越来越狰狞。
直到那火折子被我捏成粉末。
坤灵握住我的手，轻轻地喊了声:「元帅……」
「点燃火把」我深吸一口气，沉声对坤灵说道。
「元帅，别看了……」
「点燃！」我突然情绪失控，对着坤灵大喊。
坤灵轻叹了一声，默默地点燃了火把。
23
整个暗室瞬间亮堂起来。
那些个蛊虫怕火，在火把亮起来的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了。
红，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红。
地上，墙上，到处都是黏稠的血液。
那墙上密密麻麻的血字，更是刺得人眼睛发疼。
我的四肢百骸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疯狂撕咬，这样的疼痛在看清那些字时达到了顶峰。
我颤抖地走过去，手缓缓地覆在墙上。
嫣，全是嫣。
墙上大大小小写满了嫣字……
有的血迹已经干涸，像是写了许久。
有的又像是新写的。
我摸过墙上的方方寸寸，摸过他写的每一个嫣字。
恨！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要杀人。
24
我攥紧了拳头，任由指甲钳进肉里，用钻心的疼痛迫使自己冷静。
我转头走向被铁链锁在木桩上的裴少煊。
他浑身都被鲜血浸染，头低垂着，长发蒙面，活像一个厉鬼。
我颤抖着双手，拨开他的头发，在看清他的面容时，心脏骤停。
他惨白的脸上有无数的裂痕，左边的嘴角似乎已经被蛊虫啃食了大洞。
「少煊……」
我不敢想象他到底经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我的心好像被人拽出，扔进了冰天雪地里。
「少煊，我们回家了。」
我用短刀轻松地劈开捆着他的锁链，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
「元帅，要不试试这个。」坤灵从腰间拿出那串白色铃铛，递到我眼前。
对，我怎么忘了，我有解蛊之术。
我拿着白色铃铛，轻轻摇出节奏。
却不想，正在沉睡的裴少煊突然发狂将我扔了出去。
「元帅！」
坤灵慌忙地扶住我。
我心里惊疑，难不成我上了那人的当？
25
来不及多想，裴少煊就已经扑了过来。
我跟坤灵一边闪躲，一边害怕他伤到自己，打得十分辛苦。
忽然，他停了下来，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墙上的字。
坤灵向我靠过来小声道：「元帅，我发现裴将军好像喜欢红色。」
我一怔，好像是如此。
刚才的只要看到红色的东西，少煊就会停止攻击。
我迅速将夜行衣脱掉，露出里面红色的盔甲，缓缓走到他身边。
他惊觉有人靠近又想扑咬，却在看到我的衣服时出了神。
我慢慢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向出口走去。就这样，成功地将他带了出来。
北国的宴会还未结束，我们三个准备翻墙离开时又发生了变故。
裴少煊突然开始发狂，还好之前已经让坤灵将他绑了，就怕他突然失控。
26
「沈嫣，好久不见。」
不知何时，我们已经被北国兵团团围住，司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才几个月不见，她的样貌比裴少煊没有好多少，整个人就像是入了魔。
随着她慢慢走近，刚才还在挣扎的裴少煊逐渐安静下来。
「沈元帅不愧是天下第一兵马大元帅，你来得比我想象得要快多了。」
听着她刺耳仿佛妖怪般的尖锐嗓音，我皱了皱眉，沉声道：「我给你下的哑药，毒性凶猛。没想到北国居然有能力治好。」
司雪轻蔑一笑：「蛊虫就是最好的药。」
「你给自己下蛊？」
怪不得司雪如今不人不鬼，倒真是狠得下心。
「沈嫣，你恐怕不知道吧，这巫蛊之术不仅能解天下百毒，还能借刀杀人，让天下人都为我所用，好得很呢。」
说着，她有节奏地摇了摇手腕上紫色的骨铃，那骨铃看上去比之前那个青色的还要邪气些。
「裴少煊，杀了她！」
27
随着铃声的催动，裴少煊浑身颤抖起来。
跟之前发狂完全不一样，他怒吼一声，三两下就挣脱了绳子。
红色的衣物对他没了作用，我只能不停地躲避他凶猛的攻击，不一会额头就冒了汗。
「旁人都说沈大元帅手段阴毒，杀人如麻，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北帝出声嘲讽，周围的北国人都嬉笑地看着狼狈的我。
「司雪，手段用尽，可有得到少煊的心？」
我一句话似乎戳到司雪的痛处，她狠狠地盯着我，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是他不识好歹！」
「我真心对他，他的脑子里却只有你这个贱人！」
「十年，我用十年才控制了他，可他回到你身边短短几个月就忘了我！」
「没办法，我只能一直对他用蛊，如今他与我终于捆绑在一起了。」
「我是他的施蛊人，他不能离我太远，否则就会自爆而亡，哈哈哈哈。」
我眼神一凛，怪不得刚才一直都好好的，快走到门口时，少煊却突然开始不对劲，原来如此！
28
司雪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地控诉，我逐渐体力不支，拿着刀的手也微微颤抖。
不能再这样下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施蛊人，但若是司雪死了，少煊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沈嫣，整整三个月。为了让裴少煊成为蛊王，我每天都喂他不同的蛊虫。」
「他疼得大叫，却始终不愿向我求饶。」
「为了不被控制，他每日都在念叨你的名字，他越念我越生气，我不停地对他用刑，用不同蛊虫折磨他，他都不说爱我。」
司雪疯魔地说着，我的心像被她捣碎了般钻心的痛。
「哦对了，你应该看到了吧。」
「那暗室的墙上，到处都是你的名字，那又怎么样，挣扎了那么久不还是为我所控。」
她疯狂地大笑，我压下去的恨意开始疯狂滋长。
跟坤灵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立刻去吸引少煊的注意。
而我迅速地抽出短刀，朝着司雪头就砍了下去。
司雪大骇，她拼命摇动骨龄命令裴少煊救他，她身边的兵将也随时准备攻击。
她躲得太快，裴少煊也早已扑了上来。
我怕我的短刀伤到他，挣扎之间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手臂。
手臂上的血不小心溅到裴少煊的脸上，他似乎有片刻的清醒。
「嫣儿？」
我大喜，上前紧紧地抱住他。
「少煊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