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葛宏兴说定之后,刘满堂更放心不下刘福旦的事情,心里愈发纠结,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再找季怀礼商议一下之后,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这次来送信的是个叫顺子的,他父亲跟刘福旦有些旧交情,跟刘满堂也算是旧相识。
刘满堂将其邀请到屋内之后,顺子从贴身的衣服里翻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刘满堂。
“给,这是老爷子让我转交的信,让我务必要交给你。”
“有劳费心了。”刘满堂接过信件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一眼,刘福旦没上过学,只跟着刘月平看了些书,认识的字不多,所以信件内容相当简洁。
大致的内容先是道歉懊悔,之后便是求刘满堂前去相救。
刘满堂看着这封信,又急又气,但毕竟写信之人是自己的师父,他总不好将坏情绪表达出来,便问顺子:“顺子兄弟,你还记着在哪儿见的我师父吗?”
“在城里一个小饭庄里,刘师傅的手伤了,一条胳膊抬不起来,只能做些擦洗的杂活,跟我说每天都吃不饱肚子,他还让我告诉你,他这次真的错了,如果你能去接他,他以后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我早说不能去不能去,非要吃到苦头才肯罢休,真是……”刘满堂懊恼的叹了口气,心里也有了选择。
送走了顺子之后,刘满堂拿着信找到了季怀礼,表明了他想要去长春救人的事情。
听说他过的很难,季怀礼也很心疼,不管怎么样,刘福旦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也是不忍心就这么看着他在外面受苦。
见季怀礼迟迟没有点头,刘满堂率先开口道:“季叔,我其实也放不下家里,但如今已知下落,师父又写信求救,总不好不去,至于家里的事,您放心,我跟葛宏兴已经说好了,他会帮忙打理,路上也有孙把式的孙子照应,我会小心行事尽快回来的。”
看他去意已决,季怀礼也不便阻拦:“算了,你想去就去吧,但一定要保证平安回来。”
“一定!”
刘满堂与季怀礼说好之后,立刻找了婉玲,虽早有预料刘满堂会前去救人,但真得到了消息,婉玲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
转眼就到了要出发那天,锦昌却一直抱着刘满堂不撒手,嚷着要爸爸。
刘满堂也不舍得他们,他伸出手摸着锦昌的脑袋:“锦昌,爹把爷爷给你带回来之后,就再也不走了,咱们一家搬去山里住好不好?”
锦昌没有说话,只是抓紧了刘满堂的衣服,拼命的摇头。
刘满堂没有办法,只能耐心劝慰儿子:“锦昌听话,等爹回来,给你带些好玩的洋玩意好不好?”
锦昌还是摇头,一双小手攥的更紧,刘满堂担心误了赶火车的时辰,他只能强行将孩子的手扯开,前去跟孙把式的孙子汇合。
孙把式的孙子叫孙茂,是个很有灵气的小伙子,虽然身形瘦小,但身手跟力气都不差,这一路上得亏有他,刘满堂才能平安度过,顺利到达长春。
通过这一路的经历,刘满堂发现如今局势远比他当初离开奉天的时候更加严峻。
在过山海关之后,他本犹豫是否要去找月海棠帮忙,但细一想,两人这么多年毫无交集,开口便要求人帮忙未免太不妥当。
而且他也不知月海棠如今情况,贸然前去恐怕耽误时间,他只想速去速回,尽快将刘福旦救回来。
虽说一路顺利,但两人成功抵达长春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刘满堂按照顺子给的地址打听过去,小饭庄的掌柜听了描述,连连点头表示的确有这么个人,但早在十天前就让他给打发走了。
听说他将师父打发走了,刘满堂有些着急,忙问掌柜:“那我师父去哪了,你知道吗?”
“我上哪知道去,这兵荒马乱的,我顾自己都顾不过来呢,我还有心思管他一个笨手笨脚的糟老头子?你到底问没问完,没有别的事儿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走走走!”
掌柜极不耐烦,连吼带骂的将刘满堂二人轰了出去,刘满堂垂下手来,忽然就没了斗志。
虽说刘福旦不至于走多远,但这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孙茂见刘满堂丧气,赶紧安慰道:“哥,别气馁,咱来都来了,好歹也在周围找找,我之前帮忙走货,这附近也认识些人,我去找他们帮帮忙,咱也不算白来,实在找不着的话,咱再另想法子,行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刘满堂点了点头,与孙茂找了个住的地方,便开始在城内城外寻找刘福旦的身影。
可连着找了三四天,却是半点信息都没有,刘满堂心急如焚几乎快要放弃,这会儿孙茂忽然想到了什么。
“哥,我听说城外有一家日本人开的工厂,前些日子正在招厨子,你说你师父会不会在那?”
“不可能,你别看我师父个大,胆子却小的很,当初我们在奉天,日本人在街上闹起来的时候,他吓得都快失了魂,连着做了几天的噩梦,他怎么可能会去日本人的地方做工呢?”
“可他现在无依无靠,总得有个谋生的法子吧?而且这城内外可能的地方咱都找遍了,就只剩那了。”
听孙茂这么一说,刘满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我不会说日本话,去了怎么打听?”
“我倒是会点简单的,但复杂的就不灵了,总之咱先去附近想办法找谁问问,万一你师父真在那,也不算白跑一趟。”
先前在奉天的遭遇,让刘满堂对日本人心有余悸,但如今师父要紧,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好,那就按你说的,不过我们最好不要直接跟日本人打交道。”
孙茂点了点头:“行,那咱们见机行事!”
第二天一早,刘满堂跟孙茂就去了日本人的工厂,但他们不敢贸然上前,一直躲在远处暗中观察。
等了好半天,他们终于看到有个矮胖的中年人推了个运泔水的小板车从后门走了出来,二人看那人穿着粗布短衣,以为是当地老乡,赶忙热情的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