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景臣当然困不住汤妍殊。
但此刻，她的脚底像是生了根，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
裘景臣咬紧牙关，汗珠顺着额头滑下，将他惨白的脸衬得更加晦暗不明。
“汤妍殊，你不准走，进来！”
赵医生剪开裘景臣的衣服，露出丑陋的伤口。
那是一道极深的刀伤，距离心脏不过分毫。
看得出，对方想致裘景臣于死地。
究竟是什么样的冤仇，使得对方宁可犯罪也不惜要杀害他？
汤妍殊猛然一惊。
这，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我不过去！”
“你不过来是吗？好，我现在就找人，杀了秦绍！”
他眼底猩红，似是被疼痛折磨得丧失了最后一点点人性。
汤妍殊不知道裘景臣是胡言乱语，还是真的有此想法，只能悻悻地走到他的面前。
未等她反应过来，裘景臣一把攥住她的手，扯到眼前。
指甲几乎直接嵌入她的皮肤，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裘景臣！”
“憋着，忍着！”
汤妍殊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在她眼中，裘景臣一直是完美的，无坚不摧的。
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伤害他。
可今天，他无暇的外壳似乎有了一点点裂痕。
让这个近似于神仙的裘景臣堕落凡间，第一次，有了人类的气息。
赵医生为裘家做事至少有20多年，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不安。
“三少，如果有任何不舒服，请直接说出来！”
“别废话！”
裘景臣仰着头，绷紧的下颌线滑落滚滚汗珠，打湿了前襟，也浸润了汤妍殊的袖口。
汤妍殊紧闭双眼。
别说睁眼，连呼吸都变得轻微。
恐怖的童年回忆纷至沓来。
上吊的母亲，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外婆，还有口吐鲜血的小阿姨。
裘景臣半阖着眼，注意到汤妍殊微微颤抖的身子。
他咬着嘴唇，冷笑从胸口闷出来：“汤妍殊，这回，你可欠我个大的。”
“怎么变成我欠你的，又不是我找人伤你的？”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变成这样？那几个小马仔会是我的对手？”
赵医生包扎伤口时，看了一眼汤妍殊。
若不是这个女娃，三少会乖乖地由他治疗吗？
难说。
过了两个小时，门口的姜杉才听到赵医生沉稳的声音。
“三少，伤口已经包扎好，这段时间，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剧烈活动……”
“行了行了，医生就是唠叨，你跟她说吧，这段时间她会照顾我，我要睡了。”
裘景臣转过头，顺手将身侧带血的纱布扔了出去。
赵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看向汤妍殊：“那就麻烦汤小姐多费心了。”
“要不是因为您，估计三少都不会让我进这个房间……”
“赵伟康！”裘景臣将手边的抱枕扔到赵医生的身上，“不会说话就滚！”
汤妍殊见过裘景臣发脾气，但像今天这么无理取闹的，却是第一次。
“裘景臣，人家赵医生虽然是你雇来的家庭医生，但好歹也救了你，你说话能不能放尊重点！”
赵伟康眼镜背后的黑眸眯了眯，温柔地道：“汤小姐，请不要怪三少，是我说错话了，具体的注意事项我会让助手发给您的，您早点休息吧。”
汤妍殊跟着赵医生出了房门。
赵医生推了下眼镜，突然语重心长地道：“请您一定不要放弃三少。”
汤妍殊一时语塞。
不是她放弃裘景臣。
而是，裘景臣根本不会接受她！
“赵医生，您可能误会了，我和裘景臣……”
话音未落，就听到主卧里的裘景臣厉声喊道：“汤妍殊……”
汤妍殊严重怀疑姜杉叫自己来的目的，究竟是为了救裘景臣，还是折磨她。
明天一大早还要去接机，可现在的她却要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裘景臣！
这不是变相折磨，还能是什么？
“你是不是睡着了？”
即使注射了镇痛剂，裘景臣还是没有丝毫睡意，没过几分钟就要重复一遍，“只要我不睡，你也不能睡！”
汤妍殊睡眼惺忪，呆愣地点了点头。
裘景臣心满意足地抿了下薄唇。
突然，床边的手机响个不停。
汤妍殊猛地一惊，直接抄起电话，放在耳边。
晋阳的声音，如同催眠曲一样好听，“妍殊，刚才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这么晚出去，是什么急事吗？”
汤妍殊飞快瞥了一眼裘景臣。
她当然不能告诉晋阳真实原因。
她和裘景臣的关系，不仅是秘密，更像是一种耻辱。
时时刻刻地告诉她，她有多可笑。
“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出门不安全，这样，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去接你。或者，我们一直通着电话，直到你回家……”
“这……”
汤妍殊如临大敌，瞬间挺直脊背。
手机通话的声音不大，恰好能传到裘景臣的耳边。
裘景臣眉头渐渐皱紧，忽地抢走她的手机，扔到对面。
金属手机壳撞到挂在墙上的油画，将画中女人的脸砸出一道深深的凹痕。
手机屏幕依旧显示着晋阳那张温柔的笑脸。
只是，在破碎的屏幕上，他的笑容多了一丝阴冷。
“裘景臣，你发什么疯？”
汤妍殊起身去捡手机，却被裘景臣拽了回来。
“不准接！”
裘景臣铁青着脸，白色的纱布隐隐渗出血。
汤妍殊恨不得直接抽他一个耳光。
不过，想到他的伤，终究还是忍下了。
她永远没法和裘景臣一样无情无义，冷血残忍。
“要你辞职你不辞职，非要死到临头才甘心吗？”
“这和我辞不辞职有什么关系？”
“你……”
裘景臣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嗽。
听到房内传来的争吵声，姜杉忙不迭地开门，拦住汤妍殊。
“汤小姐，现在我们的处境很危险。”
汤妍殊双手抱臂，大口喘着气，冷笑道：“是你们，不包括我。”
“我还有事，没空陪你们玩了。”
姜杉拦住汤妍殊的去路。
“现在门外全是徐董的人，怕是您想出去，也没法出去了！”
“三少是被徐董的人偷袭，所以才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