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阮捧着百合站在不远处,一旁是替他撑伞的裴烬。
每年忌日席阮都会祭奠裘父。
那一声娇软的阿臣,无异于鞭子狠狠地抽在汤妍殊的身上。
她磕磕绊绊地站起,后退好几步。
“你是不是要和你的席阮一起祭奠你的父母?我作为一个无关人士需要退场吧?”
应该是笑的,嘴角始终没办法上扬。
可怜卑微的表情,不应该在这帮人面前展露。
只能被算做是矫情。
汤妍殊清楚。
但,大脑知道的事,心却无力遮掩。
她拼了命扼住眼泪,大步走了出去。
裘景臣一脸阴郁,提步跟过去。
“阿臣。”
席阮双手握住他的手腕,语气满是乞求:“别这样对我,至少,别在今天这样对我。”
裘景臣沉默地僵立在原地。
汤妍殊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出口。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到裴烬一步步向她走过来。
“你想出去?”
“来看我笑话的吗?”
裴烬咬了咬牙,“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把汤妍殊拽进伞内,警告道:“现在,这里到处都是裘家的人,如果你想挣脱,我就亲你,裘家没法对我怎么样,但对你,可就不一定了。”
汤妍殊已经预料到裴烬追过来准没有好事。
只是没想到,他能疯到这种程度。
不过,这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汤妍殊,“……”
裴烬扬着笑脸,“你没拒绝,我就当你愿意跟我走了。”
汤妍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在裴烬的车上。
“我要回去。”
如果裘老爷子说的是真的,她迫切地想要问问妈妈。
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有留给她一个爱她,珍惜她的人?
裴烬不知从哪里找来毛毯,扔给她。
“回去,你想得美。”
汤妍殊整个人颤抖得厉害,大脑浑浑噩噩,脸颊的温度更是灼人。
“你……”
面对突然凑近的裴烬,汤妍殊如临大敌,“你,你干什么?”
裴烬的手背按在她的脑门上,过了几秒,缓缓道:“你发烧了,你现在应该去的医院,当然,如果你不治身亡,就会去陵园了,裘景臣没准会大发善心给你在裘氏陵园选个风水宝地。”
“我没发烧……”
话音未落,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还嘴硬。”
裴烬启动车子,“小时候看着挺结实一丫头,现在怎么这么虚了?”
车子劈开雨幕,向市区驶去。
“这一点,你和你亲爱的表姐不是很清楚吗?”
汤妍殊攥紧毛毯,眼底一片酸涩。
裴烬扶着方向盘,眼中多了一份动容,过了片刻,才冷哼出声:“还能和我犟嘴,证明没烧糊涂。”
“谢谢你送我出来,把我放在那边的公交站台就可以了。”
汤妍殊指了指前方。
裴烬斜睨了一眼,直接高速超过,车速直逼最高限速。
“把你放在那儿,万一你杀个回马枪,回陵园怎么办?”
裴烬双手握紧方向盘,“席阮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我看,你的脾气也不稳定。”
潜台词就是你不要惹怒她。
汤妍殊抿了下唇,她从来都没有主动招惹过谁。
可为什么,人人都说她是毒药,是犯人,是罪魁祸首?
她做错了什么?
想要有一个家,一个爱她的人,这是罪无可恕的吗?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汤妍殊清了清嗓子,接听。
陆瑶的声音像是这无尽黑夜中的一丝简单的温暖。
“妍殊啊,我看过你的资料,很全面,但是不够详实,尤其是一些具体的细节,这样,明天你再重新整理一遍发给我。”
汤妍殊打开笔记本记下陆瑶说的要点。
“妍殊,我怎么听你的声音不太对?”
“我……”
汤妍殊心虚地看了一眼裴烬,然后捂着手机,小声说:“我没事,刚看了场电影,太感人了。”
“什么类型的电影呀?”
“致郁类。”
陆瑶想了半天,才明白是致郁,不是治愈。
“你们这些小年轻,没事非要虐自己干嘛,活得轻松点,不好嘛?”
汤妍殊吸了吸鼻子,“虐虐更健康。”
挂掉电话,裴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她:“谁啊?”
汤妍殊握紧手机,“我的精神导师。”
她已经没有家人,爱人。
但她还有一样东西,绝对不会被人夺走。
那就是工作。
裴烬单手按着方向盘,抚摸着嘴唇,欲言又止。
裘景臣从陵园出来,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他马上打给姜杉,几分钟后,姜杉把车从停车场开到门口。
“三少?”
不等他说完,裘景臣就上了车。
这时,姜杉才发现裘景臣浑身都湿透了。
“您……”
“马上回家。”
裘景臣烦躁地拿出手机,打给别墅的管理人员。
姜杉从未见过裘景臣如此不体面的一面。
正当他准备发动车子,一辆车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姜杉认得车牌。
是裘老爷子的车。
裘景臣捏紧手机,还未接通就挂断了电话。
姜杉急忙下车,为裘老爷子打开车门。
“阿臣,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裘老爷子拄着拐杖,面无表情。
“您把她关在那里,不出一个小时,她就会死。”
爷爷的招数其他人不知,可身为裘家人的他又怎么不知?
那名法师是爷爷常年资助的僧人,经常以灵异为名帮他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闻言,裘老爷子罕见地笑出声,“只要她乖乖回答,没人会置她于死地。”
冤魂不过是个幌子。
说到底,裘老爷子已经等不及想要知道那个配方的下落。
“还是说,你在可怜她。”
裘老爷子抬手,按住裘景臣的臂膀,暗自用力。
“我之前允许你为了席阮冷落汤妍殊,是为了把她推入绝境,现在戏台既然已经搭成,爷爷的这出戏,无论如何都要演,爷爷明白你的心情,你可以不帮我,但至少,你不能干扰我的计划,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