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我身边经过,似乎根本没看见我,身上的酒气熏得我都想醉倒。
我叫住他:“喂,你害苦我了,还走!”
闻言他掉过头,半眯着眼睛,眉心轻蹙,口齿不清道:“叫我?”说完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我正愁自己未必能找到回去的路,再者一肚子委屈还没说,就赶紧上前几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谁知道他醉酒了力气还这么大,将我拉得往前一步,硬生生撞在他肩膀上,鼻子撞得生痛,泪光直冒。
“你怎么这样,最近遇到你都没好事!”我捂着鼻子控诉,依旧拖着他的袖子走。回头看看,还好枣红马通人性,不紧不慢地跟上来。
君莫离似乎也懒得甩开我,依旧拎着他的酒壶,走得弱柳扶风,短短几日,竟瘦了一大圈。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腰肋,怒其不争道:“瞧瞧,本来你师姐就没爱上你,现在糟蹋成这副干瘪样,连身材都不好了,谁还要你!”
他充耳不闻,仰头灌了几口酒,走到一处草长得茂盛的地方,居然就这么朝地一坐,枕着胳膊躺下去,酒壶也丢在一边。
我攥着他的袖子,被他的力道一带,也跟着躺了下去,跟个布袋娃娃一般。抬头看天空才发现这么躺着真的很舒畅,风一吹过,神清气爽。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枕在胳膊上,默默不说话。
过了些时候,一股子酒香传来,原来那个被君莫离丢弃的酒壶正在我身边不远处,手一伸就能够到它,我捡起来喝了几口,刹时口腔全是酒味。
十足霸道的烈酒,几口下来,已经让我有了发懵的感觉。摇晃着脑袋,些许时刻才清醒过来。
好家伙,君莫离的酒量还真不能小看,大半壶下去,居然还能一路走回来。
我用胳膊肘撞撞他,“喂,好死不活的,我还没找你算账,那天睡在我房间,现在所有人都传言我勾引你,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他压根不打算理我,更不可能向我赔不是,淡淡地偏过头道:“什么名声……”
太欺负人了。
我怒道:“就是女人家的名声,你这样一来,弄得我像是随便的女人,人家丫鬟婆子都说,我是特意来勾引你们兄弟俩的,你叫我以后怎么做人!”
君莫离眼神散漫,满不在乎地不知在看什么,嘴角扬起一丝苦笑,过了半晌才笑道:“那我娶你就行了。”
这般态度真让人来火,我恨不得伸手在那张小白脸上拧几个紫印,考虑到他还要出去见人,硬生生忍住了,白他一眼道:“不劳君公子了,现在只想你去跟人家说清楚,然后让我顺当当进你哥的门就行,我对要当自己小叔子的人没什么兴趣。”
他依旧那个神态,眉毛都没皱一下,嘴角扯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没兴趣就没兴趣罢,反正这辈子也不打算娶谁了。”言语中竟有些沧桑和寂寥,哪是这么个年纪的男子能说出来的。我要是他,那什么悦容师姐不要我,就故意刺激她,娶他个十个八个,生一大堆大胖小子,没准她反倒巴巴地自己送上门来。
不对,依他师姐那高洁疏离的姿态,兴许只当自己师弟成家了,并没有太大的感慨。
一物降一物,君莫离遇上她,大概也只能认栽。
就像我遇到楚逸非,是一样的,还有钟离千越遇到我,也是这样,天地万物,果然相生相克啊。
说起钟离千越,眼前倒浮现他的面貌,在山谷边,一身紫衣意气飞扬,救下我时那双笑意盈盈带着骄傲的眼睛,在我脸上不礼貌地直视,像只鹰,那么狂傲恣意。
我家丫头的父亲啊,这辈子大概只能欠你,若有来世,愿我没机会结识楚逸非,就安稳地留在你身边,报答你的救命恩情。
“你在想什么?”耳边一个声音问,我吓了一跳,君莫离分明醉得迷糊,怎么能问出这么冷静淡漠的声音。
转眼一看,他眼神清明,似乎方才的醉意只是装出的,他凝视我,问道:“你出神了,想到谁了?那种神态,不像是想到我哥。”
君家这两兄弟就是聪明,察言观色的本领太强大了,估计我在楚逸非面前偶尔的伪装,也早就被看穿了。
我呐呐道:“没想谁呀,顶多,顶多有点想我的丫头……”说着将脸转向另一边,眼神闪烁,连自己都欺骗不了。
我也不知道,为何决定把在皇宫的一切都忘记,当作一场被大火焚烧殆尽的繁华遗梦,却还是在心底不时想起。越是不敢想到钟离千越,越是在午夜梦回时,不停地重复与他相见的场景。
我梦到他很悲伤,他的悲伤甚至让我心痛,白日醒来,为了不让他人察觉,硬生生把他封在心底,上锁,连自己都不让进。
我想要的是新生活,没有遇到过钟离千越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爱着楚逸非,矢志不渝。
是不是真的,有些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