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浓稠，弥漫着恐惧的恶臭。
那是寒冷而残酷的第三天清晨，我站在那里。
赵豹脸上挂着冷酷的满足。
命令下达了：“忠诚测试”。
这是一个简单的选择：扇同伴十巴掌，否则就接受电击。
这完全是野蛮行径。
我看着老刀，他的脸空洞无神，机械地执行着命令，仿佛早已失去了人性。
接着是阿杰的反抗，但最终还是无奈地屈服了。
轮到我了。
我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是一场力量的较量，而是一场观察力的考验。
我举起手，响亮的耳光声响起，但实际上并没有打到人，只是发出了耳光的声音。
赵豹眯起眼睛，“还挺圆滑的。”他低声嘟囔着，声音低沉而沙哑。
接着，警报声响起。
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有人试图逃跑，这是一场绝望的赌博。
那个试图逃跑的技术员，那个删除了日志的程序员……我认出了他。
在警卫抓住他之前，他的目光与我交汇，那是短暂的一瞬间。
公开处决开始了。
七分钟。
七分钟的惨叫，木棍击碎骨头的声音，鲜血飞溅。
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恐惧。
然后，赵豹站在尸体旁，大声发出挑战。
人群都跪了下来，每个人都低着头。
只有我没有。
然后我看到了：挂在赵豹腰间的遥控器挂绳，卡扣松动了。
一个小小的计划在我心中萌生。
回去的路上，老刀警告我：“别逞英雄。”他的声音平淡无奇。
但我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恐惧……我知道他已经放弃了。
但我不会。
“我不想和他正面交锋。我想让他自己毁灭自己。”我回答道，这句话像是对深渊许下的冷酷承诺。
在浴室里，我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我开始练习：微微的笑容，精心调整的语调，危机管理。
为这场新游戏塑造一个新的形象。
我需要接近他。
我需要了解更多，了解囚禁我们的系统，找到它的弱点。
那天晚上，暴风雨肆虐。
狂风呼啸。
我打开日记。
计划很明确：1. 赢得信任。
2. 找出系统漏洞。
3. 找到一个愿意和我一起“按下回车键”的同谋。
我合上笔记本，页面被雨水打湿了。
暴风雨仍在肆虐，它洗去了鲜血，但洗不掉罪恶。
明天，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晨曦的微光刺破黑暗，却带不来一丝暖意，反而让黄土地上的霜白显得愈发阴冷。
第三日的清晨，没有食物，没有温水，只有赵豹和他身后两排手持电棍的守卫，像一群秃鹫，审视着瑟瑟发抖的新人。
“都给我站好了！”赵豹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带着金属的摩擦声，“来到这里，你们的过去都死了。从今天起，你们的命，你们的忠诚，都属于这里！现在，进行忠诚测试！”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指向人群：“两人一组，互相掌掴，每人十下！谁敢不做，或者敷衍了事，就给我滚出来，尝尝三十秒的电击套餐！”
话音未落，人群中已响起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让他们对身边同样可怜的同伴动手，这比直接的殴打更摧毁人的意志。
“开始！”
命令如同一道催命符。
离得最近的两个新人颤抖着举起手，泪水混着鼻涕，啪的一声脆响，开启了这场屈辱的仪式。
哭声，掌掴声，求饶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地狱交响。
老刀面无表情，找到了他的搭档。
他的动作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抬手，落下，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多余的力道，精准地完成了十次掌掴。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只留下一具为了生存而执行命令的躯壳。
另一边，年轻的阿杰双拳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死死瞪着面前吓得面无人色的同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就是不肯抬手。
“我不！”他低吼着，像一头被困的幼兽。
“带过来！”赵豹
两名身材魁梧的守卫立刻冲上去，一左一右架住阿杰的胳膊，将他死死按住。
其中一人抓起他的手，像挥舞一柄肉锤，狠狠地朝他搭档的脸上扇去。
啪！
啪！
啪！
每一声都像是抽在阿杰自己的尊严上，他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直到十下结束，才被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很快，轮到了陈默。
他的搭档是一个瘦弱的青年，吓得浑身抖如筛糠。
陈默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抬起了右手。
“对不住了。”他低声说。
话音未落，手掌已然挥出。
一声清脆到极点的爆响，在整个场地上空回荡，甚至盖过了其他地方的嘈杂。
那声音响亮得让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连远处的赵豹也挑了挑眉，朝这边看来。
瘦弱青年被这声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却发现脸上只有火辣辣的风感，并无多少痛楚。
陈默没有停顿，手腕翻飞，动作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
啪！
啪！
啪！
每一掌都带起凌厉的掌风，发出骇人的声响，但落到对方脸上时，力道却被奇异地卸掉了九成。
这套动作他仿佛演练过千百遍，精准而高效。
十下结束，他的搭档除了脸颊微红，竟没受什么伤。
“呵，”赵豹远远看着，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哼笑，“还挺会做人。”
这场扭曲的测试终于结束，但所有人心中的那根弦，却被绷得更紧了。
上午十点整，正当所有人在工位上进行着枯燥的数据标注时，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划破长空！
所有人都被吓得一哆嗦，守卫们则瞬间变得警惕，手中的电棍滋滋作响。
“全体都有，放下手里的活，到广场集合！”赵豹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整个园区。
当众人再次聚集在黄土地上时，只见赵豹亲自押着一个人走上高台。
那人浑身是伤，满脸血污，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被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陈默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认得那个人，正是昨天在机房里，趁着混乱偷偷删除了部分监听日志的程序员之一！
他失败了。
赵豹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拿起一个大功率扩音喇叭，对着下面惊恐的人群吼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就是不守规矩，企图挑战这里的下场！”
他扔掉喇叭，从旁边守卫手中接过一根粗壮的实心木棍，高高举起。
“不！不要！”地上的程序员发出虚弱的哀求。
赵豹狞笑着，手臂猛然挥下！
咔嚓！
那是骨头被硬生生砸碎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木棍狠狠地砸在他的另一条腿上，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云霄。
赵豹没有停手，一棍，又一棍，精准而残忍地避开头颅，对着四肢和躯干反复砸落。
骨裂声、闷响声和受害者的哀嚎声混合在一起，持续了整整七分钟。
最后，那哀嚎渐渐微弱，直至戛然而止，只剩下木棍砸在肉体上的沉闷噗噗声。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赵豹粗重的喘息，再无一丝声响。
没有人敢抬头，所有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仿佛多看一眼，那木棍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赵豹扔掉沾满血肉的木棍，一脚踩在已经不成形体的尸体胸口上，居高临下地环视着颤抖的人群。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施虐后的兴奋与疯狂。
“还有谁，”他一字一顿地问，声音沙哑而狠戾，“想试试？”
“噗通、噗通……”人群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片片地跪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土地，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恐惧，是最好的统治工具。
然而，在这片跪倒的人群中，却有一个身影，如同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原地。
陈默站着。
他没有看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也没有看赵豹那张扭曲的脸。
他的目光，像一柄最锋利的解剖刀，死死锁在赵豹腰间的一个小物件上——那是控制园区所有电击项圈的总遥控器。
就在刚才，赵豹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剧烈扭动，那根挂着遥控器的挂绳，卡扣处松动了一丝。
它还挂在那里，但只要再有一次足够剧烈的动作，就可能从腰带上脱落。
那是一个机会，一个转瞬即逝、用生命去赌的机会。
返回工位的路上，一片死寂。
老刀走在陈默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道：“别犯傻，别逞英雄。你斗不过他的。”
陈默目视前方，脚下不停，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我没想斗他。”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想让他，自己把自己毁了。”
当晚，宿舍的厕所里，陈默对着一块残破的镜子。
镜中的自己，眼神冷冽，面容紧绷。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标准的、带着一丝讨好和恭敬的职业化微笑，是他曾经在谈判桌上、在面对那些颐指气使的“上级领导”时，最常用的表情。
他开始低声说话，调整着自己的语气、节奏，甚至每一个停顿。
他在模拟，模拟一个下属向上级汇报工作时的姿态。
那是他过去十几年里，扮演得最成功，也最厌恶的角色——金牌危机处理专家。
深夜，窗外暴雨倾盆，雷声滚滚，仿佛要将这罪恶的园区彻底撕裂。
陈默翻开那本破旧的日记本，在背面空白的纸页上，用偷藏的铅笔芯，写下了新计划的第一条。
第一步，让赵豹相信，我是他最锋利、也最听话的一条狗。
第二步，利用“狗”的身份，找出这个地狱系统的核心漏洞。
第三步，找到那个能帮我，也愿意帮我，敲下最后回车键的人。
写完，他合上本子，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道撕裂夜幕的惨白雷光，光芒映照在他眼中，所有的恐惧、迷茫、退缩，都已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淬炼到极致的冷静与疯狂。
风雨声中，一声低语仿佛能穿透一切。
“你们教我什么叫地狱……”
“我就教你们，什么叫报应。”
雷光散尽，黑暗重新吞噬一切。
这场暴雨，注定要洗刷掉一些东西，也孕育出一些东西。
而当它停歇之时，便是猎杀的序幕，正式拉开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