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已经过去,狩猎开始了。
空气凝重,当我面对周文康时,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他的声音是一种老练的诱惑,他承诺有所谓的“情感锚定技术”,还说爱情并非真正的爱情,而只是一种手段。
他在试探我,想引我做出反应,但他的问题不过是个陷阱。
当他发问时,我选择精准作答,提到了一种策略:先共情,然后转移焦点。
我仔细观察他,留意到他的一些破绽,比如他的喉结多上下动了0.8秒。
这就是他的控制方式,也是他的弱点。
第一枚诱饵已经抛出,并且被我记在心里。
午餐时间到了。
食物糟糕透顶,环境更是恶劣。
金属盆里装着浑浊、有金属味的糊状物。
我看到李阿姨善意的举动换来的却是暴力,任何一丝同情心都会带来这样的后果。
黄毛是个恶霸。
我得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
他那永远弯曲的小手指诉说着过去的屈辱,一段被击垮的历史,一段软弱的过往。
我看到他的愤怒在不断冒泡,并且都集中在了无辜者身上。
我把这一点记在心里,在我的脑海剧本里,这是一个很容易被利用的模式,我将其记录下来。
后来,周文康在下午的讲座中尽显傲慢。
他用着那套完美、熟练的演讲词,还播放了一个被骗女人的视频。
他声称,一旦你重塑了一个人的认知,真相就无关紧要了。
他所谓的“艺术”就是击垮一个人的能力。
接着,又是一次试探。
这次,我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你爱上了你‘重塑’的女人,你能分辨出这是真爱还是只是你创造出来的情感吗?”这个问题直击要害,让他露出了更多破绽。
他的瞳孔收缩,手指轻敲桌面,满是不屑。
他的本性暴露无遗,尤其是在我听到他的私人电话之后——那里面藏着他内心的矛盾。
他自认为是科学家,而其他人都是动物、牲畜。
很好,我看到了自己的优势。
那天晚上,我开始行动了。
我假装绊了一跤,掉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时间和日期。
这可不是一个模糊的计划,而是开启重要下一步的关键。
时机至关重要。
然后,我练习了一种表情:一种既带有顺从又有微妙反抗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动。
三分顺从,七分隐忍。
右嘴角下垂。
我在扮演一个角色,要让周文康看到我是怎样的人。
接着,苏晴,我的“关键人物”,收到了消息。
我发给她的那种经过精心设计、如同程序生成般的微笑,可能把她吓坏了。
但她是关键参与者,不只是个柔弱女子。
她递来半块饼干的举动,证实了我们的联盟。
关键信息已送达。
计划的第一部分完成了。
我看着计划逐步展开,也深知这一行动需要多么冷静的算计。
现在,夜晚过去了。
空气中透着刺骨的寒意。
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
陷阱已经布置好。
我感觉自己成了这场游戏的参与者。
周文康来了,但他的注意力没有四处扫视,而是直接锁定了目标。
他的笑容与众不同。
那是科学家的笑容,带着欣赏,还有……贪婪。
猎物已经上钩了。
现在,他以为他捕获了最完美的标本,也就是我。
而我知道,我这枚诱饵,即将被带到他的面前。
暴雨冲刷过的世界,在黎明时分显露出一种诡异的洁净。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和金属的锈气,像一张无形的、湿漉漉的网,将整个园区笼罩其中。
晨光熹微,训练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昨夜的狂风骤雨似乎耗尽了天地的所有能量,此刻万籁俱寂,只剩下沉闷的呼吸声。
陈默站在队伍的末尾,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将自己完美地融入了这片压抑的背景色里。
他的眼睑微微下垂,遮住了瞳孔深处如寒星般的精光。
那半块压缩饼干的余温,仿佛还残留在他的指尖。
他没有吃掉它,而是将其小心地藏在了床板的夹层里。
那不是食物,而是一份契约,一个信号。
苏晴的回应,比他预想中更果决,也更聪明。
她没有多问一句,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结盟。
这意味着,他那看似投向虚空的计划,已经找到了第一个坚实的支点。
现在,他需要撬动第二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支点——周文康。
昨夜,陈默在镜前练习了三百四十七次那个表情,直到肌肉形成记忆,直到那种“三分顺从、七分隐忍”的气质,像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他要让周文康相信,自己这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在连续的敲打和质疑下,已经出现了理想的裂痕。
一个高智商、有思想,却又濒临精神崩溃的个体,对于周文康这种自诩为“灵魂工程师”的偏执狂来说,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实验素材。
他的一切挑衅,都不是为了激怒,而是为了“被选中”。
队伍前方,沉重的铁门发出“吱嘎”一声巨响,周文康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之上。
他今天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白大褂,而是换了一套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金丝眼镜在初升的日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开始今天的“课程”,而是用一种审视的、带着一丝玩味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麻木的脸。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等待着这位决定他们喜怒哀乐的“导师”发话。
他们知道,周文康每一次打破常规,都意味着将有特别的事情发生——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陈默能感觉到,至少有三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道来自黄毛,充满了怨毒和不解,他大概想不通为什么这个闷葫芦敢一再顶撞周老师。
另一道来自赵豹手下的一个亲信,带着审视和警惕。
而最强烈的一道,源自周文康的助理,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男人,他的眼神里藏着刀,似乎随时准备执行任何清除“异类”的命令。
陈默依旧低着头,心跳维持在每分钟七十二次,平稳得像一台精密的仪器。
他在等待,等待那条他昨夜就已经预判到的鱼,咬住他精心准备的饵。
终于,周文康的目光停住了。
它像两束精准的激光,穿透了数十人的距离,牢牢地锁死在陈默的身上。
整个训练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心脏的跳动都仿佛慢了半拍。
他们顺着周文康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队伍末尾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被数百道目光同时聚焦,普通人早已方寸大乱。
但陈默只是缓缓地抬起头,迎上周文康的视线。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昨天课堂上的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迷茫、不甘与一丝被击垮后的顺从。
他的嘴角,右侧比左侧精准地低了零点五毫米——这正是他练习了一夜的成果。
一个完美的,“被驯化中”的表情。
高台之上,周文康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那不是他平日里那种高高在上的、轻蔑的冷笑,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类似于顶级猎手发现稀有猎物时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欣赏,有贪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能证明他“情感锚定技术”已臻化境的完美样本!
一个不是被暴力或饥饿逼迫,而是从精神层面被彻底“重塑”的杰作!
周文康抬起手,食指轻轻一勾。
这个动作,让全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黄毛的脸上甚至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他以为陈默的死期到了。
然而,周文康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包括黄毛在内,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寂静的训练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病态的愉悦:
“你,过来。”
陈默的身体微微一颤,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恩典”所震慑。
他迟疑了半秒,这才迈开脚步,在无数道或惊愕、或嫉妒、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那座象征着园区最高权力的高台。
每一步,他都走得不快不慢。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动,血液流速正在加快。
但他脸上那副精心设计的表情,却丝毫未变。
而现在,猎物正准备将他,这位伪装成饵食的猎人,亲自请上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