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纸鹤烧了,火还在
飞奥凡2025-12-10 14:042,506

  

      空气里全是燥热的湿气,空调外机嗡嗡作响,混杂着那股永远散不去的馊饭味。

      陈默坐在食堂角落,面前的不锈钢盘子里盛着两坨糊状物,那是今天的晚饭。

      他拿勺子拨弄了一下,没胃口。

      园区新装的“蜂巢”监听系统简直是个精神污染源。

      每隔三米就是一个拾音器,红灯像某种昆虫的眼睛,一闪一闪。

      老K这回是疯了,因为上次有人想用摩斯密码敲暖气管传消息,现在连敲击声都会触发警报。

      这饭吃不下去了。

      陈默放下勺子,勺柄磕在盘沿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几个正在低头扒饭的新猪仔吓得一哆嗦,眼神惊恐地往四周瞟。

      陈默没理会,他盯着那勺子上的油渍发呆。

      脑子里像是有根弦绷到了极限,正在发出即将断裂的哀鸣。

      那是昨天下午刚收到的消息。

      他在境外的接头人,那个总是用加密邮件发风景照的私家侦探,被捕了。

      这意味着之前铺设的一条最稳的线彻底断了。

      更糟糕的是,苏晴就在旁边,她看到了那封最后传回来的乱码邮件。

      那是系统被反向追踪的标志。

      陈默起身,端起餐盘走向回收处。

      路过落地窗时,他看见自己的倒影。

      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眼下两团乌青,看起来就像个被业绩压力逼疯的中层管理。

      这副皮囊很好,足够疲惫,也足够真实。

      穿过两条走廊,那是技术部的宿舍区。

      门虚掩着。

      陈默推门进去,屋里没开灯,只有服务器机柜幽蓝的指示灯在闪。

      苏晴缩在墙角,抱着膝盖,像只受惊的猫。

      她面前摆着那台笔记本电脑,屏幕黑着。

      从昨天到现在,她连一滴水都没喝。

      陈默没说话,把从食堂顺来的一瓶矿泉水放在她脚边的地板上。

      塑料瓶触地,声音沉闷。

      苏晴没抬头,肩膀却剧烈抖了一下。

      “没电了。”

      陈默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他指的不是电脑,是人。

      苏晴终于动了动,她慢慢抬起头,头发乱糟糟地遮住半张脸,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着精光的眼睛此刻全是浑浊的血丝。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点嘶哑的气流声,像是想解释,又像是想道歉。

      那是“幽灵协议”反噬的结果。

      她写的代码本来是用来保护通道的,结果成了对方顺藤摸瓜的绳索。

      陈默没让她说出来。

      在这间屋子里,哪怕是呼吸声重一点,可能都会被老K的系统标记为异常波段。

      他蹲下身,视线与苏晴平齐。

      没有安慰,没有责备。

      他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那种廉价的薄荷糖,剥开糖纸。

      糖纸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陈默把糖递过去,苏晴没接。

      他直接塞进自己嘴里,嘎嘣一声咬碎。

      薄荷味冲上脑门,稍微压住了那股烦躁。

      陈默站起来,用鞋尖轻轻踢了踢那瓶水,然后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的手指在门框上有节奏地敲了两下。

      不是摩斯密码。就是单纯的随手两下。

      如果不动起来,人就真废了。

      出了宿舍楼,陈默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拐向了园区的后勤通道。

      这条路通往焚化炉。

      越往里走,那股焦糊味就越重。

      那是烧废纸、塑料,偶尔还有某些说不清道义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老孙正佝偻着背,拿着一把长柄铁铲,往炉膛里送东西。

      火光映着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左眼是个黑窟窿,在那场丛林战里留下的纪念。

      他没穿那身蓝色的工装,只套了件发黄的背心,胳膊上的肌肉松弛却依然挂着劲。

      陈默还是第一次正式把这个名字和这张脸对上号。

      以前只看过他在花名册上的记录——孙德胜,52岁,无亲无属,烂赌鬼,为了躲债躲进这个地狱。

      陈默靠在门口的红砖墙上,没进去。

      老孙也没回头,铲子在炉膛里搅动,火星子噼里啪啦往外溅。

      “今儿烧得有点多。”老孙的声音像是在砂纸上磨过。

      “废纸多了,秘密就少了。”陈默随口接了一句。

      这还是那天他在食堂听老孙抱怨过的原话。

      老孙手里的铲子顿了半秒,接着又铲了一锹灰。

      这半秒就够了。

      陈默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那是特供的那种,园区里只有主管级别才配发。

      他抽出一根,没点,两根手指夹着,轻轻弹了弹烟灰——尽管上面根本没有灰。

      动作很轻浮,很符合他现在“话术顾问”的身份。

      这包烟里,夹层的锡纸上刻着字。

      用指甲盖硬划出来的,只有在特定的光线下才能看见。

      那是新的联络频段,不需要网络,是最原始的无线电频率。

      陈默把烟盒随手往旁边的废料堆上一扔。

      “这烟劲儿太冲,抽不惯。老孙,你拿去抽。”

      老孙没吭声,也没看那烟盒一眼,继续铲灰。

      陈默也没指望他现在就去捡。

      这老头比狐狸还精,要是现在弯腰,监控室里盯着这块的人立马就会把画面放大。

      这时候,走廊另一头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扫地的大姐,小娟。

      她手里拿着那种最老式的竹扫把,一下一下地扫着地上的灰尘。

      她是个哑巴,听不见,也不会说话,据说是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

      但陈默知道,这姑娘对震动特别敏感。

      老孙铲灰的节奏变了。

      铲子撞击炉壁。当。当当。

      声音混在燃烧的呼呼声里,根本听不出来异常。

      小娟扫地的动作没停,但她的脚尖在地上蹭了一下,原本直线扫过去的灰尘,被她扫成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正好盖住了那个扔在废料堆旁边的烟盒。

      陈默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老K那个所谓的“蜂巢”,能听懂世界上几百种语言,能分析最细微的语调变化,能识别最复杂的加密通话。

      但它听不懂锄头撞击炉壁的震动,听不懂扫帚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在这个充满高科技监控的铁桶里,最原始的方式,反而是最致命的漏洞。

      “陈顾问,好雅兴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陈默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但夹烟的手指连抖都没抖。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那副疲惫又不耐烦的表情切换得天衣无缝。

      老K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个平板,屏幕的光映得他那张脸惨白。

      他没看陈默,也没看老孙,而是盯着那个还在燃烧的炉膛。

      “听说最近业务压力大,陈顾问都跑到这儿来散心了?”老K往前走了一步,皮鞋底踩在水泥地上,没有声音。

      这家伙走路从来没声。

      陈默把手里那根没点的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那帮猪仔写的剧本简直是狗屎,全是敏感词。再不改改,下个月业绩还得跌。闻闻这烧焦味,醒醒脑子。”

      这理由无懈可击。在园区,为了业绩发疯太正常了。

      老K终于抬眼看了看陈默,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陈默嘴角那根烟上。

      “少抽点,好嗓子是本钱。”

      老K说完,转身走了。

      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拐角,陈默才把嘴里的烟拿下来。

      烟蒂已经被咬扁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

      老孙还在铲灰,动作机械又麻木。

      小娟已经扫到了走廊尽头,那个烟盒不见了,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纸鹤烧了,灰还在。

      陈默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转身往回走。

      既然技术路走不通,那就用人把这条路铺出来。

      哪怕是用尸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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