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鹿园与黍谷山不同。
虽然一样的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可是缺了窈儿潭点缀其中,似乎少了一些灵性。
张胤和鲜于瑞并肩漫步鹿园,不时有过路少年躬身行礼。
因有鲜卑偷袭柳城的前车之鉴,今冬幽州边塞防守严密,辽西更是在这方面做足了准备,可惜时近正旦,种种迹象表明鲜卑今冬恐怕无意犯境劫掠。
“柳城一战,鲜卑丧胆,胡王檀石槐病重,今年冬天应该能得一个安静。”鲜于瑞驻足看着眼前的雪景,心中想到的是黍谷山,“虎头,是时候重建山庄了……”
黍谷山在张胤心中可不仅仅是一个生活居住的地方,那里还是父母长眠之地,那里有他在这个时空存在过的痕迹。
“让张鄂回去主持山庄重建吧!鹿园虽好,总归不如黍谷山来得亲近。”张胤转念间笑了,自己还真不是个能拿得起放的下的人。
张鄂粗猛好武,但是对张胤忠心耿耿,让他回去负责重建山庄倒也勉强可以,反正有赵富等筑屋人具体干活,张鄂也只需督促一下而已。鲜于瑞想着到时候让辅儿从旁相助也就是了。
对于重建山庄,鲜于瑞和张胤同样上心。
鲜于瑞问道:“子明如今可好?”
“他在两千里外的大泽之畔建立了一处根据地,准备在那里熬过寒冬。”张胤也所知不多,宏大略而已,路途遥远,他也只能通过许卓和居莫悉暗中传递消息与张晟沟通。
鲜于瑞捻须而笑,这个张晟还真是个人才,深入草原两千余里,不仅生存了下来,还建立了据点,四处拉拢心思暧昧的胡族部落,也许真能弄出一番大动静也说不定。
鲜于瑞道:“虎头,我知你已经查明管亥的事,为何不派人把他抓回来?区区一海贼,从你手中逃了,你不怕失了颜面?”
张胤呵呵一笑,道:“管亥是被太平道魁张角的得意弟子唐周救走的,现在已经逃到了冀州。抓回来也没多大意思,不过一悍武之贼,能损了我多少颜面?索性放长线钓大鱼。”
鲜于瑞已知张胤考虑的更为长远,也就不再多问。其实,田韶向张胤禀告提到唐周的名字时,张胤就已经决定不再打草惊蛇了。无他,只因他来自后世,知道这个唐周很可能就是不久的将来要向朝廷举报自己的师父张角反叛的那个人,他可不想这个时候把唐周抓了,使原本熟悉的“黄巾之乱”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改变。
张胤每来鹿园必要去拜见两位母亲,特别是最近王蒲思念恨奴,心情低郁,清瘦了不少。这次来,张胤特意让妻子卢纨带着长子张挚一起。人老了,总容易更亲近隔辈人。有小西陆在,定能让王蒲和滕玉欢喜。
小张挚一周岁两个月多点,按时下的记法要算两岁了,已经能够蹒跚走路了。
张胤进屋时,小张挚正牵着王蒲的手咿呀喊着往外走。张胤猜这小家伙是要出去玩雪,来的时候他就对车外雪白的世界感到新奇。
天气寒冷,王蒲自然不会轻易让他出去,笑着将他抱了起来,逗他说:“阿父来了,阿父来了!”
小张挚“啊啊”两声算是对父亲到来的回应,然后又探着身子将王蒲往屋外曳。
这小家伙说话算是晚的,至今还不能清楚喊出“阿父”,但是却能清脆地叫“阿母”,让张胤又爱又妒。
张胤恭敬施礼:“见过两位母亲。”
滕玉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摆手让张胤坐到暖炕上来。滕玉在黍谷山就睡习惯了炕的,因此张胤在这鹿园中也盘了不少度寒。
卢纨向里头挪了挪,将炕沿让给张胤。
一旁,艾儿沏了一壶热茶过来。放下茶的时候,脸色忽然羞得通红,转身躲到阿姊纯儿身后,让张胤十分奇怪,不知道这妮子怎么了。
纯儿也低着头,眉角间藏着羞喜。
滕玉见了轻轻笑道:“还害个什么羞?早晚要进这个家门。”
张胤听话音就已经明白过来。前几日,滕玉已经做主,让张胤正旦后纳左师姊妹和卞柔为妾。
张胤无语,讪然而笑。卢纨也笑,轻打了张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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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四年正旦,辽西举郡沸腾。
太守张胤宣布休沐三日,以贺正旦,同时纳娶左师姊妹和卞柔为小妻。张胤此举倒与天子不谋而合,前不久,刘宏立生下皇子刘辨的何贵人为皇后。
张胤最终决定在鹿园迎娶三人。整个鹿园被粉饰一新,遍布灯笼红烛,喜意盎然。
左师姊妹比张胤还要大上三岁,过了正旦虚岁就二十五了,在这个女子过了十四五就嫁人的时代,可算是超级大龄剩女了。张胤也不想再耽搁两人。张胤自幼与左师姊妹生活在一起,要说没感情那是瞎掰。两姊妹进张家时本来就是崔夫人为张胤准备的妾,在这时代最寻常不过。全家上下包括卢纨对张胤收两姊妹入房都没有意见,也可以证明这点。反而是卞柔,遇到了一些阻力。卞柔的倡家出身让滕玉很反感,做妾也就罢了,偏偏张胤还要仿武脂虎旧事以庙见之礼娶其作小妻。滕玉开始不允,后来卢纨出面才定下此事。对此,张胤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纳妾还要纨儿去央求老人,心中难免愧疚,可是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了。
张胤也不知道自己对卞柔是什么感情,既有喜爱又有怜惜,爱其温柔懂事,怜其身世凄苦,或许也有那么一点贪恋其美色。张胤感觉得到,卞柔对自己也有情意,至于那是不是爱慕,他也搞不太清楚。不过在这个时代,这些足够了。
卞柔出嫁,最欢喜的莫过于卞秉。若卞柔嫁的是别人,卞秉也许会百般阻挠,他可不想与阿姊分离或者寄居在不喜欢的人的屋檐下。但是现在阿姊嫁的人是自己的老师,就大不同了,这是他最为期盼的。
卞秉和赵节两个穿红挂彩,在鹿园之中到处游荡,所到之处,欢笑不断,更添喜庆之意。
娶小妻自然不会有什么正式的婚礼,庙见之礼也需以后到南阳补行,因此张胤只在鹿园摆了酒席招呼宾客。
张胤如今是两千石的大吏,威势日盛。席散之后,也不会像当年那般有许攸、王越之流来闹洞房。
夜色清寒,月牙儿忽隐忽现。
张胤身穿大红喜服,进了左师姊妹和卞柔所在的小院。小院是独立的,三位新人各占一间房。
张胤站在院中踌躇片刻,推门进了艾儿的房间。
房间内的青铜炭炉烧得红火,室温与外面春冬有别。一旁红烛摇曳,香脂流溢。
艾儿脸色羞红,偏偏又喜气洋洋地坐在榻边,正在胡思乱想,一见张胤进来,“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可没想到张胤会先到她的房间来。
“主人……呃……夫君……”艾儿明媚的大眼睛忽闪了一下,很快又垂下了头,最后那声“夫君”有如蚊吟,几不可闻。
见到艾儿可爱害羞的样子,张胤忽然没了腼腆之心,轻笑道:“怎么?叫不顺口?”
艾儿螓首微摇,抿着红唇,痴痴地在那里看着张胤,半晌方道:“嗯,没想到夫君会先到艾儿房间来。”
张胤坐到榻上,拉过艾儿的小手,轻声道:“这事不好办啊!你们姊妹和柔儿,三个都是我心爱之人,哪个我也不想慢待,不想伤了你们的心。可我只有一个,又不能像孙猴子那样弄出三个我来,分给你们三人……”
“孙猴子是谁?主人不用费心,艾儿就是主人的小婢女,主人去阿姊和柔妹妹房里吧,不用担心艾儿……艾儿很听话,艾儿在这里等着主人……”
艾儿说话幽幽艾艾,眼眸里渐渐升起雾气,张胤听得心中一暖,轻轻拥住了她:“呵呵,傻丫头……”
艾儿缩在张胤怀中,心中甜蜜,只觉得就这样待着也挺好。
烛花燃烧,“哔剥”作响,脂香中混着艾儿身上的味道,让张胤有些心猿意马。
张胤忍不住将手向艾儿探去,指尖刚触到那抹儿滑腻,艾儿忽然仰头叫道:“我们去阿姊房里吧?”
话音才落,艾儿明眸忽闪着,自己都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哪有新婚之夜还要去阿姊房中赖着的?
张胤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好主意,就这么办!还是我的艾儿最乖。”
也许,每个男人心底都有个大被同眠的妄想,张胤可不会傻到以为艾儿也会这么想。他知道,其实艾儿是侍宠娇憨,有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一般最先想到的就是阿姊纯儿或他,这个时候恐怕也不例外。
艾儿正是出于这种心思,话已出口又反应过来,娇羞不已,好在倒不用担心张胤会因此轻视于她。
事不宜迟,张胤出门将所有等候服侍的婢女全都轰了出去,然后回来扯过一条锦被塞给艾儿,拉着她的小手就走。
纯儿也以为张胤会先到卞柔房中,这会儿正倚在榻上发呆,想着小时候被送进张家的情景,后来服侍小主人张胤,跟着张胤写字练剑,事事如昨,历历在目。想到甜美处,双颊轻红,隐隐觉得自己的脸蛋烫了起来。
艾儿怯生生的抱着被子跟在张胤身后,纯儿一瞧就明白过来,大羞不已:“呸呸,夫君尽想些羞人的事。”
张胤笑道:“今天是喜日,我们要行周公之礼,哪里羞人了?”
纯儿脸上更烫,秀眸轻转,狠狠地瞪了艾儿一眼。这等混账主意,她也敢答应。她可没想到,事情正是她的宝贝妹妹挑的头。
艾儿不敢回话,垂头用被子挡着自己的脸。
张胤道:“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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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柔已有了一丝困意,忍着没睡,起身取灯剔将烛花挑亮,心中柔肠百转。自己这一辈子终究逃不出与人为妾的命运。
天幸,那个人也是自己喜欢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对那个人有了一丝倾慕,也许是他答应收小秉为学生的时候,也许是他待自己如家人的时候,也许是花树下他赞美自己的舞蹈的时候……想到他,心中总是甜滋滋的。
小妻,嗯,毕竟是有了一些不同。卞柔早已不奢望自己能嫁人为嫡妻,倡家子的身份是她无法逾越的大山。
张胤轻轻叩了叩门,卞柔打开门的一刹那就怔住了。张胤身后两个如玉的粉脸从锦被中露了出来,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卞柔久在倡家,这等事哪能不知?可是她鬼使神差地没有说话,而是踢掉鞋子逃到了榻上。
张胤半拉半拽的将纯儿和艾儿拖进房里,反身把门掩住。
“可真冷,快上榻暖暖。”张胤说着除去鞋袜,将左师姊妹也拉上暖榻。
暖榻倒也够大,四个人抻开被子挤在一起,也勉强搁得下。
卞柔性子温柔,可她不傻,她猜得到张胤打着什么样的心思,躲在被子中,将被角压在身下。
张胤腆着脸笑道:“外面可真冷,这回暖和多了。不过还是冷啊……你们谁把被子借我一点?”
艾儿拉着被子往纯儿身边挤了挤,叫道:“找柔妹妹去。她瘦,用不了那么大的被子!”
纯儿在一边就是笑,看着张胤解带宽衣,只剩亵裤的时候,开始往卞柔的被子里钻。
卞柔哪好意思让张胤当着左师姊妹的面钻进来,可是又怕张胤就那样露着真被冻坏了,半推半就地给张胤拉开一页被角,钻了进来。
这时代,夫妻行人伦之礼,侍妾或婢女在旁相助是公礼,只是张胤和纨儿恩爱时从没敢让左师姊妹参与过而已。
卞柔的身子温润娇软,张胤揽着就不想放手。卞柔挣扎了下,感觉张胤的胳膊用力,也就作罢。
纯儿打了个哈欠道:“折腾了一天……好困,我先睡了。”虽说是嚷嚷困了,却不去吹灭灯烛。艾儿古灵精怪地一笑,面对面躺在纯儿身边。
听着那边吐气如兰,似是睡了。张胤贴着卞柔的耳朵柔声道:“你的身子可真暖和。”伸手要为卞柔解开衣带。
卞柔按住了张胤的手,要滴出水来的眸子斜睨了他一眼。张胤只觉那眼眸子会说话似的媚,让人心神飘荡。
张胤拉过卞柔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另一只手却不闲着,一会儿就将卞柔剥得只剩贴身小衣。
正是:一支清荷初承露,并蒂莲花开鹿园。